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乔起了个大早,炸了小馄饨,煮了个南瓜粥,想了想,又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山药木耳,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堆了一桌子的菜了,他们就两个人,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左乔叹了口气,她上辈子肯定欠了陈暮寒的,所以她看见他就想无条件地对他好。她认命地转身走进房间,坐到陈暮寒的床边。小家伙闻到了香味,鼻翼一抖一抖的,迷迷糊糊地说:“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左乔捏住他颤动的鼻尖,陈暮寒眼睛都没睁,嘴巴张得老大,呼哧呼哧喘着气。
左乔看得好笑,又去捂他的嘴巴:“快起来吧!小懒猪,今天要上学了!”
“能不能不去啊?”陈暮寒含糊地说。
“行啊,”左乔扒开他的眼皮,“等一下带你去测智商,低于50或者高于150以后都不用去了。”
陈暮寒终于睁开眼睛,把脸贴在她的手臂上,撒娇道:“我想你永远做我的妈妈。”
我可不想做你妈!我想做你老婆!不过现在谈一切都白瞎,他还那么小呢!左乔心道,抽出手臂,宠爱地摸摸他睡得热热的脸颊,说:“别撒娇了,要是一会儿迟到了,撒个娇老师能不让你罚站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这时候还没有不能体罚学生那一套,罚个站跑个圈都是难免的。陈暮寒显然也想到了,嘟着小嘴穿衣服,直到坐到餐桌前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才重新扬起嘴角,闷笑着埋头吃。
左乔夹了一个煎蛋放在他面前的小盘子里,他抬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左乔看着他,只觉得怎么都爱不够。
吃完饭以后,左乔牵着陈暮寒的手走在弥漫着晨雾的小路上,虽然还不到七点,路上人已经很多了。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他们显得格外闲适。
“陈暮寒!”一个兴奋的童音喊道。
左乔回过头,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他们身边。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快速推开车门跑下来。
瓜子脸,大眼睛,左乔只觉得这女孩面熟得很,回想了一会儿,她试探地问道:“苏晶晶?”
“阿姨!”苏晶晶睁大眼睛,满脸笑容,“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暮寒说你回老家了呢!”
“上周末。”左乔笑了笑,这么明朗的女孩子实在让人很难讨厌得起来,尽管是她的情敌。有那么一瞬,左乔的心里酸溜溜的,陈暮寒会喜欢她吗?一个漂亮女孩和他青梅竹马,还对他一往情深,他也会怦然心动吗?
这时候,驾驶位上的女人走下了车,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站在车门前冲她客气一笑:“您好,我是苏晶晶的妈妈。很高兴见到你。”
她一副女强人的架势,虽不咄咄逼人,但不怒自威。左乔感觉像是被领导训话,不由有些慌张地说:“您好,我是左乔,陈暮寒的……表姨。”
苏母表情微变,她对左乔使了个眼色,转头却不动声色地对苏晶晶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和暮寒一起走吧!”
于是,左乔也转头对陈暮寒说:“我也先走了,你和同学一起去吧!”
陈暮寒依恋地拉着左乔的胳膊:“那你下午还来接我吗?”
左乔点点他的脸颊:“小男子汉这么黏人,羞不羞?”
陈暮寒执着地看着她,直到左乔再三保证会准时来接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旁边的苏晶晶早已等不及,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小羊角辫随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左乔只觉心头一酸,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似的,空落落的,惶恐又委屈。她害怕陈暮寒移情别恋,可事实上他连他们之间曾有过的情都忘记了,她付出了这么多,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把她当做一个很关爱他的长辈,并且这种形象根深蒂固,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改变。她平日里不敢想,现在这种恐惧却一股脑儿的冒了上来,让她全身冰凉。
“左小姐,”苏母打断了她的思绪,“可以和我聊一聊吗?”
左乔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交集?难道是想要给苏晶晶和陈暮寒定娃娃亲,不过现在也不流行这套啊。
就在左乔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时候,苏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在车上聊吧!”
一上车,苏母就开门见山地说:“陈暮寒现在和您住吗?”
左乔这下真是摸不着头脑了,她关心这个干嘛?想到这位是陈暮寒小青梅的母亲,左乔还是礼貌地答道:“是的。”
“您和您表姐感情好吗?”苏母语气强势,“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您?”
