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既然是在云坝失踪的,去那里,或许能找到什么迹象。
我一个人走在天还没亮的街道上,竟然不觉得害怕。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云坝到底在哪里,但是我必须要远离这个地方,如果天亮以后被发现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完全凭着一种直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之所以步伐如此不稳,是因为街道上积满了坑坑洼洼的脏水,看上去是一滩水,没准一脚踩下去就是个大坑,鞋袜已经湿透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拼命往前走。雨水混合着地上的污水,还有一些烂菜叶、泥团、腐烂的不知名物体,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
掩住口鼻,我尽量压下那想作呕的感觉,匆匆赶路。
走到脚都有些发酸了,终于看到前面有了人影,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我心里欣喜,紧赶了两步往那个人影走去。
那是一个勉强可以看得出是人的东西在街道上晃荡,似乎看到了什么就猛地扑过去,抓起来拼命往嘴里塞着。
走到他面前,我仔细一看,差点没吐了出来。
他手里抓着几张烂菜叶,还有些脏的已经看不清原本模样的腐肉,从嗓子眼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咕噜”声,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一般,惊叫一声,跑开两步,使劲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缩在一旁的路边警惕的盯着我。
心里一阵酸涩,灾情竟如此严重吗?怪不得赫连昭这几天的脸色都很严峻、
想到赫连昭,我强打起精神对他道,“你别害怕,我只是想问问,往云坝怎么走?”
“疯子……疯子……”他惊恐的看着我,飞快的跑了。
“哎!”我大声唤道,可是他却越跑越快,转眼已没有了踪影。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居然碰上个疯子。”
“他是说,你是疯子。唉……”长长的一声叹息从背后传来,我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弯腰佝偻的老太婆在我身后晃悠悠的走着,手里杵着一根破旧的小木棍,一边叹息,一边往我侧面的一条胡同走去。
既然是人,我心里就踏实了一些,见她要走,连忙开口道,“阿婆,请问往云坝怎么走?”
她突然停下来,点着地的拐棍在手里不停的抖动着,不知道是手在哆嗦还是情绪激动,那双糊满了眼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让我心里有些发怵,“疯子,真是疯子!”
她摇着头,重复着刚才那个人的话。
“阿婆,为什么说我是疯子?”我有点生气,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人人听到我问这样的话就说我是疯子呢?
“云坝已经决堤了,哪里还有什么云坝!死的死,逃的逃,躲都来不及,你还要去那里,不是疯子是什么?”她的声音缓慢而有压力,“天留路,人亡之,造孽啊!造孽啊!”
“阿婆……”我唤道,她却不再理我,直反反复复说着那句奇怪的话,渐渐消失在那个胡同里。
愣了半天,我才回过神来还是没有问出往云坝怎么走。
天色已经大亮了,我却惊异的发现街道上居然没有几个人,偶尔出现几个,也是老弱病残,整个城,竟如死了一般,没有一点生气。空荡荡的街景,让人不寒而栗!
“二呆,你娘的尸首在云坝找到了,你快去看吧!”突然,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嗓子,一个人就急匆匆的往西奔去。
我听到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心里腾地明亮,却也更加沉重。
云坝……尸体……
我的脑中反反复复出现这两个词,什么也想不到,仿佛脑子里除了这两个词就再容不下其它一般。
紧紧跟着那个人拼命的跑啊跑,一直跑过几条胡同,穿过几个水塘,终于看到一片荒芜的景象。
那情形顿时让我惊呆了!
滚滚的黄水犹如张着大口咆哮的怪兽,翻腾着泛着腥味的泥浆,石子、沙子混在一起,一脚踩下去就陷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最恐怖的不在这里,而是泥堆里放眼皆是的腐烂尸体和森森白骨。
头晕目眩,我一阵打晃,差点便晕倒在这坝下。
可是我不能晕过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不得脚底钻心的疼痛,我一边在这森森白骨间小心的穿行着,一边看着地上那些浮肿变形的尸体。
想着快点找到他,却又怕看到那里面有他,复杂而矛盾的心在看到那些找到亲人尸体放声痛哭的人时更加沉重了。
赫连昭,赫连昭,你到底在哪里?你……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到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胡思乱想着,禁不住愣了愣,一辈子?我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他了,在乎到愿用一辈子来记住他,哪怕是怨,是惦念!
泪水无声的滑落,我已经无法再去想什么位子,王妃,算计!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赫连昭,不是王爷,不是倚靠,只是他赫连昭一人!
我只愿他能够平平安安,其它一切再不重要!柳云兮,你承认吧,你分明早已爱上这个男人了,你逃避什么,你躲什么,为什么不能勇敢的说出来?如果……如果他就此去了……
不,不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边胡乱擦着泪,一边跌跌撞撞的在这里翻找着,泪水刚刚擦去,又模糊了视线。
“小心!”突然有人喊道。
我抬起头,有些茫然的往身后看去,只见一道高高的巨浪犹如漫天瀑布,席卷而来!
呆呆的看着那浪,双腿想跑,却做不了任何反应。
手上一紧,似乎被谁拉住了,那力道如此大,扯着我使劲往前跑去。
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