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也算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容若却是对这位张姑娘没有半分好感，甚至于半年内飞速定下了跟苏家庶女的婚事。当时可谓是毫不留情地打了张家的脸，堂堂端王宁愿迎娶一个庶女当做正妃都不愿意娶张家的女儿。原以为此时就此作罢，却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又被太后给提了起来。
“太后……”白叶有些无语，心中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这算是逼婚吗？”
楚容若年幼中毒，这些年来虽然毒性也在调养中一点点排出体内，然而总有残毒余留，加上毒性对身体的摧毁，这般寒冷的天气在外面站上大半个时辰……
太后这不止是想要逼婚，说不得还想要楚容若的命呢！
白叶有些愤愤不平，这总归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薛如银之外最为尽心照料的一个病人，好不容易楚容若的身体有些好转，竟然被太后折腾的重新病倒了。
她隐下心中那些异样的感受，帮着何太医收拾药箱，午后师徒两人就直接去了端王府。
“何太医，白姑娘。”出来迎他们的人是端王府的管家李岳，神色凝重的他只点了下头，就道：“两位随我来。”
看他这般模样，白叶不由心中一紧，若不是及时咬住了下唇，怕是有些话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楚容若究竟如何了，李岳这般凝重的模样可是许久没有见到了。上次他这般表情，还是在蕲州驿站，楚容若毒发昏迷不醒之时！
她咬着下唇跟在何太医的身后，看着何太医缓慢地脚步恨不得推着他往前走。还好，楚容若居住的地方离他们并不算太远，不过片刻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楚容若的房间内。
房间里面烧着炭盆，室内的闷热加上之前的焦急，白叶进来就觉得身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只她也顾不上许多，提着药箱就跟何太医入内。
楚容若正躺在床上，头发散落下来，只穿了一件玄色的中衣，越发衬得那一张消瘦的脸苍白了。
白叶只一眼看过去，就连忙低下了头。冬晴带着丫鬟送上热水给他们净手，白叶则帮着取出腕枕、银针、药油等需要用上的东西。等着何太医坐在床边给楚容若诊脉的时候，她这才重新抬眼偷偷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楚容若脸色苍白，双唇都不见一丝的血色，若是再仔细看那苍白的脸色还透着不健康的青色，若非胸口还微微起伏白叶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王爷病重成这样，李管家派人去我府上时怎么不说清楚。”不等白叶按捺不住开口，何太医就皱眉质问了。李岳却很是无奈，低声道：“王爷的意思，谁又能拗得过他呢？”
“病人的话，有些情况下就不当听从的。”白叶终于忍不住开口，飞快地看了一眼李岳，这才又转头看向楚容若，“若是由着端王殿下这般折腾，怕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的。”
李岳很是无奈，又担心楚容若，不由道：“王爷回来说无事，还让人搬了折子过来处理了不少的东西，我是看着他脸色不对，这才偷偷让人请了何太医过来的。”说着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奏折，半响才又道：“冬日的时候，岷州有附近有几处地方雪灾严重，早就有了让户部拨款的旨意下去，偏偏户部那边一直说没有钱……王爷很是气恼……”
他说着苦笑了下，“谁想到王爷处理完这些东西，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我之前已经派人再去请何太医了，想来是路上岔开了。”
白叶微微抿了下唇，虽然觉得李岳说的这般详细有些奇怪，然而她此时无心去想那么多，只看向何太医有些紧张地道：“老师，端王殿下情形可还好？”
若是可以，她真想自己上手给楚容若把把脉，这样心中也多安稳一些。
何太医看了眼白叶，这才点头道：“不算太差，我去开个药方，你也趁着这个机会给王爷把把脉。”他仿佛看穿了白叶的心思一般，让她一时有些心虚，然而再看去却见何太医神色如常。
应当只是让她趁机练手吧？
白叶忐忑不安地想着，却是没有任何迟疑，拿着热帕子擦了擦手就坐过去给楚容若诊脉。
手指之下，微微跳动的脉搏几乎让人不可察觉。白叶微微蹙眉，神色更是凝重了几分。她只细细思量，一旁何太医却是一遍开药方一遍问道：“说说脉象分析，当如何医治？”
