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没有迟到之说
作者:小川竹叶青
本文是大矛盾背景下侧重情感的短篇言情。作者的意图是想要写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男女主有些复杂难言的过去,他们的开始也都不是心甘情愿,但这不妨碍他们互相了解,然后爱上对方。成长的路上收获了幸福,那么许多过去就不必在意,不必计较。
轻松甜宠治愈文,欢迎点评。作者新手,请多包涵。若有个别错字,请原谅作者脑子运转速度太快,手指跟不上节奏。
第一章
二月的天,寒风料峭,许是元宵刚过,街上还有点淡淡的年味。今天难得的放晴,来往的人群脸上都带着笑,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许多店,早在前几天就打开门来做生意了。
街角的一家咖啡店,生意一直很好。
这天自上午开门营业起,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就一直坐着一位女孩子,那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之前递给她白开水的服务员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观察她。刚递上水那会儿,他听见她轻轻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偏头看窗外,之后五分钟她喝了第一口水然后看向了窗外,之后十三分钟她喝了第二口水再次看窗外,再之后她的目光一直停在窗外。
他很是好奇,女孩子视线所及范围内除了那面破败的墙,加上老板兴致所至随心所欲的涂鸦之外,没有其它,难道那红红绿绿的乱涂乱画其实内藏玄机?还是她其实只是在想事情?服务员着实不懂,女孩子已经在那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如果说等人吧,看她倒是一点也不急。若是一人吧,桌上那杯几乎没怎么减量的水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直到两个小时又二十三分钟,这个困惑才变得明晰。一个五官精致、穿着考究的男人带着股生冷的气息进入咖啡厅。服务员准备上去招呼的时候,只见他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向那个女孩子对面的位置,坐下。
原来是在等人。
“一杯蓝山,不加糖。”
“好的,先生。”是之前的服务员,他转头看向另一边,女孩子还在看着窗外,“小姐,您还需要点什么?小姐?”
“啊?”她终于收回了目光,似乎对目前的情况很吃惊。原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对面坐了人也没察觉,甚至服务员招呼她都没听见。
“您还需要点什么?”服务员重复。
“不需要了,谢谢。”轻轻柔柔的声音,好似漫不经心,却又润人心田。
“请稍等。”服务员退下,去准备客人要的。走到半路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
真的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只是太过安静。
他不禁又开始好奇,这两人会是什么关系呢,女孩子看起来二十一二岁,很年轻,打扮也很休闲,应该是个学生。男人一看就是商场上的精英,只是表情太过冷漠,气势太过强烈,迟到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丝毫的歉意。
“您好。”回过神的简颜向对面的人打招呼,也没有为刚刚的愣神感到尴尬。
这一点看来,他们是绝配。
“简小姐约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问好吧。”
对面这个冷酷又直接到毒舌的男人,简颜不喜欢,但她却不得不接话。“我已经看过苏秘书转交给我的合约了,”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我已经签字同意了,但我有个条件,希望您能答应。”她可不善于和人谈判,只是直接就提出了自己所想。
哪知话音刚落,对面就射来冰冷锐利的眼剑。简颜是心理有病,后期也并没有彻底治愈,但她不是傻子,不仅不是傻子,还很擅长猜心。她知道他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她甚至知道他肯定在想:凭你,也配和我提条件!
“凭你,也配和我提条件!简小姐,别忘了现在是谁求着谁,简氏好像危机还等着钱去救呢。”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十足。
当然简颜没料到,这男人可以这么直接。
对,只是直接,简颜对此有清楚的认知,这个男人说的是事实,他们简家现在很需要帮助,而作为世交的慕家站了出来,确切的说是慕之远给了钱。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厚着脸皮忽略那些刮脸的话,“我只是希望不举办婚礼,这不会损害到您的利益,我问过慕叔叔和关阿姨......”
“你想拿我爸妈压我?”哪想简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暴怒的声音传来,吓得她原本就气色不佳的脸瞬间苍白了几分。没见过世面的简颜哪是生意场上风雨七八载的慕之远的对手,“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觉得应该先和长辈商量。”
许是意识到自己这么怒气冲冲地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有点过,慕之远收敛了怒气,恢复之前的冷漠。“他们同意了是吗?既然这样,还找我来做什么?”
