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总在无声处滋蔓,回忆总在一个人时涌现。那花树下经典的相遇,那残花飘零的季节你的到来,都是一种奇迹。)
章清缘已经和馆里的人很熟悉了,他们经常在一起训练,喝着茶,她开始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除了许捷诺。每次她和馆里的人聊得开心的时候,许捷诺就会不合时宜地出现,然后让他们散开。章清缘一样的不喜欢这个男生,她总会看见他带不同的女生来馆里,对此她是持鄙夷态度的。但还是会不知不觉的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在乎他吗?他是女生的宠儿,只是他对每一个人都不专一,他那么随意的爱,却从没有真爱。
橙子通知她学生会有事,她要到储物室拿包,储物室的门虚掩着,她没有考虑太多就进去了,可是,进去之后她就后悔了,她看到许捷诺光着上身,他正在换衣服。
“啊!”她失声尖叫,许捷诺抬头看到她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敲门啊!”他慌乱地在衣柜中找上衣,章清缘不知所措,她张大了嘴巴。
“喂!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身去”
真是的,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啊,章清缘木讷的转过了身,许捷诺随便找了一件衣服套上。
“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章清缘简直无法理解,她不顾一切的转过身去,只见他一脸的坏笑。
“你是故意的,喜欢我就直说啊!想看的话我可以脱给你看啊!”章清缘的脸刷的红了。
“什么逻辑啊,谁稀罕看你啊,你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是吗?”许捷诺的语气充满了危险性,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我还真不相信!”
面对他的一步步逼近,她只有后退,谁知撞在了衣柜上,许捷诺两只手臂撑在衣柜上,把她圈在中间,两个人离的是那么的近,章清缘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你想怎么样?”她直视着他。
“你说呢?”许捷诺只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出乎意料,平时那么要强、高傲的她,现在却变得那么害怕,但这样的她反而让他有一丝的不安,他的心跳的也很厉害,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我警告你,你要敢乱来的话,我就叫人了!”她几乎要瘫下来了,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感觉到他空中呼出的气息,吹在她脸上痒痒的,她拿起拳头捶他,反而被他紧紧抓住,她几乎动弹不得。
“你究竟想干吗?”她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许捷诺看着怀里的她,他惊愕了,她怎么会哭?这一次是不是玩的太过火了?他只想消消她的锐气,让她能听从他的管理,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他把她弄哭了,他觉得仿佛有人卡住了他的喉咙一样难以呼吸,他渐渐的松开了手,章清缘趁机抓起背包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留下了错愕的许捷诺,许捷诺靠在衣柜上,安静的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章清缘刚才的表情让他心里很乱。
她的身影挥之不去。他无法平息,那仿佛是受到一种召唤似的。他又何曾爱过谁呢?她的眼泪,是的,那么熟悉的眼泪,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这里看不到外面,他觉得他已经不在现实中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他问自己,但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这只是本能的反应而已,对,就是这样,她长得又不漂亮,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他笑了几声,但显得是那么的无力,他用冷水狠狠的洗了个脸,让自己恢复正常。
章清缘匆匆跑了出来。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她怎样都做不到,她开始恨他,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真是太令人讨厌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绝对不可以原谅他,以后跆拳道馆是不能再去了,这样也好,以后都不用再看那张可恶的脸了,她抬头看看天空,等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才走向学生会的活动室。
在学生会,她第二次见到了陈莫忆,她和邵天在聊天,见她进来,邵天对她笑笑。
“邵天,她就是你们所说的章清缘吗?”陈莫忆第一眼看到这个女生就觉得眼前一亮,她看起来很乖巧,不过眉宇之间有几分坚毅,她喜欢轻轻上扬嘴角,嘴角的那颗痣让她显得更可爱了。她就是那天迎新晚会上她见到的那个女生吧!她很诧异的看着她。
“我很喜欢这个学妹,你好,我是陈莫忆!”
“我是章清缘。”
“我听邵天说起过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生!我就觉得你是你们这一届最漂亮的女生。”
听到陈莫忆这样夸自己,章清缘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陈莫忆亲切地拉着她的手。
“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咱们俩还真是投缘呢!”
邵天看他俩这么合得来很开心。“我觉得你们俩前世一定是好姐妹,这辈子又遇上了!”
