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您是何太医的高徒,连着太后和端王殿下都曾经称赞过您的医术,如今何太医不在,只求白姑娘救救我家少爷吧!”一个小小的丫鬟跪在院中求白叶,“若是奴婢没把人请过去,老爷会活活打死奴婢的!”
“你这人真是好笑,你家主子都不心疼你,竟然跑过来让我家姑娘心疼你不成?”新绿不等白叶说话就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只冷冷看着那丫鬟,“程祭酒家的少爷,纵然是请宫中的太医都可以的,何必为难我家姑娘呢。她尚且跟着何太医学医,没有正式行医呢!”
那小丫鬟一脸的煞白,抬头看着新绿,低声道:“姐姐,咱们都是为奴为婢的,可怜之处你当比旁人清楚,只求姐姐可怜可怜我,帮着我求求白姑娘吧!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怎的会打死我的!”
新绿只冷笑,看着那丫鬟道:“痴心妄想,你家老爷如何与我何干系。都说了我家姑娘不出诊……”
“可是白姑娘不是经常去端王府出诊么……”那丫鬟嘴快,直接说了出来,转而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连连叩头道:“都是医者父母心,白姑娘医术高明,自然是慈悲心肠的……”
“我可不敢说是医术高明,至今还不敢独自开方,每次都要给老师过目之后才敢放心。听你说你家少爷病得厉害,怕是我无能为力。为着你家少爷的性命着想,你且赶紧另寻名医吧。”白叶这才淡淡开口,那丫鬟一听泪就出来了,低声道:“苏家倒了,张家也跟着倒霉,这京中大半的药铺医馆都是张家开的,那些大夫都下了大狱……”
她又是哭又是穷,然而白叶自从知道她是程家来的人之后就下定决心不会出诊了。不是因为那位程少爷是个混蛋,打断了孙大郎腿的原主。而是这程家可是太后的姻亲,这位程少爷的母亲就是太后嫡亲的妹妹。
牵扯到太后家的事情中,她还没有那么傻。
若程家真的要请大夫,纵然京中的名医请不来,太后一道懿旨下去宫中的太医随意用,哪里就非要她出手了!
那丫鬟最终无奈,只得垂泪离开了。等着人走了,新绿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见着白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由讪讪一笑,低声道:“姑娘这般看着我干什么?”
“我倒是从未发现,咱们新绿竟然是伶牙俐齿的!”白叶道:“正想着要不要给你倒杯茶润润喉咙呢!”
“姑娘你就取笑我吧!”新绿大恼,不依道:“奴婢帮着姑娘说话,姑娘还笑话我!”
白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我可是真心实意这般想的,快喝口茶,我怎么听着声音都有些哑了!咱们新绿的声音这般好听,可不能坏了嗓子!”
新绿哭笑不得,喝了口茶,这才缓了缓道:“奴婢倒是真怕姑娘一时心软应承了下去。那程家是什么身份,只怕是连着宫中的太医也没办法了才寻到姑娘这里。太医看不好,程家只敢迁怒,定然不敢暗地里报复。可是若是姑娘的话……”
白叶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主仆两人对视一笑,颇有些默契。只可惜,她们两人还是放心得有些太早了,那丫鬟上午哭啼啼地离开,下午宫中就送来了太后的懿旨,连着一同来的还有一位程府的老嬷嬷。
“上午那丫头不懂事,倒是惹了白姑娘。老身这边给白姑娘赔罪了。”那嬷嬷姓葛,一张脸绷着看着就不好相与。此时却是带着笑容,对白叶道:“如此,还是要劳烦白姑娘去府上一趟。”
白叶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新绿帮着我准备药箱,回头明师兄来了,记得告诉明师兄让他等我回来才是。若是等不及,直接去程府寻我也好。明师兄跟在老师身边时日更久些,医术只比我好!”
新绿略微有些迟疑,“明少爷?”
白叶冲着她眨了下眼睛,“是呢,可惜三师兄出京了,不然他去就更好了。如今也就只有明师兄可以帮忙了!”