“他们要我问问......您的意思。”
对面的人并没有急于表示,他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短暂的沉默让简颜有精力平缓自己的情绪,她偷偷地深呼吸,见对面还是没有说话,便看了过去。内心的小人开始活动。
简颜以前多次在报纸杂志上欣赏过慕之远,对,欣赏,那是一个十分英俊的人,加上记者精心选取的拍摄角度,真的是一道遗世独立的风景线。记得她和好姐妹李子木去年经常在办公室里拿着杂志讨论他的丰功伟绩,还八卦八卦他迷人的长相,以及那段男才女貌的佳话——慕之远很久以前的感情史。聚光人物就是这样,再怎么不为人知的曾经都会是公开的秘密,何况那些事发生的并不怎么秘密。简颜虽然之前没见过慕之远,却一直对他十分佩服,能够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只想追随自己的爱情,哪怕后来没有成功,他还一直留在原地等那个女孩子。想想在感情的路上谁能为谁守身如玉那么多年,最后却给他那样的结局,她有点同情他。
所以原谅在父亲提出将自己嫁给慕之远时,她吃惊地崴了脚。她甚至揣测慕之远为什么会和自己结婚,傻子才会认为他喜欢自己。是放不下过去的挣扎?还是被迫无奈的妥协?还是简单地只是因为利益?简颜猜不出,她也不想猜。早在答应父亲那一刻,她就不想过多纠结这件事。她向来犯懒,伤神伤脑的事,她不喜欢。
第二章
简氏财政危机,需要引进资金,慕氏想要开发新的发展领域,简钟云将整个前景一片大好的北城项目给了慕氏,当然,慕之远要出钱帮助简氏。如果她算是这桩生意的一部分,那么,简颜觉得这个在商界嗅觉灵敏得过分的天才,真真是在这栽了跟头。
而现在,慕之远本尊就坐在她对面,不过一米多的距离,她不自觉打量了起来,浓密的头发,微微翘起的眉梢,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沉不可见底,高挺的鼻梁下薄而紧抿的唇,棱角分明的下巴。只比杂志上更加的让人移不开眼。造物主定是偏心的,造就这般俊朗的人物。该是多少正当韶华少女的梦寐以求。
对面的人即使在思考,也能感受到外界对他的注视,他明显不喜欢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眉头皱起,简颜还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明显的厌恶,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失礼的,忙把目光投向窗外。
外面寒风萧瑟,咖啡厅里暖气充足,柔和的日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对面的人背上,晕染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简颜不敢再去看慕之远,但也能猜出他脸上的表情——面无表情。看来他真如传说中那样,不容易被看透,也不太好相处。
“正合我意,希望简小姐能按合约做事,不要拿年轻做借口,做什么违规之事。”
简颜知道他的意思,她才24岁,又是女孩子,怕是不容易把握在这段婚姻里的位置。合约里说得很清楚,虽只是短短三条:婚后,一,双方互不干涉对方生活,互不打扰,二,不要拿婚姻关系要求对方,三,如一方有离婚需要,请及早告知对方。简明扼要,主题突出。简颜觉得慕之远其实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结婚只是个形式,你简颜别妄想干涉打扰我的生活,别妄想要求我做什么,我们的婚姻只是暂时,随时随刻我都可以离婚。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互相”、“对方”这些体现公平公正的词,她在内心感谢慕之远的体贴。
“我,不会的。”简颜说这话是犹豫的,她觉得她是可以做到不打扰一个人生活的,但这个人是慕叔叔和关阿姨的儿子,这让她有点没有底气。
对,她认识慕之远的父母,不仅认识,还很敬重,甚至想要依赖。这也是为什么简颜会答应这桩荒唐的婚事。
可不就是荒唐嘛!两个即将结婚的人,之前连面也没见过,当然更谈不上互相了解这回事了。现在,却因两家的关系而要被牵扯到一起,简直可笑,又很可气。可是,简颜答应了,在她知道父亲的心思后。
简钟云想在出国之前替她找个依靠,当然首选的就是慕家,慕世庭和关琳肯定会对简颜疼爱有加,慕之远年轻有为,成熟稳重,他也听说过慕之远过去的那点事,但谁还没有过冲动的年纪。简钟云阅人无数,将简颜交给慕家,他比较放心。简颜没有反驳父亲的一番话,她理解父亲的一番苦心。只是,两个人对彼此一无所知,这婚真的能结吗?他们能一起生活吗?
要说来,简颜比慕之远好些,好歹她也算对他了解那么一点。
印象中有那么一个身影,年轻,挺拔,不是很频繁地出现在电视的财经频道或是报纸上,但每次出现都是头条。背景深厚,年轻有为,实力非凡,英俊的外表,内敛的气质,说不上高调,但圈子里的人说起他时总是津津乐道,心神向往。好像大家多少都对慕之远有些了解,比如说,慕之远大学期间那段美好的人神共愤最后却悲剧结尾的爱情。比如说慕氏是他一手创办的,慕氏的创办、发展与繁荣并不在T城,而是在他读大学的城市,从他24岁到30岁,整整六年。再比如说,去年年初,慕之远才开始将慕氏的总部迁移到T城。
“慕总去年荣获T城十大企业家榜首。”
“慕总又上电视了,看,他真的好有魅力。”
“慕总公司又开发了新项目,利益相当可观。”
慕总,慕总,慕总......
不怪简颜提出隐婚,要是让T城的女同胞们知道他们日思夜想的慕总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她还有活路吗?当然,简颜其实想的更多的是不想让那几个人知道,否则这婚铁定结不成。
“这样最好。简小姐若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了,明天我秘书会去接你。”说完拿出钱买了单就起身离开,等简颜反应过来只能看到慕之远匆匆上车的背影。
明天?哦,对,他们结婚的日子就在明天。
第三章
2月16号,农历正月十八,一个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在简颜和慕之远见面的第二天,24岁的简颜鼓足勇气,瞒着哥哥二哥和李子木,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慕家的户口本上。又六又八,多么喜庆吉祥的数字,父母亲是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快乐吧,可是没有感情的婚姻,拿什么幸福呢?而他们,又怎么会有感情呢?
于每个女孩子,婚姻都是爱情生活的憧憬。穿着美丽的婚纱,做美丽的新娘,会有一个她深爱着的男子牵着自己的手在神圣的教堂,和自己承诺一辈子。
而简颜的婚姻呢?
和一个陌生的人登记,之后还要一起生活。
之前说好的,不办婚礼,不请婚宴,只是两家人坐一起吃顿饭。
简颜跟随简钟云进入慕家那一刻,还是禁不住伤感。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吗?没有仪式,没有祝福,没有至亲之人不舍的送别,没有兄长朋友的陪伴,甚至,她都不敢让她牵挂的人知道。她终究只能一个人。会后悔吗?旁边的父亲曾经的冲动造就了母亲的不幸,她是恨他的。可恨又抵什么用呢?那些老去的故事本就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何况父亲自接她回简家之日起就对她呵护备至,连梁桦,他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都接受了自己。说到底,是母亲和她欠了简家的,所以就当偿还了。至于以后,李子木不一直说她得过且过惯了嘛。
在这个二月,简颜秘密告别单身,进了慕家。
也是在这个二月,慕氏投资简氏,帮助简氏度过了危机。
还在这个二月,简钟云辞去简氏职务,改由梁桦暂时担任。他第二天就去了美国。简颜想,是不是自己命中注定得不到疼爱,让一个个关爱自己的人离开自己,妈妈是,凌叔叔是,现在,爸爸也不要她了。
“颜颜,”门外徘徊了许久的关琳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推门进来,就看到宽大的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简颜双手抱膝,望着窗外发呆。关琳心疼不已,“你爸爸他们已经安全抵达美国了,彦君接到了他,现在挺好,让你不要担心。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兰姨给你准备晚饭,下去吃点好吗?”
