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啊。”沈颢开了句玩笑,缓缓降下车速。
从机场就一直跟过来的SUV,这时却突然加速,猛地从后方冲过来。
沈颢盯着后视镜,在车子即将撞上来那一瞬间,突然踩下油门,高速并道超过行驶在前方的小货车。跟在后面的SUV估计没反应过来,刮擦了下继续跟上来。
沈颢有点毛,红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电话通知保镖,想办法把车开到前面,将那两辆车子堵死。绿灯亮起,沈颢左右看了看,甩开跟踪车辆,左拐走另外的一条路出城去西山。
薛宁细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气,倒进顾旭白的怀里,无意识捏紧了手机。
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已经见报,虽然消息经过加工,想要瞒住齐博远等人,难度还是有点大。
回到西山,薛宁去洗了把脸,心不在焉的上楼,到露台的躺椅上坐下。
下午的报道没激起什么水花,倒是她的微博底下,评论几乎都是担心她的安全的留言。
把手机丢开,薛宁扭头,一脸倦色的看着刚刚上来的顾旭白。“找到卷宗的几率是多大?”
露台很宽,夕阳模糊的金色光线从翠绿的树枝间洒落,落下一地斑驳摇曳的光斑。
薛宁眼神微凉,直直的看了他许久,叹气移开视线。“我不甘心。”
“不会找不到的,相信我。”顾旭白胸口发堵,过去坐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抱紧。“等你的手好了,我陪你回去。”
薛宁颓丧点头,习惯性的咬着唇,目光悠远的望着红的刺眼的夕阳。
若郭自强真的已死,曹建安便是唯一一个看过卷宗还活着的人,如今也死了。
没有卷宗,即便最后查实了齐博远等人的犯罪事实,也不能证明,爸爸的死不是意外。
怅然吐出一口气,薛宁索性什么都不想了,这件事急不来。神秘人还活着,他肯定还有东西要给自己,不然无法解释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在露台待到天黑,佣人上来敲门,请他们下楼吃晚饭。谢老的年纪跟顾老相近,脾气却大相径庭。
祖上几代人都行医,儿子儿媳学的是西医,女儿学的是生物科技,女婿是医学院博士生导师。他本人没有丝毫的架子,尤其是在顾旭白面前。
他一共给他们俩开了三个疗程的方子,每一个疗程扎针三次,跟着服药一段时间看进展。
闲暇时,他不是在花园里伺候花花草草,就是把他们俩拉去茶室,再招呼吕先生过来陪他搓麻将,看着跟寻常老人无异。
第一个疗程的针灸结束,顾旭白因为梁秋到了帝都,把薛宁留在山上自己跟着沈颢去了市区。
这天吃过午饭,谢老把薛宁单独叫去茶室陪他下棋。
“这院子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谢老捋着胡子,笑容和蔼的把棋盘摆好。“旭白那孩子轻易不求人。”
她知道……薛宁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改口。“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太聪明可不是好事。”谢老动作顿了下,招手示意吕先生过来轻声交代一番,看薛宁的眼神依稀多了些好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长久留在他身边。”
“谢老多虑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薛宁心中疑云顿起,想不通他怎么忽然而然的跟自己说这些。
谢老幽幽吐出一口气,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旭白那孩子的眼睛我也治不好,眼下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他失明的频率。”
治不好?薛宁胸口发闷,低下头去,久久不吭声。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这次带自己来,治眼睛是假,让她治手才是真的。
谢老跟顾老的交情非同寻常,顾旭白的眼睛伤的那么厉害,他不会不请谢老出手医治。
“你的手需要一点时间,这个我可以保证。”谢老把棋盘往前推了推。“有人不放心你,所以托我问问。”
薛宁理解的笑了笑,示意他先走。
顾老先生对自己担心的不止一点点……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门当户对什么时候都是最理想的选择。
抿紧唇角,亮晶晶的眼眸一瞬间黯淡下去。
这世上最难还的,是情债。
顾旭白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到山上,薛宁坐在露台上正拿着手机翻看微博,看到车子进了院内,随即起身下楼。
苏先生下午来电话,说是发现了疑似八爷的人出现在国内,他已经安排了人去查,让她安心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许她管。
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一点点有用的消息,她怎么可能安的下心。
顾旭白还没吃晚饭,薛宁跟着他一块去了餐厅,趁着佣人热饭,飞快的跟他说了下苏先生的电话内容。
“八爷没有出国,而是一直在香港。”顾旭白抿着唇,把自己的平板递过去。“蒋卿云的下落也找到了,专案组的人一直在盯着她,目前在想办法把他们偷运出去的文物带回来,这件案子很快就能结案。”
薛宁抬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真的?”