这盛气凌人的态度!她凭什么过问暮寒的家事?真把自己当丈母娘了啊!左乔又酸又生气,没好气地说:“如果感情不好,我干嘛还来看暮寒?此时应该幸灾乐祸才对。只是之前一直在老家,没有时间过来罢了。”
苏母突然捂着嘴笑了:“对不起,刚刚口气不好,工作上习惯了。”
我又不是你下属,左乔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想。
“我找你,是因为陈暮寒的事。”
左乔一下子坐直身体:“什么事?”
“对于陈暮寒养父母杜家的情况,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苏母笃定地说,“不然您也不会把陈暮寒接过去住了。”
她也知道?左乔愕然地看着她。
“但是抚养权还在杜家,想必您很难办吧?”苏母说着把一个文件袋递到她手上,“想必这个可以帮您。”
左乔抽出文件,细细一看,这个是陈暮寒的验伤报告!有伤痕的照片,法医鉴定,完全达到了故意伤害的程度!想到昨晚自己还在为这个担忧,今日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满心的感激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干巴巴地连声说谢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苏母道,“晶晶一直和陈暮寒玩得很好,有一次把他带到家里来玩。正好我家先生从事刑侦工作,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小朋友被轻轻一碰就皱眉,玻璃人也没有这么脆弱。于是征得孩子同意之后,就找法医给他做了伤痕鉴定。”
虽然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下巴看人的态度,但左乔此时对她也全是好感。
苏母递给她一张名片,拍拍她的肩:“你还年轻,有什么难办的来都可以来找我,看在晶晶的面子上,我们会竭尽所能。”
和苏母分开后,左乔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这偌大的城市,没有和她的熟人。想了想,左乔买了点水果,准备去看看袁大姐。
刚到她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袁大姐生气地说:“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孤儿院说倒就倒啊?当初我辞职你们不是都同意的吗?待遇好、还能做点善事,这话都是从谁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啊?”
左乔心里一颤,难道她说的是济溪天主孤儿院?建安市也就这两个孤儿院。
果然,下一秒袁大姐接着说:“不过倒了也好,想到我在这种虐童的孤儿院工作过整个人都膈应。”
“哎,”袁大哥叹了一口气,“只好再找工作了,这几个月手头又得紧了。”
左乔不好再偷听下去,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袁大姐惊讶地说:“丫头你回来了啊!当时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太伤人心了。要不是听暮寒说你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左乔腼腆地笑了笑:“当时家里有事,走得太匆忙了。这不来赔礼道歉了吗?”
袁大姐接过左乔手里的东西:“你人来就行,还带什么东西啊?”说着,就张罗着给左乔倒茶切水果。
左乔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刚刚我在外面正好听到大姐你说话了,那个济溪孤儿院虐童?”
“造孽啊!”袁大姐拍着大腿说,“每天就给孩子们吃两顿,还含沙带石的。我说那个院长怎么那么好,亲自给孩子们下厨盛饭的,让我只管打扫卫生就好了。我也是个缺心眼,愣是一点没发现。幸好有人举报了。”
自己还是做了点好事的!左乔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孩子们呢?都安顿好了吗?”
“嗯,”袁大姐说,“都送到建安孤儿院去了,那是公家办的,应该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想到陈暮寒也许就是在济溪天主孤儿院被人收养的,她装作无意间问道:“最近有什么人到那里收养孩子吗?家境比较富裕的。”
袁大姐摇摇头:“济溪知道的人少,孩子也少,都被养得没什么精神气。我在那儿工作好几月,一个来收养的都没有。”
左乔的失望藏都藏不住。
袁大姐奇怪道:“怎么了?你有孩子想送养?”
左乔把杜家的事简略讲了一遍,对她说道:“现在暮寒又跟我住了。但我一个单身女人,老是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来历不好解释,只能这样说了。
袁大姐擦擦眼泪,叹道:“这孩子也是命苦,但我看他耳垂又厚又大,是个有后福的。”
哎,左乔心想,他上辈子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像个人样了,却早早死了。哪来的后福呢?他上上辈子肯定是个作恶多端的坏人,唯一做的好事估计就是对自己有恩了。
“对了,”袁大姐突然说,“前段时间,济溪突然来了个老先生,说要找失散的外孙。他女儿小时候被人拐走了,他们一家人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他老婆也疯了,他只好带着老婆到国外养病。这段时间听熟人说上坟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的照片特别像他老婆,就眼巴巴地找过来了。我觉得悬乎,他只说那个墓是合葬的,他女儿一定已经结婚了。可结婚了不假,不一定会有孩子啊。我瞧你可以把暮寒带过去,找不到亲生的他说不定愿意领个孩子回去安慰他老婆,暮寒年龄上正好也合适。这多好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