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给他造成这样的误会,我摇了摇头,努力把情绪平静下来,“没有,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刚被猫抓了心情不好,我睡了,我们改天再谈。”
我转过身去面对另一边,斯达躺在我的身后好长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我没有扭头,努力尝试让自己睡着,心里却总盼着他会伸出手来揽着我给我一点温暖。
等了很久,他终于伸出手来揽住了我的腰,我们像两尾游弋的鱼一样顺着同一个方向沉默地睡去,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妈妈在这一个晚上特别的安静,往常她总是会半夜突然打我的电话让我给她端茶递水做点什么事儿。今天晚上一夜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亮了,闹铃响的时候斯达已经不在床上,我穿好衣服起来,看到他正在厨房忙碌着。他妈妈站在阳台上跟着音乐打着太极,脸上一脸的平静。
我回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一道长长的疤痕依然还在脸上一时无法褪去。医生嘱咐在伤口没有愈合前千万不能涂脂抹粉,不然情况会更严重。
我想到下午即将录播的节目不由得头疼,我该怎么和陈姐交待。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斯达突然站在了我的身后,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别多想,好好和领导说明一下情况,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没。炎颜,你最近太累了,我抽时间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我没有说话,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摸完药膏后就出来吃饭吧,我先把早餐端到桌上。”
我们三个人异常安静地吃了一顿早餐,谁也没有理谁,空气特别的沉闷,各怀心事。他妈妈几度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饭后,斯达跟着我一起出门。他拉我的手,我顺从地让他拉着,情绪却还是极度地不稳定,不知道怎么胃也不怎么舒服,吃了点小米粥还是觉得反胃。
斯达一脸担忧,“要么,今天就请假,别去上班了。你这样忧心忡忡的,我特别不放心。”
“今天有节目要录,不能不去。”我淡淡地说。
“你这样还能有把握把节目录好吗?干脆休息一天吧,和陈姐说说看。”斯达建议道。
我摇了摇头,“别了,先去单位再说。我这个样子,可能就算是我想录,陈姐也不一定让我上,没准就找人代替我了。”
斯达听我说这么丧气的话特别的诧异,“炎颜你最近怎么了?这不像你。我从来没见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过。”
“最近就觉得自己特别失败,人生一团混乱理都理不清。不说了,你赶紧去公司吧,我也上班去了。”我钻进他给我买的车里,迅速拧开了钥匙,踩着油门飞快往单位的方向驶去。
走到办公室的路上不断地有同事看到我脸上的伤口诧异地问我怎么了,我只能一遍遍地回答。到了办公室,我放下包便去找陈姐了。
她早早就到了办公室,见我进来先是抬头粗略看了一眼,紧接着猛地抬头盯着我的脸看,然后赶紧站了起来大声说:“炎颜你这怎么弄的?怎么脸上突然好几道红红的印子?”
“哎,别提了,昨晚被猫抓伤的,我也郁闷。陈姐怎么办,你看我这脸上这样,还能有办法再录节目吗?”我悻悻地问道。
“能用粉底掩盖吗?应该不行,那样好的更慢,而且伤口容易被感染。”陈姐倒是没有多问什么,低头一副沉思状。
“实在不行就擦粉底吧,总不能耽误节目的录制。”我着急地说。
“胡说!万一伤口化脓了感染了以后岂不是更糟糕,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怎么搞的,猫怎么会往脸上抓?”陈姐还是问出了疑问。
我把家里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陈姐听完后直摇头,“以后可得小心点,做我们这行,这张脸是最精贵的。脸就是招牌,脸被毁了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我懊恼地说:“是啊,谁也没想到那猫会往我脸上扑过来。”
“这样吧,你请几天假赶紧去把脸上的伤医好,防止伤口再度被感染。这几天的节目我找人替你代班。你上班这么久也没怎么休息过,你就当休假好了,你看如何?”陈姐快速提出了建议,让我大吃一惊。
“可是我还是想坚持把节目录制完,我们要么试试用什么方法把脸上的伤挡住吧。陈姐,不管怎样,节目比什么都重要。而且,眼下台里女主持人不多,这时候能找谁代班呢?台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啊。”我生怕陈姐动了其他的心思,难道已经到了要让人把我取而代之的地步了吗?
