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姐儿!”白夫人忍不住上前轻轻叫了声,楚容若闻声才抬头看过去,低声道:“她睡下了。”
“白叶胳膊是怎么回事?”白川却比白夫人注意到更多,皱眉道:“可有请了大夫过来。”
“已经请了刘太医和朱太医一同过来了。”楚容若抱着白叶往屋中走去,声音轻轻的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刘太医是此行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而朱太医则擅长骨科。
白川听到楚容若已经安排妥帖,这才沉着一张脸点了下头,等着入了屋内楚容若小心翼翼把白叶放在床上,白夫人连忙坐在床边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白叶的脸庞,他这才看向站在一侧神色一样阴沉的楚容若。
“张重山呢?”
“还在山上绑着。”楚容若淡淡道,语气中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留着重兵把守,跑不了了。”他说着转头看向白叶,见她脸上、手上的伤痕,就不由轻轻咬了下唇。
白川并不多眼,只淡淡道:“留他一条性命才是。”
楚容若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想这般轻易死,自然是做梦!”
身边不时有着说话的动静,白叶睡得并不沉稳,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白夫人见她皱眉就回头瞪了眼说话的两个男人,白叶睁开眼恰好就看到这般情形,不由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身上的药力还未曾褪去,她暂时感觉不到多少的疼痛。
“父亲、母亲,我贸然行事,让你们担心了。”白叶被白夫人扶着缓缓起身,低声开口。不要说白夫人听着这话落泪了,就连着一直强自镇定的白川都忍不住红了眼睛,半响才道:“这怎么是你的错,你且好好养着才是。”
白叶轻轻点头,目光偷偷落在楚容若身上片刻,这才转而问起白川她失踪之后的情形。
张盛林把她抓去自然是为了要挟白川和楚容若的,她只怕自己昏迷的时间太久,让他得逞了!
楚容若见她担心的模样,眼神这才略微缓和了些,把情况简简单单说了下,根本就没提他知道白叶被绑架后不等对方来信,就强行搜山抓捕的举动。
简而言之,就是白叶被抓了之后对方还没来得及勒索,就被楚容若跟撵兔子一般在山中疲于奔命了。
白叶听得双眼透出笑意,正说话间外面又是一阵热闹,却是刘太医和朱太医两人一同到了。
刘太医与何太医关系颇好,白叶还叫他一声刘师叔,这会儿进屋见着白叶的模样,刘太医就红了眼眶,身后跟着的宋莫更是神色一变。
到时候白叶情绪更淡定一些,只与几人打了招呼。
朱太医在旁细细检查了下白叶的胳膊,然后让白夫人准备些软布料叠起来给白叶咬着。
“你这胳膊脱臼了,时间又有点久,想要正回来怕是要吃点苦头。”朱太医年纪不算大,三十出头的模样,只声音很是沉稳,听着就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咬着点儿东西,也免得你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白叶知道轻重,自然没有什么抗拒的。加之她这会儿身上还带着药效止痛,倒是让朱太医对她刮目相看。
“白姑娘且忍忍。”他小心翼翼隔着一层衣衫摸索着白叶右臂的骨头,口中随意说着一些正骨的小知识,趁着白叶听得入神双手猛然用力一拉然后一推一送,只听得一声脆响,白叶脱臼的右臂就恢复了。
白叶却是在那一瞬间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会儿拿出口中的厚厚的软布料,她还得对朱太医道谢。
朱太医神色却不轻松,只道:“你这胳膊,还有些骨裂。虽然没有骨折那般严重,然而不小心处理的话,怕是也会留下后患。我记得你之前给伤兵治疗用了石膏固定骨折的胳膊、腿,如今你这胳膊也如法炮制,且小心些才是。”
白叶自然应下,她半分不想以后自己的右手真的残废了。刘太医见着她缓了过来,这才上前给白叶把脉。确认她出了外伤之外,还有些许的内伤,且有些伤风感冒的症状之外并无大事,屋中的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后的日子,白叶就住在这个院子中养伤,平日里最多也不过在院子之中走动走动。一连数日,她也不关心外面究竟情形如何,日子过得平静如水一般。
而外面自然就不会如同这小院一般宁静了。
