悲从心中来。崔顺和神情恍惚的回到家。那时何有之他们刚吃完饭，看他神不守舍，空手而归，猜出寒山水库的尸体不是崔得有。他弟崔成和叫他吃饭，又问：“寒山水库捞起来的是谁？”
他说：“是李家村的李小兵。造孽啊！”想到李小兵的惨样：全身浮肿，尸体腐烂，臭气熏天。联想到自己的孙子是否也如此，心疼得走路摇摇晃晃，似要跌倒。
崔得富扶着他进去吃饭，说：“爷爷，得有命大福大，不会有事，你放一百个心。”
小真告别而去，临行前，他对崔得花说：“是有之叫我说的，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要怪我，要怪你就怪他。”
崔得花灿烂一笑说：“谁都不怪？这样还清静。”
小真走后，何有之叫崔得富帮忙一起搞卫生，打扫村里的房屋，屋前屋后的垃圾，屋里的灰尘，晒被子，整理厨房，重新买了口锅和电饭煲。期间何答来过几次聊天，说到了寒山水库的尸体惨样，骂崔得有不争气，搞得自己没有过年的气氛，要做的结婚酒也取消了，少收好多礼金。
何有之就安慰他说：“行到山头必有路，说不定某天崔得有就突然回来了。”
何答说：“要回来就早点回来，弄得大家人心慌慌，过年都没好心情。”他心里后悔没有娶崔得花，他心想崔得花没看上何成功，自己总可以过她的眼。可他不知道崔得花家也拒绝了他父亲的要求。贼还是贼，连这个也要贼一下。本来想说“年后一起去挖宝吗？”，但看崔得有在场，欲言又止。因为那墓是崔家村的祖坟，怕他告诉崔得玉，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何有之把房子打扫干净，来回几次水库，东西就搬好了。到傍晚要做饭时，何招娣来请吃饭，没有丝毫跑婚的哀愁，她说：“你就搞好卫生了？现在去吃饭，何答他们都去了。”
到了何招娣家，何老邪早就倒了一碗酒等着他的到来。坐好，何老邪举碗说：“都把酒碗端起来，昨天你们四个出力了，干，干掉。”放下碗，他又说：“吃菜，吃菜。招娣去倒酒。”
四个人偶尔夹下菜，只顾聊天，或者沉默。
胡金花走来说：“你们夹菜，不要只顾喝酒。”
另一桌的李金牛说：“老何，你跟这些后生吃一桌，他们畏器你呗，吃得好吗？来，移桌，到我们这里来，还是我们老人家慢慢吃，让这伙后生自己搞搞嘞。”
何老邪就说：“好。”起身对何答他们说：“你们自己慢慢吃，我过去那桌。”
他一走，何答就说：把碗里的酒干掉，昨天没尽兴。
何成功就笑何招娣，说：“李铁说你相亲时对他妩媚的笑？”
何招娣说：“我笑他妈裸体，我想到他父亲半夜三更拿着金马去借钱觉得好笑。真气死人了。”
何有之笑了说：“你昨天很威噢，两次同一招式。”
何招娣说：“那个蠢货喝醉了，一拨就倒。”
而老人那桌，天文地理野史传说都来了。讲到寒山水库的事，李金牛说：“命是注定的，寒山水库隔我们这里几十里路，李小兵他会跑到那里去玩水寻死，这是命里注定的。我孙子不见了，现在找不到他，是死是活是他的命。”
何老邪说：“不是吃酒讲酒话，你孙子走失了，是你没管得好？”
李金牛说：“讲到没管好，我就伤心，他想去学校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去学校他又不待在家，我又以为他去上学了。这是讲上学的事，讲住宿，他想在学校住宿就住，他想在家住就在家住，他想住我那里就住我那里，他想住自己家就住自己家，一年四季你不知道他想什么？我怎么管？这都是命，不听话的命。不讲这些，喝酒，等下搞得你们也喝得不开心。”
何僚睡了一天，猛听到讲李小兵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他听明白了意思，李小兵是自杀的，把碗里的酒喝完，饭也没吃，找个借口，留也留不住，不急不忙淡然自定地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心是如何想的。
讲来讲去就讲到了何招娣的婚变。何老邪说：“丟人现眼的事，自己老了，眼浊不要紧，还害了孙女的名声。”
崔成和说：“那是李金马想架花耍花招，他用金马诱惑你，想生米煮成熟饭后，你拿他没办法，可你一定要收到现金，或者接了金马作彩金，他才被迫逃跑，他想买你的怕。话又说回来，他借了那么多钱，不跑，行吗？”
李金牛说：“他把他当作了诸葛亮，可惜他儿子不是刘备，自作聪明。婚姻不是儿戏，不比借钱，借了可还，不还，你也不能咬他的卵。婚姻也是天注定，命里是哪个就哪个，跑不走的。”
他喝了口酒说：以前听过一出瞎子戏，有个财主娶第一个老婆漂漂亮亮，标准的美女，可那个女人是石女，就是没有女人下身，只看得用不得，他就生气，把女的还给他丈人，要求退货，还彩礼。他丈人没办法，知道大女儿是石女，于是把二女儿嫁给他，本来姐妹会相像，可二女儿用是可以用，但没相貌，是又丑又熊，足臭口臭这么大的人还会流鼻涕。于是又退货，彩礼也不要丈人还了。娶第三个，没几个月，又死掉了。他是财主，有钱，又娶第四个，第四个也没几个月死了。反正娶了九个老婆，带第一个石女。附近女子娶遍了，都说他克妻，后来没有人家的女儿愿意嫁他，连寡妇都不愿意嫁他，因为都说他克妻。后来，他母舅就去帮他到外地买了个女人回来，洞房花烛夜，一看，还是第一个老婆，石女。他想，这就是命啊，兜兜转转还是石女，于是他认命，把石女留在了身边。可石女待在他身边待了几个月，突然下身得一种病，病好后，下身也好了。你们说婚姻是不是命中注定的，是哪个就是哪个，婚姻是抢不到，抛不了。
他的话，把何有之他们听呆了：婚姻是抢不到，抛不了。
他看后生们听得起劲，就说：“不要单听，要过来敬酒。”
何有之他们笑了笑，何老邪说：“你们三个过来敬他一杯。”
三人过去一起敬了他一杯，他说：“敬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们，为什么婚姻是抢不到，抛不了。”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婚姻是抢不到，王老虎抢亲抢到文征明，因为不是他的婚姻，是他妹子的。这就是他的命。现在女的不喜欢你，你也是抢不到的，法律在那里。为什么婚姻抛不了，结了婚，生儿生女，你啥不得儿女，也就是会维持婚姻，这就是抛不了。当然也有狠心的人，抛妻弃子，一去不回。就像李金马，陈世美。
听了半天，何有之喝得大醉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