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庵的住持静慈师太转过身来。
包正也能够清楚的打量起来对方的容貌,只见对方年约三十多岁,眉清目秀,倒也是一名美妇。
静慈师太看了包正一眼,淡淡道:“请问施主名号?既然你也精通佛法,正好有一个问题,困扰我许久,还想与你讨教一番。”
“在下姓包,单名一个正字!讨教不敢当!”
包正摆了摆手,却毫不退让的说道:“不过,你且说来听听。”
包正知道,今天不让着住持服气,恐怕对方是不可能允许剧组进来取景的。
既然这静慈师太喜欢研究佛法,那包正就和她说道说道佛法。
静慈师太依旧是面无表情,十分平静的说道:“我最近在想,既然佛说要发心普度众生,如果有个坏人,他已经失去了人的条件,那就不是人了,还要度他吗?”
静慈师太的这个问题,不可谓不深奥,如果对佛学所学不精,不可能回答得出来。
包正想了想,于是便一招手,对旁边的小尼姑明空道:“小尼姑,拿纸笔来!”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小尼姑明空顿时嘟了嘟嘴,气鼓鼓的哼道。
“明空,不得无礼,还不快去?”
这时候,静慈师太却是开口了,小尼姑明空只得瞪了包正一眼,便小跑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明空便已经拿着纸和笔走了过来,纸是一种泛着淡黄色的宣纸,笔是一支毛笔。
明空还拿来墨水。
包正这才恍然大悟,这家尼姑庵早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哪有什么现代的纸和笔呢?
不过,好在前世地球上面的时候,他也曾经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虽然写得一般般,但总算能写。
于是,他便拿起毛笔来,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写了一个“我”字,但字却是反的,如同印章上文字正反颠倒般。
包正拿起这张纸,递到了静慈师太的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个字,只是写反了。”
静慈师太一脸平静,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半分波澜。
“什么字呢?”包正问道。
“一个‘我’字!”静慈师太答道。
包正抖了抖宣纸,问道:“写反的‘我’字算不算字?”
静慈师太很有耐心的摇头道:“不算!”
“既然不算,你为什么说它是个‘我’字?”包正反问道。
静慈师太听到此话,那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小小的波澜,诧异的看了包正一眼,然后改口道:“算!”
包正笑了笑:“既算是个字,你为什么说它反了呢?”
静慈师太沉默不语,好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也似乎正在思索包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时候,只见包正继续说道:“正写是字,反写也是字,你说它是‘我’字,又认得出那是反写,主要是你心里真正认得‘我’字;相反的,如果你原不识字,就算我写反了,你也无法分辨,只怕当人告诉你那个是‘我’字以后,遇到正写的‘我’字,你倒要说写反了!”
静慈师太默然无语。
包正顿了顿,却是又接着说道:“同样的道理,好人是人,坏人也是人,最重要的在于你须识得人的本性,于是当你遇到恶人的时候,仍然一眼便能见到他的善恶,并唤出他的‘本性’,本性既明,便不难度化了。”
“善人要度,恶人更要度,越是污泥,越可长出清净莲华,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所谓善恶正反,只在一念之间。善恶是法,法非善恶。从本性上看,没有一个人不可度啊!”
包正仰天长叹道。
静慈师太听完了包正的话,平静的脸上,终于如同奔流的大江一般,泛起了惊涛骇浪,一脸震惊的看着包正,良久不语。
而站在一旁的明空,也是非常诧异的看了包正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许久,静慈师太终于叹息一声,开口道:“包施主年纪轻轻,佛法已然如此精深,贫尼汗颜。请坐,上茶!”
“坐”变成了“请坐”,“茶”变成了“上茶”,由此可见,静慈师太对包正的态度之改变。
这时候,静慈师太也真正的正视包正了起来,不在打坐,缓缓站起身来,陪着包正走出了庵堂。
静慈师太向前迈出一步,道:“阿弥陀佛,包施主此次来,怕是有所求吧?”
包正也不再客气,直接便道:“住持慧眼!其实,我是一名副导演,此次前来,是想要借贵地取景,还望行个方便。”
静慈师太却是摇了摇头,道:“包施主,并非我不愿意行此方便,只是我们桃花庵之中,皆是女子,岂能任由其他男子出入?让施主进入庵内,便已经算是坏了规矩。”
没想到这静慈师太,态度如此坚决,就是不肯让剧组进来取景。
包正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才能说服这尼姑呢?
在这般炎热的天气,突然一阵凉风吹过,让包正感觉全身上下,舒服极了。
他注意到庵内种着的一排桃树,便不由踱起了步子,口中高声道:“桃花坞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静慈师太和明空小尼姑,以及附近扫地的那些尼姑们见状,不由纷纷看向包正,心想这家伙在念叨些什么,难道是在作诗?
这时候,只见包正继续念道:“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听到这里,明空以及其他尼姑们不由大吃一惊,纷纷明白,包正这首诗,似乎还和这座桃花庵有关。
要说最为吃惊的,还是静慈师太本人,她少时也曾博览群书,精通诗文,因看破红尘,这才出家为尼。
但她的学问,还在那里。
听到这首诗,她马上便明白,这肯定是一首现场原创诗,毕竟这首诗根本就是在写这座桃花庵嘛。
这时候,只见包正继续踱着步子,口中念道:“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此诗念罢,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