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中天,扬州城外,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不多时,赶马的车夫便“吁”的一声,将马车停在了一个树林的前方。
“御央,为何在此处停下?”带着丝疑惑的女声从车里传出来,然而被叫做御央的男子却并没有回答女子。片刻后,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将车帘掀开来,随后一身竹青色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穿着简单却掩盖不住一身贵气的御央缓缓下车立在一旁,再次伸出一只手将马车的车帘向一边掀开,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到车帘处。马车里两个同样穿着简单的女子,便是朝容和流云。
丫鬟流云看到御央伸出的修长的手,有些脸红的说道:“御公子,我们家小姐毕竟还是未出阁的……”流云的话还未说完便深深卡在了喉咙里。瞪大了眼睛的看着朝容的手慢慢伸过去,丝毫不差的搭在御央的手心里。愣住的流云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虽然在这段日子里相处得知,自家的小姐早已和当初不同了,但她却根本没想到小姐会如此不拘于礼节,这般随意的将手搭在陌生男子的手上,哪怕这个男人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
然而此刻的朝容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本能的选择了相信御央,这么认识不久的男人。既然选择了相信,那么那些绑架着她的所谓礼节又有何重要?更何况平日里的马夫不也是这般站在车旁等待?
朝容搭着御央的手走下马车,而在里面愣了会的流云也随即跟着下来。
突然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施展轻功飞过来,一个飞在前处的男子看到竹青色衣服的御央时眼睛一亮,带着丝激动的喊道:“主上!”稳稳的立在御央面前,尔后单膝蹲下右手放置胸口处行礼,以示敬意。
御央看着跪在面前有些风尘仆仆的暗卫队队长晟影,不禁心下动容,出声安慰道:“晟影,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晟影先是站立起来,微低着头的回答道:“主上安排的事,我等自当尽全力完成,何谈辛苦,主上不必多虑。”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也随即站了起来,微低着头,一副忠心的模样。
听及此处的御央,也不在说什么,而是侧过身对朝容说道:“这便是我的暗卫队。”朝容微侧身子行礼。晟影有些慌张的说道:“小姐不必行如此大礼,小姐既然是主上要帮助的人,那我等也自然尽全力配合。”
朝容自然知道眼前的几个黑衣人完全用不到自己行大礼,但她经历了这么多后用不会连这么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就算这几个人只是属下,但说到底和自己还是非亲非故,连最低的礼节与信任都不给对方,对方就算会尽力也不会是尽全力。
“阁下既然是御公子的得力属下,自然当得起朝容一拜。”说罢,便垂下眼眸立在一旁不再说话。另一边的晟影看到朝容此态,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和主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啊,若不是看过朝容的样貌,恐怕现在只能怀疑主上带错了人……
而御央看到这般场景,心里涌现出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因为朝容只会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真正的性情,丝毫没有掩盖,此时的御央已经选择性遗忘了当初对方对自己的戒备。
朝容轻抬眼帘,看似随意地瞟了眼暗卫队的几个人,却不想在这一眼抛出去便回不来了。一个身材略削瘦的男子正眼眸间带着笑意的看过来,这人……
“啊!”朝容的思绪突然被身后流云的惊呼打断,转过身挑眉看着她。流云看众人的目光被自己的惊叫声吸引,一时红了脸,低下头向朝容的身后缩了缩。
却不想,朝容也正一脸不解的等着她解释。本身就涨红了的脸瞬间变的更红了,一副快要落泪的委屈道:“小……小姐……我看到……那个,大小姐在这,不,啊……”在众人目光中支支吾吾的解释着的流云,更是尴尬,说出的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但同样发现的朝容却知道流云在说些什么,是的,她同样看到了那个脸庞有只有八分相似,身形却是一模一样的容依,那个南宫朝欢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丫鬟容依。但那个狐假虎威的容依此刻却是以御央的暗卫队出现在眼前,也怪不得流云会吓到叫出声。
心有疑问,而不解决可不是她朝容的风格,便轻声询问道:“小女子看这位公子有些眼熟,不知阁下家中,是否有过兄弟姐妹?”
