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恒顿了顿才平复了呼吸,假装平静地问道:“阿姨昨天打电话给我,想让我和你一起回老家过中秋,你觉得怎么样?”
左乔没想到她妈还特意给郭恒打了电话,明明自己已经答应她了。她为自己母亲的急切感觉臊极了,红着脸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很欢迎。”
“你放心,”郭恒微微一笑,“我不会因为你邀请我去一次你家就认为你想和我结婚了。我知道革命之路还长得很呢!”
左乔脸更红了,吞吞吐吐道:“我只是,不想太快了。”
“我理解,”郭恒点点头,“也欣赏你的‘先小人,后君子’,最少我知道我的女友永远不会骗我。”
左乔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男人善良、聪慧、体贴、也很爱她,完全满足她以前对未来丈夫的所有幻想。可自己为什么老是不能全身心地爱他呢?总像是缺了些什么似的。
郭恒反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你不需要对我觉得抱歉,你又没有脚踏两只船。追求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有耐心等待,有耐心让你见到更好的我。”
左乔看着他笑了,第一次觉得如果错过他,自己以后可能会很遗憾。
中秋节前一天,他们启程回到阳怀。幸好这两个城市之间已经有航线了,要是在二十年前坐火车的话,估计得坐二十来个小时。左爸爸早早地等在了机场,左爸爸一见左乔,就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直说:“瘦了瘦了。”看也不看郭恒一眼。
左乔几次想插话,都被左爸爸打断了,这漠视太明显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郭恒。
郭恒倒是很淡定地点点头,厚着脸皮冲左爸爸伸出了手:“您好,我是郭恒。乔乔的……男朋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左爸爸只好草草一握:“你好。”就又转头对左乔说起话来了。一路上都没再让郭恒有插话的机会。
左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事先居然没有对郭恒说起过她爸爸的性格、爱好,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见了,以至于郭恒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好小城市不堵车,很快就到家了,左妈妈的热情完美弥补了左爸爸的冷漠。一进门,她就大声道:“小郭来了啊!”那嗓门吆喝的估计楼上下都能听见。
郭恒把带来的东西递给她,她打开一看,立刻对左爸爸说:“看人家给你带什么了?这不是你一直想尝尝的那什么酒吗?这下子如愿了吧!哎哟喂,还不少呢,还有茶,这是什么,一大包的?”
郭恒笑着说:“这是建安的特产,我母亲一听说我要来拜访您,特意给我准备的。”
一听这话,左妈妈的眼睛溜溜地转:“你母亲,还没见过小乔吧?”
郭恒点点头说:“理应我先来拜访您们的。”
听了这话,左妈妈哪能不了解是左乔不愿意,立刻对他和蔼地说:“那怎么好意思,跟你父母又在同一个城市,小乔早应该去拜见的。”
“妈!”左乔简直无语,要不是郭恒在这儿,她就要跺脚了。
还好左爸爸制止了专业卖女二十年的左妈妈,打圆场说:“小乔他们一路肯定又饿又累,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丈母娘看女婿,一向是越看越满意的。左妈妈可不舍得好不容易相中的准女婿饿到,立刻说道:“当然,连碗筷都摆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呢!”
这段饭左乔吃得味同嚼蜡,一边是过于热情脸上写满了“快把我女儿娶走”的母亲,一边是过于冷漠脸上写满了“有多远滚多远”的父亲,让她深深地觉得把郭恒带回来就是个错误,本来好好的休假全毁了。还好后半程郭恒自己力挽狂澜,努力和左爸爸搭上话,到饭吃完的时候,他的态度已经和煦多了。
送郭恒回宾馆的路上,左乔忍不住问:“你跟我爸说了什么?转变这么大?”左爸爸可是出了名的固执,犟起来连牛都拉不回。
郭恒笑了笑:“他所有的不善都是出于太爱你,怕你以后过得不好。我只要展现出我的诚意就够啦!”
