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看了一眼顾亦舒,见她浑身枯瘦,哪里还像个高门长女,心里叹道也着实可怜,如今就连双腿也废了,从今往后恐怕再没个活头,虽说这样想,可是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
顾亦舒将一切收归眼底,装作拭泪的模样,半晌才抬头,眼角还有未干的泪迹:“阿瑶,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姜大夫好好谈谈。”
既然已经有了她想要知道的结果,也就不必要再继续演戏。
看着阿瑶有些为难的表情,怕是还为了刚才的事情过分担忧,拍了拍她的手,顾亦舒平静地说道:“放心,我只是想要让姜大夫诊好我的腿,你在这儿,反倒是让我分心。”
听到顾亦舒的解释,阿瑶总算是放宽了心,欠了欠身,对顾亦舒说道:“小姐若是有事儿就喊一声儿,阿瑶就在门外。”
顾亦舒点点头,看着阿瑶走出了房门,这才安心了不少。|
“小姐,容晚生看看你的腿,上次受了风寒,可落下病根儿了。”
顾亦舒身上不便,只回一句:“怕是要麻烦姜大夫了。”
屋里的诊疗过了两个时辰没有结束,阿瑶站在屋外,双手冻得冰冷,隔着木门不断朝屋里张望,却一直没有见到姜大夫出来。
奇怪,若是平时也不过半个时辰也就罢了,这次两个时辰还没有结束。
“真是奇怪了。”
阿瑶嘟囔了两句,却也没敢大声儿,到底是个奴才,心知自己不该过问主子的事儿。
“吱呀。”
就在阿瑶发呆之际,身后的门却悄然打开,从门内走出来的姜大夫面色却并不是很好,阿瑶连忙问道:“怎么,是不是小姐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姜大夫顿了顿,只答道:“寒冬腊月里,身子受了寒总是要虚弱些的,这些时日要好生照料,否则……”
姜大夫话只说到一半,便已经侧着身子绕过阿瑶,心下却着实慌了几分。
“今日之事,若是姜大夫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保证,要你生不如死。”
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是招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相府中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他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可没想到,只是落入更恐怖的深渊。
阿瑶看着姜大夫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姜大夫和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不过想到小姐似乎身体出了大毛病,便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迈着步子进了里屋。
“小姐……”
阿瑶轻轻的喊了一声,看着床上那人动了动。便又靠近了几分,“小姐不用太过担心,姜大夫说小姐的身体好好调养就会好的。”
顾亦舒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听到阿瑶的声音,只闷闷的“恩”了一声,便没有下文,阿瑶看着顾亦舒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小姐你好好休息。”
听到木门关上,顾亦舒才翻了个身,眼里哪里还有半分迷茫,有的只是深不可测的试探。
半夜里,顾亦舒身上疼的厉害,加上屋里冰冷的空气,更是让顾亦舒瑟缩在床榻的小角落里。
“阿瑶,进来……”
现下顾亦舒没了一点力气,只能让阿瑶进来为她倒一杯热水,也让身上的病痛缓和些,至少,可以暖和点儿。
“主子很冷么?”
这个声音却不是属于阿瑶的,顾亦舒回过头,看到素琴就在站在床侧,手中拿着一杯冒着热气儿的水,“我扶你起来,喝点水吧。”
这样的天气,没有炭火取暖本就让人受不了,何况……
素琴眼角瞥了一眼漏风的窗户,复又将目光定格在床上那个消瘦的身影上,将热水放在床榻边上,素琴小心翼翼的扶着顾亦舒坐起来。
“来,”顾亦舒的身子冻得已然失去了知觉,素琴扶着她的手用力了许多,才让她靠着坐好,“明儿我定会让库房支些炭火,今夜就先忍忍吧,我去拿被子过来,你且先等等。”
顾亦舒当下已经不想多说,只想要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抱着杯盏,总算是暖和了一点儿。正要说话间,却发现素琴已经离开,隔了一会儿,抱着一床薄薄的被子又走了进来。
“下人房里的东西,还请主子担待些。”
素琴低眉顺眼,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顾亦舒愣了愣,然后恩了一声,便见素琴将被子放到她的床上铺好,“主子早些歇息,素琴就先出去了。”
“等等!”
顾亦舒喊住了她,“这是你的被子?|”
素琴没有说话,但是那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顾亦舒看向素琴:“今夜是打算谁也不好过了?”
素琴依旧是一副平淡如水的表情,再没有更多。
“去库房将那奴才带来。”顾亦舒只是捧着杯盏,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既然我不好过,那么都别想好过!”
素琴看着完全陌生的顾亦舒,总觉得此刻顾亦舒身上散发的寒气,竟是让自己也觉得害怕。
“素琴,既然你认我这个主子,就该听从主子的吩咐。”
顾亦舒虽然换了身体,可是二十年习惯的做事风格,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看到素琴似乎并不想顺从,她倒是越来越觉得感兴趣,这个身体,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主子的话,素琴自然是要服从的,只是……”素琴并非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只是怕这样一来,恐怕后患无穷,看着顾亦舒的侧脸,素琴咬咬牙,“素琴这就去!”
杯中的水已经渐渐凉去,顾亦舒等的没趣儿,枕着双臂打了个盹儿,就见素琴推搡着一个矮个儿男人进了屋。
“主子,胡账房带来了。”
听到素琴的声音,顾亦舒只点了点头,转而将目光定在那个矮小男人的身上,见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就知道素琴此番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将他带来。
“大小姐半夜三更叫我过来,就不怕失了身份。”
还没等到顾亦舒开口,那个身份低微的小小账房竟然先发制人,虽说他的身份远不如顾亦舒,可是在这个府上,这个大小姐实际上还不如一个扫地的丫鬟,更不要说他这样身份的人,所以言辞之间丝毫没有任何的恭敬。
顾亦舒冷冷一笑,好一个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