窗外的云霞今日格外的红,简颜看得眼睛有些累。转头看着这个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她的阿姨,现在成了她的婆婆的女人,她的眼中满满的关切,简颜只觉得内心一片温暖。五十多岁的关琳,大概是保养的好,倒像四十左右的妇女,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定是十分好看。因为职业的关系,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股从容淡定的气质。让简颜动容的是她的眼睛,泛着温柔,叫人看了不自觉地安心,和记忆中妈妈的一样,“妈妈。”简颜喃喃,双眸有了湿意。
“嗯,”关琳来到床边,将可怜的人儿搂入怀中,轻拍着,给予安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下去吃点饭,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说好慕之远在城南的别墅作为结婚的新房,关琳也是打算让他们小两口出去住,只让他们常回来这边看看就行。但简颜在新婚第二天就回来住了,她对关琳的说辞是,她需要时间来增进和慕之远的感情,天知道再给她和慕之远一百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的。她痛恨自己不得不对关爱她的长辈撒谎。关琳不知道什么合约,自然相信简颜,这段婚事,是特殊情况下的产物,的确需要时间。
简颜是她的好姐妹时月的孩子,她和时月,慕世庭还有简钟云都是同一批去乡下支教的毕业生,他们曾经在艰苦的环境下患难与共,互相扶持,整整五年时间。这种感情虽不像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情,却也是坚不可摧的,至少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哪怕他们后来分离,又相逢,再到后来的噩耗。
是的,噩耗,关琳没有想到,那么久的别离之后,再收到时月的消息却是早已离开人世,留下一个孩子,简钟云的孩子。她想,人真经不起上帝的玩笑,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不能走到一起,却偏偏孕育出了爱情的结晶。什么“金童玉女”,什么“男才女貌”,在经过无情的岁月打磨之后,剩下什么呢?永不老去的回忆?还是满目的疮痍?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谈笑风生,是一场梦,还是一场戏?关琳活了半辈子,深深明白,往事不可忆。所以好多事,她没办法再深究。
她能做的,就是弥补,照顾好时月的孩子。当初简颜回到简家,她就想接简颜过来,她一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抚养,但简钟云那么坚持,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会好好补偿这个孩子,她好像没有立场和一个亲生父亲比较的。
她一直希望能切身照顾简颜。所以,当简钟云提出两孩子的事的时候,她一口答应。她知道简颜曾经有病,以后也有可能再发,但这只会让她更加的心疼这个孩子。她唯一的顾虑是阿远能否给这孩子幸福。
儿子自从七年前和那个姑娘分开后,性子就变得现在这么冷淡,都三十一了,身边却连个亲近点的女人都没有。虽说,这孩子一向有主意,做事有分寸,从不会让他们担心。但做父母的,不就是为孩子操闲心嘛。她了解简颜的性格,天真活泼、善良体贴、乖巧懂事,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真正的放手,他就不会再纠结过去。简颜还这么小,需要一个能照顾她的人,而阿远,她相信他的儿子还是那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基于以上考虑,他们夫妻俩和慕之远提了这回事,倒没想到慕之远同意了。
“妈妈,我想喝粥。”简颜不想让关琳为她担心,从床上起身,挽着关琳下了楼。
“好,让兰姨给你煮山药玉米粥怎么样?”她知道这丫头胃一直不好。
第四章
简颜嫁过来已经半个月了,除了当天晚上一家人在慕家吃过饭后回了别墅,她一直呆在慕家。慕家的房子极大,客厅自不必说,宽敞明亮,中西结合的风格,金丝楠木的家具,闪亮的水晶吊灯,旁边还有古典风格的壁灯,不仅不矛盾,倒是高贵中带着典雅,很是赏心悦目。客厅右边出去是一个院落,一旁放着好多盆栽,有她知道了解的,有勉强叫得出名字的,还有她没见过的,上下36盆,品种繁多,且据她考量,价格不菲。那是慕世庭的心头宝,简颜时常看到爸爸在那里照顾它们。简颜喜欢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她想象着,夏天晚上,吃过饭,坐在树下吹吹风,会特别舒服。客厅靠左边是厨房和餐厅,再右边是偏厅,兰姨和老陈住在那。二楼左边是主卧,慕世庭和关琳的房间还有书房,右边三间客房。三楼是慕之远的房间、书房,还有慕之艺,慕之远的妹妹的房间和书房,都很是宽敞明亮。四楼全是客房。
说起慕之艺,简颜还是从兰姨那知道的,是一个优秀的女人,28岁,在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工作,一年回来不了几次。关琳以前经常会去看简颜,但从来不提及自己的孩子,总是围绕着简颜嘘寒问暖。是以,她对慕家成员结构一点都不了解,就连慕之远和慕叔叔的关系,她也是后来工作了才知道的。
偌大的慕家,平常日子,就简颜和兰姨在家。慕世庭是T市的市委书记,关琳是T市一中的校长,他们每天都定点上下班,有时忙得几天都见不到人。简颜大部分时间跟着兰姨学做菜。要说简颜,最拿手的就是文笔和做饭,前者是职业,后者是爱好。她的厨艺,在二哥他们那可是一致的好评。
兰姨是慕之远出生起来慕家的,年轻的时候经过失败的婚姻就没有再嫁,只一心一意帮助关琳管理慕家,三十多年来尽职,本分,把慕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受慕家看重。简颜也很是尊敬这个在慕家半辈子的长辈,加上兰姨的菜很合简颜的胃口,简颜就缠着兰姨要学。