章清缘也觉得很奇怪,对于眼前这个女生,她是那么迷恋,却又是那么地正常。
“莫忆姐,能告诉我你弹得是什么曲子吗?”她说出了自己很久以来的疑问。
“是《红楼梦》里面的曲子,最近在练习《枉凝眉》,我弹给你听。”
陈莫忆触动琴键的时候,章清缘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
低沉哀怨的曲调回旋在整个琴房,听的人陷入了深深地陶醉中。迷离的月光将三个人包裹,连成一个整体,纯净的,不忍碰触……
故事重回之时,故事里的人被时间更改了心情。他,不记得当初深爱的她。她,却依旧依恋过去,只是像隔了一层轻纱,谁都无法去剥开被岁月掩盖的秘密。
邵天看着她们俩,她们惊人的相似,她们几乎是透明的。这样的画面他总觉得似曾相识。他看见章清缘安静的走向钢琴,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陈莫忆也诧异极了,她居然会弹这首曲子,而且还弹得这么好。她弹出了它的灵魂,而对于她来说是不可企及的。
“清缘,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不知道,听你弹得时候就感觉很熟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邵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带给他太多的震撼。
“怎么会这样呢?清缘,这简直就是奇迹!”陈莫忆难以置信。
“没什么的,我不是一个会创造奇迹的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邵天和陈莫忆看着她的背影,仍然在回想刚才发生地一幕。
“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吗?”
“捷诺的画……”有那么一瞬间,看见她的背影,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像要上前拥抱她。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幅画,里面的女子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吧!”陈莫忆了解许捷诺的个性,没有一幅画能和这幅相比。
“听说已经在全校征集名字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
“你认为让清缘来取名怎么样?”陈莫忆提出了一个让邵天感到意外的建议。
“为什么?”
“直觉告诉我,许捷诺会喜欢她的命名。”
邵天好笑地看着她。“你可以该行去做占卜师了。”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只是刚才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烙在他们心上,久久挥之不去。
一连几天,章清缘都没再去跆拳道馆,许捷诺刚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后来就感觉很不同了,馆里没人打扫却不像以前那么乱了,似乎每个人都养成了一种习惯,她在的时候是不许他们不讲卫生的,他来到她经常打扫的那个房间,像以前一样想看她打扫,可是那里面却是空荡荡的,她不在也少了人跟他斗嘴,心里反而很空虚,似乎突然失去了什么,玻璃杯里的百合花也有点枯萎了,他几乎快要发疯了,她的离开怎么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啊?他几乎没心情训练,也不想和女生约会,就连学生会里的事他都不想去管,他坐在阳台上抽着烟,如果她在肯定会从他手中夺过去然后批评他一顿,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会想到她啊?他熄灭了烟想出去走走,再呆在这里,他真的会发疯的。
邵天对许捷诺的变化也是很奇怪,最近忙着中秋节的事,可他却一点也不感兴趣,记得去年他可是很积极的,听说他和羽尘也分手了,怎么会这么快啊?许捷诺出现在学生会活动室时,章清缘也在,邵天让她负责大一新生举办晚会的事,许捷诺本来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双手插在衣兜里,见到她就立即变的严肃起来,章清缘装作没看到他,从他身边走过,这种男生她认为还是别招惹为好,许捷诺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喂,你最近怎么了?”邵天递给他一片绿箭口香糖。
“别提了,我总觉得自己这几天像丢了魂似的,吃不下去东西,也不想做事,整天提不起精神!”他把绿箭口香糖放入嘴中,却怎么也吃不出过去的那种味道了。
“是不是因为失恋啊?羽尘到处说她把你甩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受刺激了吧?”
“笑话!我会受刺激?女生都是很要面子的,随她怎么说好了。”看来他还真是有事了。
“听说你在全校征集画名,为什么?”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在作画方面他一向喜欢低调,而这次却一反常态。
“没什么,只是想找一个懂画的人。”
“会像以前一样把画卖了吗?”
“不会!”他回答的很坚决。
“为什么?难道画中的女子真的是你最喜欢的人吗?她是谁?”
“一个女孩……”许捷诺若有所思。
“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邵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很像章清缘是吗?”许捷诺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很像她,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像极了那个女孩。
“在聊什么呢?”陈莫忆拿着两杯奶茶走了进来。给他们俩一人一杯。
“你们喜欢的薄荷奶茶!还真是很少见男生喜欢和奶茶的,你们是例外!”
许捷诺品尝着奶茶的味道。“是在‘初夏’买的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还在那里遇见清缘了!”
许捷诺差点没呛到。邵天和陈莫忆相视而笑。她的名字似乎让许捷诺很不安。
“反应这么强烈啊?对了,听说清缘对薄荷味的奶茶也是情有独钟啊!你们三个很像啊!”陈莫忆故意逗许捷诺。她很想看他为一个女生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敢断定许捷诺已经爱上章清缘了。
“你的画还没有合适的名字吧?”陈莫忆冲邵天使了个眼色,邵天立即心领神会了。
“现在学校都在传言说画中的女子是章清缘,你认为呢?”
