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皱眉,抱着包坐回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神一瞬间冷了下去。
看来他还没有放弃要查自己的底细。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她起来走了两步又坐回去,出神的看着茶几上的茶壶。
不管他跟苏先生说了什么,她想知道,苏先生肯定都会告诉她,没有必要去偷听。
捏了捏包里的胶卷,忽然有些头疼,不知道海城哪里还有晒交卷的影楼。
从数码相机到智能手机,这种远古的拍摄手段,早就被淘汰了。当时将爸爸救出火海,帆布包挂在门外,她顺手拿来装日记本,也没在意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再后来爸爸过世,她整理遗物的时候打开看过,却始终没多想。
关于爸爸日记的内容,她一直笃信是真的,可她打听到的情况却是这案子根本不存在,市局那边甚至没有任何卷宗记录。
若不是后来被假警察带走几次死里逃生,跟爸爸一起出警的叔伯又接二连三的出意外,她真相信了那场火是意外,哥哥是因为表白失败所以才离家出走,还带走了家传的文物。
将脸埋进掌心,薛宁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很快打湿了后背。
难受的差不多喘不上气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自己背上拍了下,耳边响起顾旭白充满担忧的嗓音。“不舒服?”
薛宁身体惊颤的情况停止,瞬间从恐惧中挣脱出来,艰难抬起头。“没什么,午饭没吃,饿的胃难受。”
“走。”顾旭白抿着唇,脸色非常难看。薛宁也不看他,抱紧胸前的手提包,偏头跟苏先生告辞。
苏先生朝她摆了摆手,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心事重重的目送他们下楼。
薛宁还是露馅了,只是不知道顾旭白会怎么做,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不透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
不过几天的时间,自己在帝都的那点事,居然让他全翻出来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关于薛宁,他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但他也是男人,能感觉得到顾旭白对薛宁的态度,恐怕不仅仅是好奇,还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从古玩店出来,薛宁上车就把包放到储物柜里,低头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驶出停车线。
她确实饿了,刚才在楼上,她没说谎。
吃饭的地方是顾旭白定的,他上了车就一直沉默,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宁心中惴惴,猜不透他跟苏先生的谈话内容,索性陪着他装哑巴。
到了地方,找好停车位停了车,薛宁背上包下去,冷不丁听到他问:“苏先生没有结过婚,根本不符合收养条件,他是怎么收养你的。”
“离了。”薛宁简单利落的丢给他两个字,锁了车,快步穿过雨幕往店里跑。
她的速度很快,高跟鞋穿在脚上,跟运动鞋一个效果。
顾旭白半眯着眼,随意将左手抄进裤兜,从容优雅的跟在她身后。离了跟没结过婚,差了一本结婚证。
很干净的一家店,估计是过了饭点,人不是太多。圣诞促销,店里贴满了打折的招贴,单身8折,点情侣餐7折,情侣6折,虐死单身狗不商量。
要了位子,薛宁拉开椅子坐下,拿出手机把打折的消息拍下来,随手给唐恬发了条微信。
顾旭白坐到她的对面,手里拿着手机,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苏先生在说谎,而她也在极力的隐瞒着什么,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盯着今年的拍卖会,肯定不止喜欢古玩这么简单。
少顷,侍者拿着单子过来推荐套餐。顾旭白听了一会,打断她。“情侣,来一份招牌套餐,一瓶……”他停顿了下,抬脚,在桌子底下踢薛宁。“喝什么。”
“白开水。”薛宁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说完继续戴着耳机跟唐恬发微信。
顾旭白清了清嗓子。“就一份招牌情侣套餐。”
侍者微笑离开,薛宁随即摘下耳机,好整以暇的勾起唇角。“顾工,您说谎的时候,都不打草稿的么?”