原谅简颜性格的两重性,她的病让她很难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明朗、活泼的一面,而这,恰是简颜真正的性格。记忆中她好像只来过一次慕家,是自己发烧被关阿姨知道,关阿姨一定要带回来照顾,那会儿她在慕家接触的人也就只有慕叔叔关阿姨和兰姨。慕叔叔和关阿姨自不必说,兰姨在一旁帮忙照顾她五天,简颜也不会再排斥她。所以在他们面前,除了父亲刚离开那会儿比较沉默,很快就恢复了她的本性。
但兰姨怎么会答应让简颜做这些事,说什么她喜欢吃,就天天给她做。简颜哪里会罢休,灵机一动,说学会以后做给慕之远吃,兰姨当场就改口了。简颜想,慕之远这名号还挺好用的,虽然他们自新婚后就没再见过面。
在他们低调的新婚第二天,慕之远就去了意大利出差,并且一去就半个月,至今未回。简颜当然知道这其中九九,说好的,互不干涉,她不需要计较什么。
要说慕之远那别墅,新婚晚上被逼着过去,她住的客房,第二天因为他走了,她偷偷地看了看房子。别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别墅坐落在城南海景区,风景优美,空气清晰,环境清幽,别墅很大,宽敞的客厅,齐全的家具,没有慕宅那么精心布置,却都隐藏着高贵,客厅靠左边是厨房,简颜能清楚地看到整齐有序的厨具以及那干净得发光的琉璃台,厨房靠右有一张长方形餐桌,收拾得极其洁净。左边应该是卫生间。客厅右边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熠熠闪光的海景,右边转角处是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
二楼左边是主卧,连着旁边一个书房,两间客房与主卧相对,在楼梯右边。
三楼只有个小阁楼,阁楼外边是宽阔的阳台,放眼望去,能看到整个别墅区,还能欣赏到美丽的海景。简颜一眼就喜欢上了。
当然,参观完简颜就回慕家了。除了写写文章,出去见见李子木。李子木知道简钟云的出国手术的事,简颜说自己还住在简家,又怕李子木去简家找她,到时可就穿帮,要天下大乱了,所以不得不往她那跑得勤快一点。
再就是在厨房连续研究了好几天的菜,兰姨每次都对关琳说这孩子都成痴了。而只有简颜自己知道,她只是需要些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的病刚治愈不久,医生和二哥他们都告诫自己不要再有情绪负担,不要想太多。她答应了的,所以她拒绝接美国来的电话,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们都很好。
关琳倒没说什么,只让兰姨注意着点简颜的身体。自己打了电话给慕之远催他回来,之前慕之远瞒着他们出差她已经不高兴了,要不是简颜劝着,她还真想马上就把他揪回来。简颜在这个时候,需要人在身边,而且他们明明才新婚不久,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第五章
慕之远倒真的回来了,先去了别墅,放了行李,洗了澡,才开车来到慕家。
慕之远到那会儿,慕世庭和关琳还没下班。兰姨在准备晚餐的食材,简颜在旁边捯饬她的汤,她中午喝了兰姨做的玉米排骨汤,觉得味道很美,就嚷嚷要学,下午就在厨房弄开了。
慕之远进门没见到人,喊了声”兰姨”。
“是阿远回来了,这孩子,总算把工作做完了。”兰姨赶紧起身,从厨房出来,迎了上去。“你呀,哪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忘了自己是成家的人了吗?把媳妇留一边不管像话吗?颜颜在厨房煮汤呢,还是你爱喝的,赶紧瞧瞧去。”说完也不管慕之远什么反应,将他往厨房方向推了推。慕之远不好当着兰姨的面拒绝,也就走进了厨房。
简颜刚刚听到慕之远的声音,全身不自觉地紧张,他们仅有的一次交流,让简颜下意识地排斥这个男人。她知道他站在厨房门口,她想离开,可她也看见了兰姨总是往这边瞅,她应该和慕之远说说话,来宽慰宽慰外面那颗一直担着的心。
她回头,同时思索着作为见到久未见面的丈夫的妻子,什么话是适宜的,抬头看着慕之远俊毅的眉眼,带着出差回来的疲惫,半天憋出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语气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媳妇等来了回家的丈夫。
意料中的冷箭射向自己,冷漠的男人习惯性地皱眉,表示对眼前情形的极度不满。他本来不急着结婚的,母亲总在他耳边提起,兰姨又总是语重心长地劝他,他也不想他们一把年纪了整天为他操心这些无意义的事。是的,婚姻对于他,早在她离开他就已经没有了意义。既然娶谁都不会是她,那就顺了长辈们的心意。母亲和他说起简颜的时候,他只记得偶尔听到母亲打电话会说这个名字。既然父母都满意,那就当成全他们的心意了。所以他没有拒绝这门婚事。
可这不代表自己就真的想要一段婚姻了,他的事他自有安排,别人,可不要妄想什么。他在生意场上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能和他一起出现在谈判桌上的,当然是能言善辩,果断精明的,这也是他欣赏的地方。眼前这女人,说话唯唯诺诺,做事畏首畏尾,从见第一面他就不喜欢,若不是母亲老催他,他真心不想回来。
其后的时间,慕世庭他们回来,到后来吃完饭,关琳明显感觉到简颜的变化,笑容没有之前明媚,话也没有之前说得多,连整个慕家的氛围都变得有点压抑,这与之前的言笑晏晏有很大的区别。
简颜在怕慕之远,关琳风雨几十年,加上对简颜的了解,她清楚认识到这一点,这样很不好。
“今天天也晚了,就不要回去了,阿远你出差才回来,早点去休息吧,颜颜你也去吧。”
简颜知道婆婆的心思,她没说什么,只道了晚安就上了楼。而慕之远却被父亲叫去了书房。
二楼突兀的茶杯摔碎的声音,吓了简颜一跳,她慌慌张张跑下楼,经过二楼,听见慕世庭的怒骂,“混账,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担当了......”后面的简颜听不见,也不敢听。她不知道慕世庭为了什么斥责慕之远,但她知道慕世庭有高血压,情绪是不宜太过激动的。简颜怕会出什么事,赶紧下楼来让关琳上去看看。
