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左乔还懵懵的,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直到她下意识穿上衣服准备去做早饭的时候,穿着陌生的拖鞋,环顾四周,一切都陌生得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家了,心里面顿时空落落的。
这时候,陈暮寒从厨房里走出来了,看到她出来微微一笑:“早,我准备了早餐,你尝尝看吧!”
左乔局促地道了谢,因着肚子实在是饿了,便顺水推舟的坐了下来。陈暮寒的手艺当然没有她好,说是准备了早餐,其实只煎了几个鸡蛋,夹在面包片里,连沙拉酱都忘了涂,吃着淡而无味。
左乔却觉得很香,她独居久了,这样一起来就有人准备好早餐的日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再加上又是心上人给准备的,别说只是没味道,大约里面夹了个生鸡蛋也会觉得好吃的。
看她大口大口吃得很香,陈暮寒笑了笑,也咬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鸡蛋煎焦了,面包是冷的,除了苦味还是苦味。他抢过左乔手里的三明治,眼睛里有一丝狼狈:“别吃了,我去买汉堡,这个点快餐店应该已经开门了。”
“没事的,”左乔又从他手里拿回来,“我能吃,别浪费了。”话音一落,像是怕他又来抢似的,三两口就吞进了肚子。
面包是全麦的,这样吞下去似乎连喉咙口都堵住了,左乔喝了一大口牛奶才把它吞下去。注意到陈暮寒一直看着自己,冲他一笑:“看着我干什么?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嘛!总要节约一点的。对了,你知道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吗?我也不好老是蹭吃蹭喝啊!”
“你英语交流无障碍,厨艺很好……”陈暮寒分析道,每说一样左乔就赞同地点点头。
“但是,”陈暮寒一顿,“你没有护照,你觉得大使馆会相信你说的那个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这种话吗?”
肯定不会啊!左乔哭丧着脸,这事儿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陈暮寒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不要在街上乱逛,小心被人查。”
“那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啊!”左乔只觉前路一片黑暗,和梦中情人的亲密接触也无法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陈暮寒想说她完全不需要因为这个担心,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回去的,如今就当旅游一趟也不错,可想到她把什么都忘了也就说不出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愿让她知道那些前尘往事。他不想,在她心目中总是做那个可怜的小孩儿。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怜悯。
半个月后。学校。
“(在看什么?)”一只手拍了拍陈暮寒的背,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暮寒“嘶”了一声,转身对黑人男孩丹尼道:“(你控制点手劲好不好?我都要给你拍骨折了。)”他合上钱包,准备放回书包。
丹尼却快速抽了出来,打开一看,吹了声口哨:“(这不是前段时间学校门口的那个女孩吗?动作够快的啊!)”
陈暮寒讨厌别人用这种轻浮的口气提起左乔,便板着脸不说话了。钱包里的画像是车祸那会儿左乔消失以后画的。那断时间,他躺在医院里,一直很想她,却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最可怕的是,记忆随着时间而流逝,他不想有一天提起她的时候连样子都模糊不清,于是拿起了画笔,画了一小张素描,放在钱包里。
“(这就生气了?)”丹尼拿这个心思敏感的朋友没有办法,立刻说道:“(我道歉啊,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陈暮寒也没真生他的气,解释道:“(这是我很尊敬的人,帮过我很多。我不希望你拿她调侃)。”
“(可是你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情人似的啊!这么柔情似水的!哪像是尊敬的人?)”丹尼有些委屈,“(我保证这句不是玩笑。)”
陈暮寒心里一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甚至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在别人眼里,他是这样看着她的。他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可是他想让她永远不离开,他想在她的心里永远最重。
“(又在想什么?)”丹尼好奇地眨眨眼睛,“(在想怎么追她吗?)”
陈暮寒笑了笑,把钱包从他手上拿回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要去趟图书馆,一起来吗?)”
“(图书馆?算了吧!)”丹尼大呼一口气,“(酒吧我倒是有兴趣。)”
“(那我走了!)”陈暮寒把书包往肩上一搭,就大步走了。他是想着早点把事做完可以早点回去,自从左乔回来了,就像给那个小公寓装上了磁石,老是吸着他回去。
回到家,房子里却是出奇地安静,厨房里没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也不像平常一样飘着食物的香气。陈暮寒奇怪地唤了声:“阿……左乔?”
没有人回答。陈暮寒看到客房的门虚掩着,便过去敲了敲门。
左乔午睡后就头疼得厉害,一直半梦半醒的,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敲门,她想要爬起来,四肢却都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把身体撑起来一点,“啪嗒”一声又落回地板上。
陈暮寒听到里面有动静,心下一惊,忙推开门跑进去,只见左乔趴在地板上,额头上全是汗,头发都湿了。他有点慌了,一把抱起她:“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一听“医院”二字,左乔顿时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不少。她拼命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不能去。”她没有护照、也没有身份证,一到医院不就露馅了吗?
陈暮寒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左乔暴露。可是如果被发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遣返罢了,总比病死强吧。左乔烧得厉害,他抱在手上就像抱着个大暖炉似的,如果不退热,人怎么吃得消?就算没有并发症也要给烧傻了。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再犹豫,拿出一件厚外套就准备把左乔裹上。
“没事的,”左乔推了推他,“我自己就是护士,看着吓人,其实只是午睡的时候有点受凉罢了,歇一晚就好了。”
陈暮寒低下头,因着发烧的原因,左乔的眼睛里都是水雾,黑葡萄似的,看他的眼神却很坚定。他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要是明天还没有退烧,就一定要去医院了。”
左乔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她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陈暮寒看着看着,无意识地伸出食指轻轻擦掉了。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左乔只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她推推陈暮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把我放下来吧!”她想,自己肯定病得不重,因为此时此刻,她脑海中的念头竟然是早知道会被公主抱就减肥了
陈暮寒也有些尴尬,他这才发现,左乔此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他的手搂着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细腻的肌肤。她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左乔了,自己这样她会不会觉得他存心占她便宜?这念头一闪过,陈暮寒就像丢开烫手山芋一样把左乔放在床上。
接触到冰凉的床铺,左乔顿时觉得舒服多了,满足地喟叹一声。陈暮寒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上比她这个发高烧的人还热!和花痴相比,还是命比较重要啊!
“我……我记得上次外婆丢了退热药在这里的,我去找找。你先睡一会儿。”左乔还没来得及道谢,陈暮寒就逃也似的走了。
左乔靠在床头,潜意识就觉得自己不需要等太久。果然,没过几分钟,陈暮寒就提着药箱进来了。他从小就习惯把东西归类整齐,家里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说出来。
陈暮寒给她倒了温水,看着她吃了退烧药,才关了大灯,只留一个床前灯道:“今晚我正好要熬夜学习,你有什么事喊我就行了。”
左乔已经跟他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他的生活习惯一项很好,不睡懒觉、也不熬夜。今晚突然说要学习,一定是为了她。她心下感动,也知道即使自己拒绝他也会这么做的,便笑着点点头:“嗯。”这一刻,说他对自己毫无感情,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谁会对陌生人这么好呢?
她来不及细想,就坠入了梦乡。这一晚,她难得的睡得很好。虽然在发热,但是额头上一直冰冰的,很舒服。
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年后的陈暮寒,他坐在窗前,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要羽化登仙似的。自己唤了他一声,他便回过头来蓦然一笑,还把手中的画拿给她看。左乔眯着眼睛去看,阳光却刺眼得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她很着急,可陈暮寒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她的心就平静下来了。
左乔翻了个身,便把这个梦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