许捷诺将奶茶放在一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幅画是在我认识她之前画的,那时她还没来这里。”
对于这样的留言,他还真是束手无策。
“不像知道清缘怎么看这幅画的吗?”陈莫忆的问题还真是吊足了许捷诺的胃口。他又何尝不想知道呢。只是现在他和她形同陌路。
“跟我来!”陈莫忆很神秘地拉着他们出去了。
章清缘从图书馆出来后突然很像去艺术楼看看那幅画,她总是不能自已地想要去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对于陈莫忆的突然出现章清缘并不感到意外。
“喜欢这幅画吗?还是喜欢这首诗?”
“不知道!应该是喜欢作者吧!”章清缘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与别的画家不同。相信你也听说过有关他的故事。他的笔下只有女子,他喜欢画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他喜欢的。可是这幅不同,这幅画几乎达到了极致,倾注了他全部的感情。画中的女子是他最爱的一个……”
章清缘轻轻地抚摸着画,他最爱的女子。她看着画中的女子,女子的哀怨弥漫在整幅画面中,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颦儿……”
她记得母亲就是这样叫她的。在她迷路的时候叫着她的乳名,带她回家。那种幸福的归属感她至今难忘。她固执的看着天空,俨然成了画中女子的再现。许捷诺和邵天都敢到无比震撼。
“颦!”许捷诺反复念着这个字。
“为什么会是这个字?”邵天很是不解,但似乎没有什么比它更深刻的了。
“颦儿……”陈莫忆再次被她震撼了,这种震撼是她从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得到的。很熟悉的名字。她忘记了在同样的年岁里,她就是这样叫她的,带着复杂的心情叫这个名字。
章清缘转过身看见邵天和许捷诺。那一刻,有两个男人深深陷在她的回眸中了。
“颦儿!”他们不约而同地叫出这个名字。章清缘听时觉得声音那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她分不清是谁在叫她。仿佛全世界都在叫她的名字,她看时却只有邵天和许捷诺。
“章清缘!”橙子看见他们四个人怪怪的。她不知道是她吧他们拉回了现实中。可下一次呢?他们是那么容易陷入不真实中。扮演不真实的角色,记起一些不真实的人和事。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们。
下午只有一节课,下课后他和邵天一起去了篮球场,也约了一群球友,他喜欢用左手打球,而且他的球技和邵天不相上下,一拨人分为两组,邵天和他分开,打球的时候他会忘记一切,他和邵天的到来也吸引了很多女生的观看,为他们加油,这让他有了表现的欲望,对女生他是很有信心的。
章清缘像往常一样被橙子拉去看球赛。章清缘站在看台上,球场周围很多女生,这似乎是很少见的,可她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但当他看到那个身影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是邵天和许捷诺,从没见过用左手打球的人,他还真是会找机会吸引女生,章清缘并不想看他打球,她是从心里为邵天加油,不知为什么,她看见这两个男生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总忍不住皱眉头。
“那是邵天吧?那个应该是许捷诺?”橙子的声音引来很多人回头。章清缘并不想看他。
“他就是你的馆主吧?他长的还不错”
“就他?他也只是用他的外表去吸引女生而已!”她想起了那些被他带到馆里的女生,长的都很漂亮,而且对他都很着迷。
“那你呢?是不是也被他迷住了?”
章清缘望着一脸坏笑的橙子“我对他不感兴趣!”
想起那天的事,她还耿耿于怀。
许捷诺不经意的往看台上瞥了一眼,居然看到了章清缘,一时疏忽,球被枪走了,而且他还被撞倒了,邵天过来拉他。
“喂,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许捷诺拍拍身上的灰尘,顾不上有没有受伤,就往看台上张望,可是已看不到她了,虽然接下来的球赛仍在进行,可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章清缘看到许捷诺摔倒居然笑不出来了,他还真是笨啊!看起来摔的很重,就当对他的教训吧,她很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中秋节是进入梦轩一大的第一个节日,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节日。今天就是中秋节了,按照规定,大一新生要和同专业的大二学生一起庆祝。晚会定在夜晚,虽然要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但她还是抽出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早晨,她回了一趟外婆家,舅舅他们都回来了,还有一个陌生的女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向舅舅们问好之后,她就被夏玫表妹拉着出去了。她正在奇怪怎么没见夏泽时,就看到夏泽和刚才那个陌生的女孩在屋前的秋千边有说有笑。
?“她是妈给哥找的女朋友,听说是一家很有名的公司老板的女儿,估计又是一次家族婚姻。”夏玫解释道。
“你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章清缘好笑地看着这个表妹。
“不是,听说这个女生还很精明,而且脾气又不好!可只要妈喜欢,哥就没有反对的权利。”
?“我看不见得吧!夏泽不是和她聊得很投机吗?”