关琳没有去,只是安慰简颜,“你爸爸有分寸的,他们父子经常这样子交流。”
“可是,吵架真的好吗,爸爸刚吃完饭,生气会消化不良的,血压还容易高。”
“颜颜这是在心疼爸爸还是心疼阿远啊?”关琳想逗逗简颜,“行吧,我去看看,不然啊,颜颜该晚上睡不着啦。”说完,笑着上了楼。
留下简颜被揶揄地愣在当场,完全忘了此情此景下她应该脸稍微红一红,但简颜,真的不能拿常理来要求她的。因为关琳在听到背后的人极是认真地说了句,“当然是心疼爸爸啊。”关琳就知道,这小妮子,思维异于常人。
“颜颜,你先上楼去吧,我去看看你爸爸和阿远,别担心了,早点睡,晚安。”
“嗯,妈妈,晚安。”
简颜回到房间,当然是慕之远的房间,她之前住在这里半个多月,前几天根本没睡好,因为她认床,晚上还做恶梦,直到后来才稍微好一点。可今天慕之远也会在这睡,她连和他讲话都害怕,还要和他睡在一个空间里,这真的是太恐怖了。她匆匆地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收,尽量恢复自己来的时候的样子,然后快速地洗了个澡,拿了自己的被子将自己包裹在离床最远的一张沙发上,脸埋进被子里。
她一边让自己放松,想赶紧入睡,一边庆幸慕之远没有那么早回来。并在内心祈祷,他不来了。
简颜的祈祷并没有成功,只是慕之远回来的很晚,而简颜早已熟睡,虽然她睡得并不怎么好。
第六章
慕之远是十一点多才回的房间,额头贴着创可贴,那是父亲怒火之下失手的结果,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这没什么,父亲向来对他严厉有余,他也习惯了父子之间这样的交流方式。他猜到父亲会教训他,就跟小时候妹妹受了委屈,父亲会先教训他一样。他也猜到父亲会说什么,无非就是,男人就要有担当,结了婚就要有结了婚的样子云云。
他没想到的是后来的母亲,向来在这种情况下母亲都不会出面的。她会顾及父亲的面子,还有他的。但今晚,母亲进入书房坐下后,和父亲同台讲了一些无关他的往事。
真的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母亲从当年下乡支教开始说起,说到后来四人两两分离,各奔东西,父母南下,另外两个北上。说到后来遇见故友,才知道物是人非,一对璧人终究没在一起。再后来,收到的就是佳人不在的消息。
其实这些对慕之远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他生活在与他们不同的年代,他不能感同身受的去体会父母这一代人对于那些他们忘不了的曾经。只是后来,母亲说到了简颜。
“颜颜一直跟着时月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那里有一个叫凌树的对她们母女很是照顾,直到时月出车祸去世,钟云找到他们要回了颜颜,刚到简家那会儿,颜颜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被照顾得很好。颜颜在新家不爱说话,可也还会说上一两句,他们以为这孩子因为妈妈走了太过伤心,加上对新环境的陌生,就没太在意,可后来她一句话也不说了,见了谁都是沉默,问她话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或者没有反应,那时候简颜来简家快两个月了,简钟云带她去医院检查,才知道颜颜得了失语症,她不会说话,身体也迅速地消瘦,是严重创伤性综合征在生理方面的表现。”关琳讲到此处早已泪光闪烁,慕世庭在一旁安慰。
“医生建议换个生活环境,缓解病人情绪,他们把颜颜又送了回去,半个月后颜颜才终于重新能够说话。钟云去和凌树长谈,为了颜颜,希望他们能来T城生活,凌树答应了,颜颜也再回到简家,话还是很少,钟云带她定期做心理辅导,病情慢慢得到控制,没想高考后凌树又去世了,颜颜再次病发,浑浑噩噩低烧一个多星期,钟云帮着处理葬礼,我把她接来家里养病,烧是退了,精神状态却十分不好,最后还是凌树的儿子凌朗将她带去林树的墓场,颜颜大哭了一场,反而恢复了过来。后来,凌朗去了西藏,简颜回了简家,上了大学,医生说她有痊愈的趋势,直到现在,钟云患了癌症。”
故事只讲了个大概,很多细节关琳自己都不知道。她缓了缓情绪,才抬头看着对面的儿子,“阿远,我今天为什么和你说她的痛,而不是她的好,就是让你明白,当初你答应娶的女孩子,她可能比平常女孩子更敏感更脆弱,你是她丈夫,你有责任去照顾她,关心她,但是不要去同情她,她不需要。颜颜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你有心自会发现。我不要求你非得对颜颜多好,只希望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要顾及到她,别伤害到她。”
慕之远看着父母殷殷期待的眼神,内心一片烦躁,夹带着一丝丝对简颜那段过去的震惊,他真想说既然这么碰不得就不要带来慕家,既然知道自己会伤到别人就别让他结婚。顾及到他们的身份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就起身离开。
推开房间的门,屋里寂静无声,床上的被子还是整齐的叠着的样子,床头昏暗的灯光并不能很好的照明,慕之远仔细瞧了瞧才看清靠近角落的沙发上有鼓鼓的一包,大概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这样安静的夜平复了他内心的暴躁,他想就这样吧,没什么非说不可。今天坐了飞机回来,现在又已经半夜,他也累了,准备洗个澡睡吧。
但动作,却是放轻了。
第二天,简颜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没敢起,连动都没敢动。她半夜醒过一次,漆黑一片,床头的灯被关了,靠床的方向有呼吸声传来,她知道,慕之远睡在那。她那会儿就在想等明天一定要晚点起床,真心不想面对他。
其实,简颜完全想多了,慕之远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没喊她,也没吵她。收拾完下了楼,吃了早点就去上班。仿佛他没经历昨晚的谈话。