容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然而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眼光瞟向御央的方向。朝容很上道的转过头看向御央。立在一旁等着她来问的御央看到她满脸的好奇,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回答道:“容依家中并无姐妹,南宫大小姐南宫朝欢身边的丫鬟就是他,容依擅长易容伪装,让他伪装成丫鬟隐藏在南宫府再合适不过了。”
听着御央的话,朝容思绪万千,本以为重生后的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却不想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被迫离开南宫府,现在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棋子,而这枚棋子也不知打听到了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御央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朝容,你知道现在你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吗?”
抿着唇,朝容眼里带着戒备的看着御央,是的,她极度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更何况眼前这个在刚取得自己的信任后,便被自己发现,原来他早就安插了棋子在自己的身边。原来,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都不是偶然,自己居然还庆幸过老天待自己不薄,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更是给了自己这么多有利的提示和帮助,却不想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都是眼前这个看不透的男人计划的。
心里的想法闪现的太多,这些想法满满的充斥在脑海里,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回南宫府?不,她既然已经选择逃离,那便不能再回去了。可是……若要自己相信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跟随他的脚步,却也是…
被事实震惊到的流云,抬起头想要问问自家小姐,解开心中其它的疑惑。但在看到朝容脸上的风起云涌后,便知道自家小姐沉入到自己的思绪中了,只好唤了声:“小姐?”但还在自己思绪中的朝容却没有听到流云那声如同小奶猫叫唤的声音。
深知朝容有多容易将每一个人往深处想的御央,连忙在她提出走人的意见时出声,说道:“朝容,我可以对你发誓,容依的出现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朝容听到他的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问道:“巧合?我什么都没说出口,你何必解释?”眼里的戒备扎到御央的心里,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下,他必须马上对这件事解释清楚,并且要打破朝容再次建立起来的戒备与不信任,否则,接下来的朝容定是会永远对自己保持着那副白莲花的假面。
“朝容,你应该知道南宫府在东丰国是有着不小的势力,更何况,我们早期便发现到了南宫府曾出现过凤族的踪迹,我们便安插了容依在你们府做眼线。后来发生的一切的确是巧合,你母亲的事,我们也是在后来的调查中才了解的,这些我知道的,你也丝毫不差的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御央挑出重点的将事情解释了,发现朝容眼里的戒备松懈了一些后,再次不遗余力的说道:“若是你想知道具体的细节,我可以慢慢和你说,保证不会有丝毫隐瞒,我觉不会害你,更不会试图掌控你。”
在这番真诚的解释下,若说朝容没有动摇,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戒心还没有完全消除,可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她深知御央这个人,哪怕心思再深,但他却也是诚恳的,做便是做了,他不会否认,更准确的来说,或许是他不屑于做这些背后的事。而在想想自己,除了有个凤族母亲的自己,还有什么可图的?只要自己的仇报了,牺牲掉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想明白了的朝容也不在计较御央说的是否是真话,既然已经将隔阂竖立起来,那短时间里定是消除不了的。再次摆出一副娇弱少女的模样说道:“有何信有何不信呢?只要御公子记住答应过的事情便好。”
御央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回答:“好。”
说罢,一行人再次赶路出发。
日悬西山,众人停在一家客栈前。
“主上,天即将黑了,不如就在此处休息,明日再赶路。”晟影双腿夹着马肚,来到御央的身侧说道。御央听到晟影提议便知道他是在为车里的两人着想。
软轿里的两人毕竟都是女子,连门都很少出的人,在长时间的赶路途中定是受不了的,再软的轿子也是会颠簸的。否则凭他们长年来的到处奔波和练武的体质又何惧这点路程。念及此处,御央便点点头示意在此处歇息,明日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