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做保证,跟鬼说谎话也要分情况,万一她对我有怨念,反而对我不好。
“他只有还想着你,你们终归会见面的。”我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她听了,神色变得忧郁,因为当初如果不是那个郎中杜易峰偷偷的溜走,而没有带她私奔,她也不可能走上绝路。
应该说,她恨这个男人,恨这个负心汉。
“你们还是送我走吧,我想通了……”她幽幽的说道。
我们用自己的方法把她送走,然后,按她所说,把水泥地撬开,把那个封住的水井找出来。但我们没办法打开水井口,因为当时填井的时候,是用一块巨大的石头卡在那里。
晚上的活至此结束,我们离开老宅子。
第二天,我们联系拆迁队的队长,让他派车把封住井口的巨石挪开,露出那口井。
我趴在井口用矿工灯朝井下照,发现虽然这口井已经干涸,不过,在井底能看见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让人打捞上来,竟然真的是穿着一身青衣戏袍的戏子的尸身。
模样肯定看不出来,因为尸体经过这么些年,早就腐烂,只剩下雪白的骨架。她被人抬上来,在搭建的凉棚下入殓,封棺。
整个过程虽然我就在跟前,但我没看她的尸骨,只是在入殓的时候,我偶见她的长发。
这一头青丝,虽然有些凌乱,但仍能管中窥豹,想象她生前美艳的容颜。我自然是亲眼目睹过她的样子,心里不免感慨和惆怅。
我不禁想起唐朝诗人刘希夷的那首诗。
洛阳城东桃李花,
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
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
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
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
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老宅子还是那处老宅子,如今已然物是人非。杨家人还在异地开枝散叶,可曾记得他们祖上还有一个做戏子的姨娘?
这个孤魂野鬼,悠悠荡荡在老宅里孤独的过了几十年,其中的滋味人类是无法感受。
我们为这个女人选了一片风水不错的墓地,将其厚葬,并给她立碑,说明她的身份。她虽然当初与人偷情,但终归属于杨家人,所以是杨家柳氏之墓。
做完法事,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我想,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因为回到住处,我的脑海里仍然有那个戏子的影子,她在挥舞着长袖,连唱带跳,在一个人的舞台上表演,没有观众,孤芳自赏。
幸好,身边还有个丽姐,她看我神色不对,坐在我身边陪我聊天,我才逐渐缓过来。
等我完全清醒,心里暗自庆幸,多亏丽姐,不然我很可能被杨家老宅那个戏子带进沟里。
胖子才是没心没肺的人,刚回来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他拿了铅笔和A4的白纸,趴在那里认真的绘图。
我去看的时候,他基本上把那张纸画满了,仔细一看,是白云观的设计图,他没学过制图,只是凭感觉画出大概的样子,不过,看起来还有模有样。
“你这个能行呢?”我问胖子。
“怎么不行?”
“这玩意儿看都看不懂,人家怎么给你盖房?”
“那你别管了,白云观的模型早印在我脑子里了!”胖子显得那么的自信,说道:“另外,我连包工头都考虑好了,我家邻居就带着一帮人在县城接活,干了五六年了,各工种都有人。”
好吧,这件事从头到尾全是胖子一手操办,我绝对完全放权,让他单独去做,我也相信他做的不错,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们也算不上兄弟了。
猴子和眼镜也过来凑热闹,对着图纸指指点点,胖子一听没好话,不愿听了,“滚一边去,该干嘛干嘛去!”
他俩相互看了一眼,无趣的走开。
又过一天,我们一边关注拆迁进度,一边给陈静他们筹集血源。
两边通过电话联系就行,猴子和眼镜管拆迁那一块,有情况向我及时汇报,我和胖子则是管血源这一块。
关于血源供应没什么可担心的,那家肉牛养殖场别说一次提供四头牛,即便每天四头牛他们也能保证供货。
我们给陈静送货的当天下午,才去了养殖场。
那边负责接待我们的人询问我们销售的情况,他们一直把我俩当成市场卖肉的。
“不错,肉质还可以,顾客挺满意的。”胖子敷衍道。
“是呀,别的客户也都说我们的肉牛品质很好,不是吹牛,我们的饲料里添加了中草药成分,肉牛很少生病,肉质比起一般饲料喂养的鲜美……”
别怪人家自吹自擂,不夸自己的东西好还有人买吗?胖子没心思听这个人吹牛,截断他的话说道:“好吧,咱们马上去挑牛,晚上还得宰了呢!”
“啊?!你们晚上宰杀?”这位感觉莫名其妙。
“对呀,赶早市怕来不及呢!”我应付一句。心里埋怨胖子这回又说漏嘴了。
我俩选好牛,照例把面包车放在养殖场,开他们的车把牛拉走。但这次我多了个心眼儿,留意是不是有人窥视我们的行踪。
果然有问题,在我们即将开出养殖场的时候,我看见门房那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瞧见我们,赶忙拨打电话。
这一个镜头如果不小心是不可能观察到的,而我看他在打电话的时候还密切关注着汽车,便预料到此人举动异常。
开车出养殖场,天色还没暗下来,但我们走出去没多远,我便通过汽车的反光镜,发现有一个破旧的小轿车尾随我们后面。
我悄悄的对胖子说道:“胖哥,有尾巴,咱们跟他们遛弯儿!”
胖子一呲牙,“得嘞,你就瞧好吧。”
他故意开车绕着走了一段距离,那辆车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事实证明确实是跟踪我们的。
我们有的是时间,看到路边有一家烧烤,便停下车,坐小马扎上点菜要烤串。
出乎意料的是,后面跟着我们的那辆车上也下来人,是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俩也凑过来点菜撸串。
胖子想喝瓶啤酒,被我制止,我俩几乎没怎么耽搁,十分钟便吃饱喝足,起身付钱走人。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做给那两个年轻人看的,他俩倒是点了啤酒,摆了二三十根烤串,还以为我们会多坐一会儿,并没有着急吃。
当我俩一起身,他俩才慌了神,赶紧的大吃猛喝一通,撇下一桌子的东西,喊老板付账。
我和胖子耍了那两人,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然后,我俩开始跟他俩绕弯子,只不过,这辆车车况太差,根本不可能把尾巴甩掉,后来,胖子出了个馊主意,趴在我耳边轻语几句。
没什么好说的,事到如今,不能按常理出牌,于是,我们在开到另一家路边烧烤的时候,故意把车停在距离烧烤较远的地方。
正好旁边的路灯还灭了,黑乎乎的。
我俩大摇大摆的去烧烤点菜要烤串,而那辆车很自然的跟在我们车后面,也停车过来坐在我们旁边点菜。
胖子忽然站起来对我大声说道:“哎呀,兄弟,我刚才忘了锁车啦,车里还放着东西,别让人拿走了!”
我也大声说道:“那你快去快回,这边的烤串味道不错呢,咱俩多吃点!”
我俩大声说话,当然是说给那二位听的,意思告诉他俩,我们短时间不走,不必担心。
胖子一个人掉头回去锁车,我则是边吃烤串便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