简颜不知道昨晚因为什么事爸爸会发火,可当看见下班回来的慕之远额角的伤疤,她有点儿心虚,她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内心的小人却宽慰自己想多了。她偷偷问关琳是怎么回事,关琳只是对着她笑,然后说了句让简颜摸不着头脑的话,“早知道,应该让你爸爸摔得再狠一点。”
天哪,这妈妈太可怕了,是不是亲生的呀。
第七章
连续一个星期,慕之远都住在慕家,简颜反而习惯了,看他在家和妈妈他们相处,虽然依旧的寡言,但好像卸去了那层生人勿进的隔膜,连带着见了简颜也不会如当初那般明显的表现出讽刺与不屑,他会对她视而不见。
简颜很感谢慕之远这样对待自己的方式,这意味着她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她觉得这样真的再好不过了,两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都不会尴尬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那是因为简颜总是早早的睡去沙发上,对沙发外的事充耳不闻,而慕之远早早的起床去上班,不打扰她的懒觉。
这天还是如往常一般,简颜下楼来其他人都已上班。闲来无事就去找李子木。
“木木,你再不抬头看我一眼,我就走啦。”她在门口都站了快十分钟了,李子木还是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看看。
简颜和李子木在初二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简颜的病已慢慢得到控制,再回到简家,医生建议她正常上学。她很安静,除了上课回答老师的提问,基本上不说一句话。周围的同学渐渐地都疏离她,有的同学甚至开始猜测、怀疑,私底下对她指指点点。只有李子木始终热心和她说话,帮她跟上老师上课的进度,在同学面前护着她。简颜对此毫无表示,有同学笑李子木多管闲事,充当烂好人,人家根本不领情。李子木没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着她。终于在一次生病发烧,简颜为了去医院看她而逃课。两人从此开始形影不离。除了哥哥凌朗,李子木是简颜来简家之后唯一想亲近的人。
文洋是李子木毕业后在家里帮助下开的一家杂志社,简颜参与了投资。社里有一本杂志,一本书刊,《今日时尚》和《十月》,纯娱乐和纯文学的混搭,却是十分的成功,文洋杂志在圈里面还是有点名声的。要说文洋的工作,其实是有分工的,李子木这一拨主要负责《今日时尚》,而《十月》由另一拨人负责,简颜是《十月》的主笔。
“颜颜,对不起啊,进来坐吧。唉,听说齐然已经回国了,我之前约过他,可是他很忙,正烦着呢。”
“齐然?”简颜脑子转个不停,在想自己认不认识这号人物,别又让木木小瞧了她。是那个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吧,他可是时尚圈的领军人物,木木找他倒确实很合适。“木木看上的人,那是他们的福气,就算再忙,也会来的。”
“什么叫我看上的,你拿我打趣呢,小心我让宁静催你稿啊。”
宁静是李子木请来的《十月》文稿编辑的负责人,今年34岁,做事雷厉风行,行事干脆果断,典型的女精英。因为有她,李子木不知省了多少心。宁静手下,除了简颜这个《十月》的主笔人之外,还有另外五个附笔,还有编辑和出版工作的专业人员,他们几乎都是李子木和宁静亲自面试的,工作能力相当有考量。作为不直接参与运作的投资人,简颜只偶尔偶尔提提意见。
“别别别,我不说就是了。我这特地过来,请我吃饭吧,我饿坏了。”
李子木不平,忿忿到:“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来这蹭饭,脸皮这么厚!”
“嘿嘿,厚也是你给的。”
简颜吃完饭,歇了会就走了,李子木下午约了人,不能陪她。简颜看着因不能送她而抱歉的好朋友匆忙地离去,内疚不已。她这样瞒着他们真的对吗?
她一开始是想等和慕之远关系稍微缓和一点再坦白,到时她有把握说服他们接受这件事,她不想他们成天担心她。但显然,这个方法不可能成功。可当一个人鼓足勇气去做一件事后,他就不再会有勇气去承担这件事引发的后果。简颜现在就是这样,她只要一想到二哥和李子木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她就想撞墙,也许好脾气的二哥不会凶她,可直性子的李子木怕是要她一顿好打的,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不敢说。简颜很善于安慰自己,想着躲一天是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三月上旬,简颜要去T大上课。她大学毕业后没有读研究生,而李子木的外公沈贺又告诫她,想在文学这条路上走得远,仅仅只是天赋和大学辅修的知识是不够的。是以简颜去年九月份报名了T大中文系的旁听生资格,加上沈贺的关系,文学院好多教授的课题研究都会找简颜过去参加。
简颜一直随李子木称沈贺外公。沈贺是省作家协会的前主席,在文学方面颇有造诣。高中时,李子木知道简颜在投稿时,就把她带去见了外公。沈贺很是喜欢这个半文静半开朗的孩子,也看过她的文章,情感细腻,主题突出,可塑性很强,在她那个年纪能有这个水平已是相当不错。他很看好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在知道她的担忧后,反而启发她,“你的病虽然会让你在很多方面不能很好的发展,但这也是你的优势,敏感会让你的文章风格与众不同。再说心理疾病可愈性很强,你不应该因为这个而气馁。”
第八章
上课倒没什么,只是慕家离学校有点远,她要做地铁,关琳不放心,说是让陈叔每天接送,简颜又不同意了。她提出自己之前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还在,想征求关琳的同意住在那边。
关琳当然希望简颜住在家里了,但来去总是费时,她又怕耽误简颜的学业。
“你一个人住那边安全吗?我总是不放心。”
“妈妈,我大学一直住那,您去看过的,忘啦?”
关琳是去过,在一个环境不错,保全设施也很好的小区里。便也就随了她。“那让兰姨过去看你,还有周末要回来,平常没课也回来,记住没?”