张重山父子三人被抓,一干得用人马落网,如今战事停了却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战事停了,算账才真正开始。不止是明州附近各处被牵连其中的官员,就连着京中,也一样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白叶在明州这边救死扶伤的时候,京中楚少戈和薛如银的婚事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太后病了许久,最终不得不好起来。其后这钦天监合了两人八字,确认两人八字极为般配之后,这流程就转交给了礼部。
而随着明州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薛如银在京中的风头也一时无两。纵然薛府之中凌氏恨得牙痒痒,只觉得若非薛如银占了嫡长的名头,那即将当皇后的人就当是薛如珠才对。然而,这想法她却是半句也不敢对旁人说起的,只能每日端着笑脸帮着薛如银准备嫁妆。
嫁入皇室,且是为后,这嫁妆自然与一般婚嫁不同。饶是当年林氏的嫁妆颇为丰厚,如今也显得有些不够看了。薛海天大手一挥就让凌氏多给薛如银置办几个庄子、店铺,另外多添上三十三箱实实在在的嫁妆,凑一个长长久久。
不止如此,就连着凌远侯府竟然也派人送上了实实在在的添妆的箱笼,且凌夫人,也就是凌氏的嫡母私下又是一番警告和训斥,让凌氏老老实实再不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凌氏这边憋着一股子的气,入宫的时候还要受太后的冷嘲热讽,回头就脸色苍白的称病了。
她这边撒手不管,薛海天气恼之余立刻就寻到了林府,请出了林大夫人这个大舅母来帮忙。可谓是半分的面子都没有给凌氏留,这一日凌氏正在屋中恨得牙痒痒呢,就听闻外面一阵阵的喧哗声,连着鞭炮声。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凌氏皱眉,身边丫鬟闻言立刻出去打探,片刻之后回来就立刻道:“明州大胜,逆王张重山被活捉了!”
凌氏看着喜气洋洋的丫鬟,只不耐烦的摆摆手,她素来不关心这些的。
然而,这个对凌氏来说无关紧要的消息,对于早两天还在宫中为难凌氏的太后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怎么可能!大哥怎么可能被抓了!
太后浑身颤抖着,抓着容桂的手半响才抖着声音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镇南王张重山真的被抓了?”
容桂点头,担忧地看着太后,低声道:“娘娘,消息确认无误。之前端王押送物资出京并非是巡查各处边防,而是增援明州大军,咱们都被瞒过去了!”
“楚容若!”太后死死抓着容桂的手,指甲都陷入了那柔软的皮内之中。容桂吃痛,却是半点不敢吭声,只默默忍受着,低声把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个清楚。
“听说,是镇南王意图谋反……节度使陶舒九死一生才把他意图谋逆的证据带回京中,此时前朝正是一片混乱,张家——”
“张家如何?”太后双眼猛然一亮,若是张家肯出面的话,张重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容桂却是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头道:“张大人说,张重山早在多年前就被逐出家门,与张家再无半分瓜葛……娘娘!”
“哈哈哈,再无半分瓜葛!”太后冷笑,松开了容桂站起来一把扫落了桌子上的茶盏,只听得殿中一阵瓷器打碎的声响,半响她才双目垂泪,“那是本宫的兄长,本宫的兄长啊!他原本就当是国舅爷……”
“娘娘!”容桂连忙膝行上前,拉着太后的手恳求道:“娘娘慎言!如今,镇南王可是逆王……娘娘纵然贵为太后,可是若是牵扯到这谋逆之事中……”
她话还未曾说完,就听得外面一阵阵急促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娘娘,皇上来了!”容桂连忙跪着收拾了洒落的那些瓷器,转而看着太后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由心中担忧,低声道:“娘娘若是身体不适,奴婢就拦了皇上,说娘娘正在休息?”
太后闻言这才抬头看了过去,抹干了眼泪道:“本宫要见皇上,本宫倒是要听听看他准备如何处置他舅舅!”
容桂无奈,此时却是来不及再劝了。片刻之后,楚少戈进了殿中。
殿中尚且还有些狼藉,太后脸上的妆容也未曾补上。楚少戈入内只略微一扫,只拱手行礼,等着直起身时才缓缓道:“母后应当知道逆王张重山的事情了吧?”
“那是你舅舅!”太后忍不住大声道,楚少戈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只淡淡道:“张氏一族说张重山早年就被逐出家门,他所作所为再也张家没有半分关系了。母后,又如何说呢?他的所作所为,可与母后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