楚容若是体虚加余毒未清，然后寒气入体，这般病症最好的做法自然是热蒸驱寒，加之针灸辅佐。等着人醒了之后再喝药调理。白叶一边说着诊出的脉象，一边思索着治疗的方案，不一会儿就给了何太医一个思路清晰的回答。
何太医倒是有些意外，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白叶，见她眼中透着一丝紧张不由笑了下，“你说的很好。”他说着拿起开好的药方递过去，“看看这热蒸的药方，你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白叶接过药方，而何太医却也不耽误时间，让一旁李岳和冬晴帮忙开始给楚容若针灸。
白叶低头看着那总共十七味药材的药方，上面的剂量都写得清清楚楚，她一点点看下去，脸上看着平静，心中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药方，跟她所知道的经过近千年验证的药方比起来，也是相差无几的。
“这一味苁蓉……”她挑出了记忆中不存在的一味药，“放在此处，可是为了中和因为用量过多而可能会有毒性的夏暮绒？”
何太医一边给楚容若针灸，一边回答白叶的问题，白叶听着药物运用中所含的药理知识，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恨不得拿起纸币记录起来。
中医在发展和流传的过程之中虽然有不少的进步，然而也丢失了不少精华的部分。她这些日子在何太医的教导下融会贯通了不少的知识点儿，只觉得越发的喜欢。
药方一式两份，这边白叶和何太医讨论着里面药物的用量，而另外一边李岳却是已经让人去抓药了。因为楚容若身体不好的缘故，端王府倒是有一个常用的药房，药煎熬之后送来。
接着就是一桶桶的热水送进来，汤药倒入浴桶之中融化开来，然后放入第二层的架子撑在水面之上。整个浴桶这般处理，就如同一个大型的蒸笼一般。楚容若被扶着放入浴桶上层，下面热水带着药香漂浮上来，蒸腾的热气催得他苍白的脸色带上了一层一样的绯红。
白叶在一旁看着，注意水的温度，若是太凉了就在浴桶之下架上小风炉加热，太热了就要把风炉挪开，避免真的一不小心就把堂堂端王殿下给蒸熟了。
整个过程大约要持续半个时辰，然后给楚容若起针，等着他体温正常之后再蒸一遍才算结束。
白叶一直守在一旁不敢有半分的大意，而楚容若在两刻钟之后终于开始冒汗，额头上的汗水细细密密，不一会儿就汇成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因为针灸的缘故，楚容若的上衣褪尽，此时裸露在外的胸膛却没有白叶所想象的那般病弱，反而有种紧致的感觉。虽然没有练就的肌肉，却也算得上是纹理分明，肌肉紧实。汗水顺着脸颊流到喉结，微微颤抖下低落在胸膛上，最后沿着平坦的肚子没入了玄色的裤子，不露半分痕迹。
白叶只觉得屋中温度太高，不然怎么会只看着对方上半身就面红耳赤起来。她伸手在脸旁边轻轻扇了扇，再看一旁心无旁骛的冬晴，只觉得自己有些太不淡定了。
她出去透了会儿气，寻到一旁休息的何太医问了些许疑惑的问题，学术的讨论让她收敛了心神，过了一会儿才觉得那略快的心跳平复下来。
楚容若热蒸到一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外面师徒两人听到动静立刻进去，楚容若见着白叶先是一愣，继而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白叶原本还有些尴尬，如今见着他这般反应反而自如起来。她轻轻咬着下唇忍住了笑意，微微侧头不去看楚容若。
楚容若自然知道这下意识的举动有些丢人，然而冷不防被一个姑娘家看到了裸露的上半身，偏偏这姑娘还是他有些好感的，实在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轻轻咳嗽了声，这才开口道：“劳烦何太医和白姑娘了。”许是因为病了的缘故，他声音有些黯哑跟平日比起来平添了几分性感。白叶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只直直看着何太医，眼神不敢乱瞟半分，又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平日里面，端王殿下多么矜持端正的一个人，这般类似于害羞尴尬的表情，倒是第一次见呢！
白叶目光不由落在了楚容若胸膛之上，目光流转间楚容若像是察觉了一般，猛然看了过去，在低头看自己一眼抬头看向白叶的目光就有种说不明白的意味了。
两人目光一碰即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一瞬间心脏的悸动却是让白叶许久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只觉得心如鹿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