简颜高兴地抱住关琳,“谢谢妈妈!”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是简颜大学时期在学校附近租的。那时简颜只想着从简家搬出来住,刚好离学校又近,就和木木一起租了下来。她承认简钟云对她很好,其他人也对她照顾有加,但她就是不想呆在那里。关琳还是不放心简颜,让兰姨隔天就买一大堆东西送过去,公寓的冰箱就一直没空过。也不怕她一个人吃不过来。简颜每次打电话回去都提这件事,关琳就只回她一句,“那你就在它们坏掉之前想办法吃掉。”她是有多能吃才能吃完啊。
转眼已快到四月,天气慢慢变暖。简颜怕冷,更不喜欢坐教室里冷冰冰的感觉。好在暖春来临。
这天简颜上午只两节课,十点多就下课了。离和木木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就想先在附近坐坐。校门口不远处新开了个饮品店,简颜看环境不错,就进去找了位置坐下,点了最喜欢的绿茶,又从包里抽出本书。
正当简颜看了会儿书抬头休息时,视线范围内就看到邻座坐下一对男女,女的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长什么样,只是一头飘逸的卷发散在肩头,玲珑的背影让简颜觉得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女人。那男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脸的冷漠,不是慕之远是谁?
“怎么样,之远哥,不错吧,这里可是我们学校附近最受欢迎的饮品店,听说开店的老板是个单亲妈妈,她煮的咖啡味道很不一样哦。”
楚扬用勺子搅了搅咖啡,一阵浓郁的香气萦绕开来。
楚扬是楚晨的妹妹,今年23,比楚晨小七岁,在T大工商管理读三年级。早在十年前慕之远和她姐在一起那会儿,他们就认识了。那会儿她读初二,功课有些紧张,还是慕之远替她补习的呢。后来她们俩分开后,楚扬也没有断了和慕之远的联系,偶尔会有些问题让慕之远帮忙参考参考。楚扬在这边上大学以来,慕之远也挺照顾她的。
简颜发誓自己真的有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内心的小人根本不受控制地去听他们的谈话,而且邻座那个女人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像泉水叮咚一样悦耳。她似被这笑声感染,不自觉耳朵就尖了,再说,她想看看慕之远对待别的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之远哥,你说我要是让你开个后门,在我明年的实习报告上盖个你的章然后往辅导员桌上一甩,她还敢不敢整天板着脸,‘你们以为那大企业是那么容易进的啊,现在大学生失业的主要原因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你们连实习都这么多要求,以后怎么就业啊?’”那一段模仿,声音装的刻板,还带着些不协调的手势,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发笑。慕之远嘴角咧开的弧度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
看来那个女人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
原来他也并不是总会冷着脸。
“你说,哪有老是打击我们的辅导员的啊,我们这还有一年才毕业呢,打预防针会不会早了点啊,再说,好歹是T大毕业的,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对吧。”
“你们辅导员的出发点是好的,告诫你们这群孩子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的去走以后的路。只是也许是更年期吧,说话口气不太好。”
原来他也并不是只会恶言恶语。
那么在很久以前呢,在那个他爱之惜之的女人面前,他又是怎样的呢?会不会像每一个深爱对方的男人一样,宠她,依她,包容她。听说他以前性格脾气都很好,那么应当也是一个很好的恋人。可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放弃他,离开他呢?
简颜就那样看着慕之远兀自愣神,许是太过专注,连对面人皱着眉头甩了个冰冷的眼神给她都没有注意到。
慕之远今天不用上班,想着楚扬这会儿应该来学校了。她之前提过自己明年实习的问题,慕之远就过来和她商量商量去慕氏实习。他刚走进这家店就看见简颜了,桌上的饮品还在冒着热气,她就靠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书。
楚扬找了个临近简颜的位置,他稍微迟疑了会,还是过去了。没必要像见了鬼般避着。说好互不干涉,除了在必要的场合下,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只是她现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是什么意思?他用眼神警告她,她竟然还不收敛。他不想用难听的词汇来形容父母看中的人,可她一次两次的对着自己的脸失神,他很难不把她和那些肤浅无知、厚颜无耻地骚扰他的女人联系到一起,他受不了别人像看到金子一样看到他就两眼冒光的眼神。正当他打算先离开的时候,不远处那个女人总算收回了目光。
“木木,你到校门口了?哦,我看到了,你等一会儿,我就过来。”简颜收了书,端起绿茶就要出门,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而坐的,慕之远对面的女孩子。
女生长得很漂亮,瓜子脸,柳叶眉,小嘴巴正对着慕之远有说有笑。尤其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简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隐藏不住的情。
她喜欢慕之远,这是简颜对她的第一个认知。
那么,慕之远呢,他喜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呢?自己和他结婚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呢?她要不要找个机会和慕之远好好谈谈呢?可是她还是有点怕他。
第九章
正当简颜犹豫要不要找慕之远,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在学校遇到。
那天下着小雨,简颜忘了带伞。上午下课,想起图书馆中午快要关门了,也顾不上借雨伞,拿包顶着头就要冲。哪晓得半道上手机响了,简颜只好先躲进旁边的亭子接电话。亭子里还有人,简颜也没注意,进去先接通了电话。
“二哥!你交流会结束了?没什么问题吧?什么时候回来啊?”简颜没想到是几个月不见的二哥,高兴的同时,又心虚紧张。
“这会儿倒关心起我来了,早干嘛去了,你自己说说,我在美国呆了三个多月,你才打了几次电话给我?”
“我还不是怕打扰你嘛,你为了这个交流会连过年都没回来,我还去烦你,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快说,交流会怎么样啊,还有啊,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去机场接你的。”对着自己信赖而亲近的人,她总会不自觉的撒娇。
“交流会很成功,课题已经通过审核了。至于来接我就算了,明天来我家吧。”
“什么?你到家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不知道?”
顾瑞辰不解,“刚到,你这么吃惊干嘛,我之前不和你说就三月回中旬左右来的。怎么,我回来你不喜欢,还是闯什么祸了?”
顾瑞辰只是逗她,哪想简颜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二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她是现在坦白还是要怎么办?