顾旭白目光发沉的点点头。“后天下午,你跟我去一趟澳门,在这之前你需要学点东西。”
薛宁心中一动,脸上顿时浮起轻快愉悦的笑。“你陪我。”
顾旭白抿着唇,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吃完饭上楼,薛宁本想问他有没有神秘人的消息,想想又作罢。那个人跟自己联系,每次都万分小心,不是自毁邮件就是网络电话。
专案组那边有专人查过,似乎没有任何进展。
拿起手机看了一会新闻,发觉顾旭白一直在看着自己,一头雾水的把手机放下。“二哥?”
“晚上不住这边。”顾旭白慢条斯理的把手机和平板都丢进包里,握住她的手,优雅站起身。“老师这会已经到了,我们去跟谢老打个招呼。”
老师?他不会是要自己去学赌吧……薛宁敛眉,莫名有点不安。
从谢老的别墅出来,两人没有乘车,而是牵着手往半山的另一侧慢慢走去。
夜风微凉,头顶的天空被璀璨的霓虹染红,不见丝毫星光。路灯晕黄,模糊朦胧的光线影影绰绰从树枝间洒落下来,平添几分静谧的气息。
“不下山?”薛宁上前一步,倒着往后走,眉眼生动。“上次把我丢到沈大哥那,是要我学自保和杀人的本事,这次要我学什么?”
“一会就知道了。”顾旭白加快脚步,追上去弯腰将她抱起。“还在怪我?”
薛宁顿了下,含笑摇头。
刚知道真相时怪过,后来数次死里逃生,心底有的全是感激。
没有被关在沈颢公司员工训练场的那几天,在T市那次,她恐怕都躲不过赵三的全铜烟杆。
至于他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去那里,她没想过,也不打算问。
“当时我的境况非常不好,送你去沈颢那是希望你能自保,就算没有我别人也不能伤你分毫。”顾旭白把她放下,动作很轻的捧起她的脸。“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活着,你不许死。”
“你是在跟我表白么?”薛宁扬起唇角,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微微仰着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很动听。”
顾旭白绷着脸,定定看她片刻,低头火热的吻她。
要去的别墅离谢老家很近,开门进去,客厅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薛宁回头,速度奇快的抓住顾旭白的领带,笑意飞扬的将他抵到墙上。“老师呢?”
“一会到。”顾旭白矮下身子,将她抱起来,大步上楼。
在谢老家毕竟是做客,不好太放肆。
薛宁被他压到床上,大脑高速运转。“这是谁的房子?”
“爸妈的。”顾旭白停下来,低头闻了闻,抱起她去了浴室。
谢老让吕先生熬的汤药又苦味道又大,那气味散的比香水还慢。这房子平时似乎没人住,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很久没人动过,洗手台倒是干干净净。
洗完澡下楼,沈颢带着一名年约40岁的男人坐在客厅,略显不悦的朝他们招手。
薛宁被顾旭白牵着走过去,平静坐到那男人对面,神色淡淡的打量他。对方很瘦,手指干枯修长骨节分明,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如刀。
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他穿着黑色风衣,里面也是全黑的T恤,看着跟黑社会似的。给人的感觉,异常的不友善。
“袁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顾总。”沈颢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给他们做介绍。
顾旭白冲对方微笑颔首,礼貌伸出手。“袁先生好。”
“顾总客气。”袁华清也伸出手,虚虚跟他握了下。“我只教一天,能学多少看她的本事。”
“无妨。”顾旭白眉峰压低,脸上隐隐浮起不悦。
薛宁本想插话,抬头撞见顾旭白的目光发沉,又忍了下去。上课的房间在二楼,沈颢领着袁华清走在前面,她和顾旭白牵着手走在后面,沉默上楼。
到了门外,薛宁瞥见摆在房中的赌台,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及时拉住顾旭白。“真要我学赌?”
后天去澳门……联想晚饭时他跟自己说的话,薛宁直觉是因为八爷在澳门。赵三和王福贵都说过,他喜欢赌,并且赌品不太好。
“唔”顾旭白偏过头,抬手拍拍她的背。“学不会也没关系,有个样子就行。”
“你想我输还是赢?”薛宁眼底浮起笑意,状似不经意的哼了哼。“这次听你的。”
顾旭白不置可否,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沉。
她到现在都还有事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