此时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郭恒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睛里柔情缱绻。他的感情如此直接,左乔心里一阵感动。郭恒慢慢倾身而来,左乔忍住想要避开的冲动,轻轻闭上了眼睛。
就在两人嘴唇就要相碰的瞬间,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阿姨?”
左乔猛地睁开眼睛,往出声的地方看去。一个年轻男人走到他们面前,眼睛里带着疑惑和试探。
看到他的容貌,左乔觉得心脏被猛地击中了,不受控制地要跳出来似的。她看着他美丽的凤眼,整个人如在梦中。她明明没有见过他,却像认识他很久似的,脑袋里瞬间闪过这个人的各种样子,生气的、开心的、微微上挑着的凤眼,还有带着泪的通红的眼眶。她喑哑着说:“我见过你?”
郭恒看着她的样子,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带着敌意说道:“我觉得不大可能吧!这位先生年龄上明显比你大,可他居然管你叫阿姨?”潜台词是这人脑子有病吧。
左乔也意识到她根本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侄子,顿时戒备起来。
那人微微欠身,像是来自英伦的绅士似的,温和地说:“对不起,您和我一个长辈非常相像。我和她分别多年,这里又是她的故乡,我难免草率了点,这才认错了人。”
“你的长辈绝不可能多年后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郭恒冷冷地说,“您的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
郭恒平日里并不是这样尖锐的人,左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眼前的男人说道:“许是我太大众脸了吧!”
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凤眼眯起,伸出手说:“相识就是缘分,我是陈暮寒。”
听到这个名字,左乔心里一动,不自觉地就握住了他的手,当然刚一碰就松开了。可旁边的郭恒还是咬紧了牙关,直觉这个人另有目,他没忍住,还是说道:“就是这个缘分不会太长,过了节我们就回建安了。”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们到时候直接离开就好,为什么他要把目的地告诉情敌啊?真是脑袋被门缝夹了!
果然,只听“情敌”顺水推舟道:“我小时候也一直生活在建安呢,正想回去看看。到时候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亮晶晶的,里面有左乔看不懂的久别重逢的喜悦。左乔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再看看郭恒铁青的脸色,还是拒绝了。
陈暮寒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眼睛深沉凝视着左乔的胸前。
郭恒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陈暮寒的眼神一转他就发现了,怒气冲冲地说:“你在看哪边?”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吗?
左乔却觉得他不像是那样的人,但被一个男人这样盯着,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堪,于是极其尴尬地侧过身。
陈暮寒哑着嗓子说:“你脖子上的那个白玉环,能让我看看吗?”
原来他这样都是因为这个玉环!左乔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失落,但是她也很想知道这块玉环的来历,于是问道:“这明明是红的,你为什么管它叫做白玉环呢?”
陈暮寒的脸上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释然,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起来,他话中有话地说道:“以前它的主人就是这么叫它的,我那时候也觉得奇怪呢!”
左乔喃喃道:“它的主人是谁?我又是怎么得到它的?”
“不论以前,”陈暮寒温柔地把玉环递给她道,“现在它的主人就是你。”
郭恒几乎是抢过白玉环套在左乔的脖子上,拉着她的手,大声地说:“我们快走吧!回去晚了,伯父伯母会担心的。”
左乔神情恍惚地任他拉着,晚上她又做梦了。她梦到这块玉环渐渐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一些她不认识的脸庞在梦境中交错,最后是她一个人奔跑在建安大学的校园里,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切,只一直跑一直跑,最后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一看时间,刚过六点,不过今天说好了要带郭恒到处逛逛,因此她洗漱一下吃了早饭就出门了。阳怀是出了名的历史古城,其中以懿陵最为知名。昨晚郭恒突然说陵园什么的各地都差不多没意思,要去看看阳怀特有的风景。左乔想了想,决定带他去阳城水库,这说起来虽然只是个蓄水的地方,但是风景极佳,完美展现了北国风光,左乔从小就爱去那儿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