那边顾瑞辰没听到回答,又问了句,“你,不会真的闯祸了吧?”
“没,没,我哪能闯什么祸,我乖着呢。我刚下课,要去图书馆,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吧。”
“明天带上李子木一起过来吃饭,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对了,外面下雨,带伞了吧,记得别淋雨啊,去吧,慢点,我挂了啊。”
“二哥!......”
“嗯?还有事?”
“明天我来做饭,顺便告诉你们一件事。”
“行了,明天过来吧,就知道搞神秘。”顾瑞辰是知道简颜性子的,她说要明天告诉他,今天是问不出什么的,反正她也没什么大事,就由着她了。
大事?当然是大事!顾瑞辰很快就会知道的。
挂断电话,简颜的心一直悬着,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告诉他们,他们会说什么,直性子的李子木会恨不得抽自己一顿,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好脾气的二哥不会凶自己却最是不好糊弄,天哪,要怎么办啊?
懊恼完,想着先去图书馆比较要紧,雨却悲哀地大了。要是跑去图书馆,大概浑身都得湿透了。还是先避避再说。这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没雨的,怎么这雨说来就来,明明刚刚还是大晴天的。”泉水叮咚的声音,很好听还有点耳熟,她抬眼看去,不是慕之远和那女孩是谁!简颜暗地里叫苦,怎么就这么巧呢?她真是想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和慕之远的谈话还没找到契机,二哥这时候又回来了,都凑一起去,她要怎么办啊。心里烦,又怕打扰他们,简颜往边上移了移身子。
简颜从雨中跑进来接电话那会儿慕之远就看到了。她顶着包,进来直接举起手机,手指上还带着雨水。他自然也听到了简颜讲话,一声“二哥”叫得又惊又喜,应该是她很亲近的人。听她说刚下课,他们这些天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没有交流,早上他去上班她还没起,晚上他回房间,她已经在角落的沙发睡着,他们仅有的交流是在晚餐桌上,偶尔一两句简短的话。但慕之远只会在没有应酬,比较空闲的时候回去吃饭,他并没有听家里人提起她在这上课的事。他倒是不知道她还在上学,可是母亲之前明明说她早已经毕业了。那她是在这上班?他还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不过关心她做什么干什么,他们除了那形同虚设的关系可没其他什么。
简颜一直在亭子一角缩着,看这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她又烦恼这多事之秋,内心一片烦躁,更不愿呆在这里,只想早点离开。可雨哪是说小就小的,不仅没小,反而更大,夹着风,雨都斜着落,简颜这个角落显然躲不了雨了。这破天气,真是受不了了,简颜气得差点没跺脚。
“同学,你那淋着雨了,过来点吧。”是那小女生的声音。
简颜觉得自己真是恨死自己了,天天都带着雨伞,偏偏今天忘带了,学校那么大,亭子那么多,偏偏躲进这地儿。她宁愿站一群陌生人里,也不愿留在这里,她讨厌自己打扰他们两人约会。但站这确实淋着雨,她抬脚稍微往里面移了移,轻声道了谢。却没想到,那小女生竟然开口和自己说起话来。
“你......是简颜吧,心理系09级的毕业生,拒绝了加州大学心理健康研究室邀请的那个!我在校网上见过你。学姐你好,我叫楚扬,工商管理三年级三班的学生。”
第十章
简颜没想过这个女孩子认识自己,她也不愿意和她交流,总觉得这样会违反当初互不打扰的合约。可是人家小女生主动问好,她是聋子才不给反应。
“嗯,你好,我现在是文学系的旁听生。”之前好多人都会这样说她,她都会解释一遍自己现在的身份。
“你再进来点吧,那风大。”楚扬倒是很热情,过来想将她拉进去一点,哪想简颜侧身躲过,留在半空的手让楚扬有点尴尬。
“对不起。”简颜不习惯于离陌生人的亲近,会习惯性的避开。但对方也是一片好意,又说了声“谢谢”。
她这样一说,楚扬又是开朗的性格,自然不在意。想到旁边还站着慕之远呢,忙对着简颜介绍,“这是我朋友,本来要去吃饭的,偏偏下这么大的雨,真让人措手不及。”
简颜脸难看得就差没写“难堪”这俩字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一句,“你好。”
之前慕之远的秘书苏婧跟他汇报过简颜的基本情况,对对方做个简单了解是谈判致胜的第一步。他那会儿正在看文件,隐约记得说简颜是在T大学的心理专业,倒不知道她学得那么好,加州大学心理健康研究室在全球心理健康技术的前端,就连老四当初都没机会去。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这么好的发展机会。她还在文学系做什么旁听,原来她不是在这上班,看来自己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她。
“你好。”慕之远淡淡地回应,在别人看来,两人当真是陌生人。
“对了,刚听你说要去图书馆,今天中午图书馆要检修,你得下午才能过去。”楚扬提醒简颜。
“嗯,谢谢你。”
雨终是慢慢减小了,简颜再也等不了了,礼貌地与楚扬告了别,举起包匆匆离去。
“你和她很熟?”慕之远不经意地提起。
“没啊,我今天才见到她本人,简颜可是09届心理系的骄傲,听说她的专业课曾经考过满分,心理系徐教授想留下她继续攻读心理学,但她还是毕业离校了。不过她毕业那会儿我正读高三,具体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后来老听老师和学姐们提起。她好像对文学特别感兴趣,在学校辅修的就是文学。怎么,之远哥对她有兴趣?”楚扬开着玩笑,语气中暗藏着试探,除了工作,慕之远一般不会对什么感兴趣的,他不显山不露水惯了。
“没有。”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们全校都知道,她大四的时候拒绝约翰教授的邀请,放弃了出国进修的机会,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早在我们遇见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简颜冲着去了图书馆,果然已经关了门,因为刚才的雨,她身上已有些湿,怕自己又生病,赶紧回家洗了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