新绿这才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白叶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新绿素来机灵,既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不会去惊动楚容若了。楚容若跟太后素来不对付,若是这因为这件事情生出新的冲突的话,未免不好。
她带着药箱直接去了程府。程府距离何太医的府上还有些距离,等着到的时候里面早已经有人等着了。白叶见着那妇人憔悴的模样,不由心中紧了紧。
看起来,那位程少爷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好了。
“夫人,这位就是太后给少爷寻来看病的白姑娘了。”葛嬷嬷上前低声介绍,程夫人抬头看过去,见着白叶的样子愣怔了片刻,原本担忧的神色间就升起了一股恼怒和不满来,只她还是把这情绪给压了下去,客客气气地对白叶点头道:“白姑娘,有劳了。”
白叶上前行礼,低声道:“程夫人不用客气,我既然来与程少爷看病,咱们就废话少少,先带我去看看程少爷究竟如何了吧?”
程夫人一愣,转而才点头道:“是,是,当先去看看行歌才是。”程行歌就是这位程少爷的大名了,白叶微微垂下眼帘跟着去了程行歌的院子,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只各种药混杂,竟然让她一时没有分辨出来那究竟是什么药方来。
看来,这位程少爷之前确实看了不少的大夫了。
白叶心沉了沉,跟着入了内屋,就见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子躺在床上,一旁一个漂亮的妇人装扮的女子正照顾着他。
“这是我们少奶奶。”葛嬷嬷介绍,“这位是白大夫。”
那女子起身对着白叶微微屈膝行礼,“有劳白大夫了。”她一句话都不多说,只退到了一边。白叶净手上前,细细给程行歌把脉。程行歌睡着,只四肢冰冷,呼吸急促。白叶手指搭在他的腕上,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松开手之后让人掀开程行歌身上的被子,仔仔细细摸索着他胸口到腹部这段位置,半响才直起身子摘下了手套。
“小儿究竟如何了?”程夫人见着她这般认真,倒是放下了些许的成见,只眼巴巴看着白叶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等待着她的回答。白叶见她这般,倒是有些不忍,只这病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若真的是再不及时下定决心医治的话,程行歌就真的没命了。
因此她不过迟疑了片刻,就道:“依着我检查的结果来看,只怕程少爷十有八、九是脾脏破裂了。”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程行歌,“耽搁至今,若是不开腹处理破裂的脾脏的话,只怕就真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然后才道:“最起码,再耽搁两天,我医术不佳,是无能为力了。”
脾脏破裂?
程夫人和一旁的程少奶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程少奶奶还忍不住道:“好好的人,怎么会脾脏破裂?脾脏是指……”她看了看左右,见无人回答,不由上前两步抓住了白叶的胳膊,“白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有人用力踢他胸腹,才造成的脾脏破裂。”白叶只想着可能孙大郎打的,只想着孙大郎当时被一二十人围攻,若不是抓着程行歌狠打,怕是连着命都保不住,因此并不多说什么。却没有想到,听到她这话,程少奶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道:“那一日相公带着伤回来,公公踹了他两脚,他当晚就说肚子疼……”
她说着嘤嘤哭了起来,一旁白叶见着只微微抿了下唇,倒是没有想到程行歌身上的伤竟然还有程祭酒的“功劳”。一旁程夫人飞快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不由叹息道:“那日行歌本就是带了伤回来的,你胡乱说什么?老爷是行歌的父亲,纵然是教训他也会留手的!当时我就说,应当让京兆府发海捕文书!”
“当务之急,应当是保住程少爷的命才是。程夫人和程少奶奶若是不放心我年纪轻的话,还要再请旁的大夫来看看!”白叶低声提醒两人,床上的人可是撑不了几天了。
程夫人犹豫了下,半响才问道:“按照白姑娘说的,脾脏破裂了,那又该如何治?”她说着扭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一双手都要绞在一起了。
白叶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却是暗暗叹息了下,这才沉声道:“先用刀剖开腹部,检查脾脏破裂程度,若是可以救的话,就试着缝合。若是因为耽搁时日久了,破裂的脾脏坏死,就只能够切除。若是——”
她说着顿了下,这才道:“若是脾脏无法挽回的话,就只有全部摘除以保命了。”
“那脾脏摘除了还能保住性命?”程少奶奶不由惊讶出声,“你是哪里来的庸医,且在这里害人性命,信不信我这就让人抓了你进京兆府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