“不打。”顾旭白丢给她两个字,淡定拿起手机。薛宁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下,决定以后再也不要问他这种问题。
下午,君安在建项目工地出了些小问题,回到锦湖时间已经八点半。
等薛宁洗完澡,书房和顾旭白房间的门都关上了,根本没时间找影楼打听晒胶卷的事,也没能进书房看他的藏品,气得她牙痒痒。
隔天圣诞节又是周末,只是天气依旧不怎么好,雨一直没停过。
临近年底,公司的会议也多了起来。两人一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开会的通知。
跟之前的会议不同,这次要开的,是君安集团的股东大会。
薛宁跟着顾旭白走进总部的大会议室,好巧不巧,竟遇到了齐天宇。
他是君安地产的执行总裁,会遇到也不是很奇怪。但她总觉得,顾旭白是故意这么做的,除了他,谁都没带助手。
顾旭白的位置跟齐天宇并排,只不过他在前,齐天宇在后。
薛宁坐的是多出来的椅子,在两人中间后面的位置,稍稍靠近顾旭白。其他的股东还没到,来了的人,看薛宁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不时交头接耳。
薛宁神色泰然的坐着,手里拿着一只水性笔无聊转着玩。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不分男女老幼。
“二哥,你的速度挺快的嘛,不知道卿云嫂子回来看到她,会怎么想。”齐天宇忽然开口,意味深长的瞟一眼薛宁,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听说这次,她回来是打算跟你结婚的。”
顾旭白坐姿慵懒,挺括的铁灰色手工西服穿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清隽好看,却又透着那么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劲。
他巍然不动的看着手中的文件,仿佛齐天宇的挑衅,不过是只苍蝇在嗡嗡。
薛宁停下转笔的动作,视线从顾旭白的侧脸扫过,望向齐天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虽然他身上也穿着同样的手工西服,可惜气质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齐天宇讨了个没趣,自然而然的扭头望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到一处,薛宁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警惕。
冷冷的,毒蛇一般盯着自己。
想起之前顾旭白给自己看的,关于秦朗跟他合作的那份资料,一颗心迅速往下沉。
她被齐天宇注意到,并不是最近而是半年之前。
而今年的拍卖会,正好是君安国际艺术品拍卖公司承办,那些失踪了数年的文物忽然出现,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绝对不是偶然!
出神的功夫,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集团股东陆陆续续走进来,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薛宁抬头看了一圈,就认识在新闻上看到的几个,剩下的都不知道具体什么身份。
9点整,集团董事长齐博远拄着手杖,在秘书的搀扶下,缓缓进入会场。
他一出现,整个会议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寂静中,顾旭白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唯独齐天宇几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
“我马上到。”顾旭白说完,挂了电话慵懒起身,不怒自威的望着齐博远。“工地有事,姑父,今天的会议改期。”语毕,抓起薛宁的手,阔步走出会议室。
原本静谧无声的会议室,顿时变得嘈杂,所有的股东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齐博远半眯着眼,眼神凌厉的盯着齐天宇看了一秒,转身,颤巍巍的往外走。
君安楼下已经围满了记者,顾旭白拉着薛宁走出电梯厅,隔着光可鉴人的钢化玻璃,定定看着那些记者几秒钟,带着薛宁转身折回去。“走”
项目工地距离总部很近,在市区黄金地段上。
雨下的有些大,薛宁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注意到顾旭白的神色有些不对,本能的想到了他身上的伤。“您不舒服么?”
顾旭白抽走覆在眼睛上的手,看她一眼,坐直起来平静的开门下去。
民间环保团体内的激进分子,用跳楼抗议市政府没有停止开发南山,工地周围站满了打着雨伞围观的群众,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但消防的车子被堵在外围,暂时进不来。
宣称要跳楼的人情绪十分激动,不停的在5层的平台上喊口号,要求跟君安高层和市政府领导对话,停止南山的开发。
薛宁和顾旭白刚出现,那几个喊着要跳楼的人,忽然改口要求顾旭白上去。
“他们认识您。”薛宁眉头皱起,今天这事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