“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全力以赴,快速把你的脸伤治好。至于代班主持人的事儿,你别担心。我外甥女也是学播音主持毕业的,拿过不少主持人奖项,我让她试着录制看看,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你啊,就好好休息吧。你看你最近憔悴的,脸上都没有之前的神采了。”陈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的话让我不禁一身的冷汗。
怪不得陈姐最近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对她嘘寒问暖,更关键的一点是:她心目中已经有取代我的人选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暗暗焦急。陈姐在台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从主持人到如今的栏目负责人,她在台里已经稳稳扎了深根了,她想把自己外甥女弄进台里还是比较容易的,况且她外甥女又具备这样的专业主持人资质。
我原本以为我突然被猫抓伤会让陈姐懊恼,却没有想到,我的伤倒成了她换掉我的机会。这时的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危机四伏,原来人在江湖并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是应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陈姐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后,我闷闷地坐在办公桌上发呆,我在想我现在的出路。陈姐想踢走我,小高俨然成了陈伊咪的左膀右臂,台长最近对陈伊咪的态度比对我明媚许多,编导和我的关系并不和睦,我该怎么样突出重围?
我的地位岌岌可危,我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我拿起电话打给关小河,我说:“小河,你以后和我们台长打麻将叫上我一起吧。”
“哟,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炎大小姐怎么也会想打麻将?”关小河取笑我道。
“打麻将是假,笼络人心是真。小河,我明白了。”我沉静地回答道。
“你总算明白了。之前大学的时候还总笑我老是和一帮中年男人打麻将唱《纤夫的爱》,现在明白其中关窍了吧?”其实关小河就是某种程度上另一个“陈伊咪”,我现在才发现,是我一直太清高了。
“嗯,你教我吧,先教会我。以后有饭局酒局我也都不推脱了,我现在算明白了社会两个字的含义了。”啊,多么痛的领悟!
“行,开窍了就好,估计最近没少受欺负吧?你们那种单位就那样,个个都是人精,吃人不吐骨头的。”关小河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其实我刚进单位的时候她就一直旁敲侧击地叫我要多试着去巩固自己的人际关系,只是那时的我觉得人只要努力就好,从来不曾费心去打点身边的人和关系,以至于本来占尽先机的我现在被陈伊咪后来者居上,越来越压抑越来越不顺遂。
中午时分,陈姐的外甥女就到了单位。陈姐特地叫我留下别走,和她一起指导一下她的外甥女。她是我的直属上司,更是一手提拔我的恩师,她的要求我自然不能违抗。
她外甥女的名字叫做莫子涵,有一头瀑布似的直长发,苹果脸,大眼睛,身高大概一米65的样子,画着淡淡的妆容,脸上还有一种学生的朝气,看上去特别神采奕奕。
她一见我就走过来拥抱了我,我闻到了她身上巴宝莉的淡淡果香,“炎颜姐,我最喜欢你了。小姨老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我的榜样。”小嘴也甜,人又好看,我的危机感更重了。
当初进单位的时候,以前的导师就提醒过我,铁打的阵营流水的兵,你稍有不好,背后排队等着取代你的人很多;就算你很好,也总有人幻想着把你一脚踢开取而代之。果然,只有利益是永恒的,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是吗?陈姐也一直夸你,说你得过好几个主持人的奖项。走吧,中午我请你们吃饭,给你接风。”心里计较放心里就好,还是得表现出一脸欢迎的模样。
我开始学乖了,这一次次的挫折,给我的人生敲响了警钟。
“好啊,中午吃什么呢?炎颜姐,我想吃披萨好么?我小姨说你们单位附近的那家披萨味道特别赞,求带带。”莫子涵年纪比我小了两岁,说起话来却特别网络化,显得有些天真无邪。但是现在的孩子,有几个还保留着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