“他对漂亮的女生都这样!”章清缘并不想谈论太多关于这个家庭的事,她和夏玫在花园里坐着。
?“邵天哥!”夏玫冲着隔壁喊着。章清缘抬头看见邵天和陈莫忆在隔壁的花园中坐着。
“邵天哥,中秋快乐!”章清缘看着夏玫开心地和邵天聊天,她只是坐在那里随意地抚摸着花园里的几朵玫瑰。
“邵天学长,莫忆姐!”章清缘和他们打招呼。邵天牵着陈莫忆的手走了过来。陈莫忆冲着章清缘笑笑,幸福地依偎在邵天耳边。
“学校的事,我交给捷诺了。我今天夜里就不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吧!”提起许捷诺她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好的。”邵天拥着陈莫忆的肩转身进了房间,章清缘在他们背后静静地站着。
?“表姐,你觉得邵天哥和那个叫陈莫忆的女孩合适吗?”章清缘的手指被玫瑰花刺了一下。很疼!他们合适吗?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她总会莫名的心酸,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我觉得邵天哥好象不是深爱那个女孩,很多时候我都看到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
“他很优秀,而且莫忆姐也很优秀,他们在一起很合适啊!”章清缘的声音有点颤抖。
“邵天哥很小的时候就很优秀,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听奶奶说邵天出生时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连续下了好几天!而且还伴着花香。”
?章清缘还是第一次听这些事情,她想起母亲说过她出生的前一年下了很大的雪,雪中还夹杂着花香,当时人们觉得不可思议。他应该是在那场雪中出生的吧!后来她出生的时候,鸢尾开得特别旺盛。那年的雪中夹杂的香味就是鸢尾花香。这些暗含着什么呢?
?午饭时,章清缘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叫申智爱,她一直说一些话把大家逗的直乐,可章清缘从始至终都没笑过。申智爱看着她笑了笑。“你叫章清缘?这个名字真好听!”她礼貌性地冲她笑笑,这样的女孩仿佛不懂得安静,夏泽倒是很喜欢她的样子。吃完饭,章清缘就离开了,尽管外婆很想让她多留一会儿,可学校里的事她不好过问就由她去了,和申智爱聊起了天。
?章清缘出来的时候,突然之间很不开心,又寂寞了?她苦笑着问自己。她回头望望这片房子,这里曾经是母亲的家,她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选择父亲了,这里太冷清了。可她呢?像是被世界丢弃了一样。她不能像母亲一样遇到一个爱她的人,她只能自己爱自己了,她不知道,属于她的爱情在很久以前就来过了,而今生来的太迟,爱她的人已有所爱,她给章翔打电话,可是是关机。她就这样盲目地在大街上走着,直到回到学校。
早晨,陈应桐打电话来说要请他们吃饭,章清缘拒绝了。橙子和郑千雪她们很早就出去了。因为时间还早,章清缘就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她漫无目的地寻找,心仿佛被牵引着,当她的手触到那本泛黄的古书时,心轻轻的疼了一下,它让她驻足了。《红楼梦》?她笑自己怎么对它感兴趣,那段纠葛让人心烦,她还是走过了。在她走过的她的曾经,落红依旧。
夜里的晚会很早就开始了,章清缘坐在最后一排,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窗外的圆月,只需要一转身的距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许捷诺居然是自己的学长,而且和她是同一个专业的,当他一袭黑衣出现在舞台上,章清缘惊愕了,但在这个角落,他应该是很难发现的吧?她不想看晚会,就插上了耳机,听自己喜欢的歌,她看到台上的许捷诺在微笑的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但可以感觉到女生的热情,这样的机会,他应该不会错过,耳边传来八岁那年听过的那首歌,她喜欢轻轻地闭上眼来听这首歌,“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许捷诺唱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她慢慢地睁开眼,许捷诺正深情地演唱,她只看到他的嘴在动,可还是听到了,是那首歌吗?她不确定,但此刻的他和平时很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她在角落里看着他,那轮圆月在她背后看着她……
那年她八岁,就是她母亲离开的那年……
母亲离开之前告诉她要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难过。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听着身边的人撕心裂肺地哭泣,看着父亲抱着母亲痛不欲生,所有的人都在为她的离开而伤心,只有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她没有眼泪,可她明白有人离开了,是那个很爱她的人,死是什么定义?死了就是离开了,离开了还会回来,可死了就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她被父亲带到那家殡仪馆,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灰色的高高的墙,灰色的烟囱,从那里冒出的是灰得发白的烟,那是死去的人的灵魂。这里的花都是白色的,泛着腐朽的气味。四方院子里有几间房子。她看见母亲被推进火炉中,她突然间被点燃了,像是绚丽的烟火。然后她就看见父亲捧着一个很美丽的匣子,上面镶嵌着母亲的照片,她冲照片笑,她看见母亲也冲她笑。
没有人顾及她了,父亲在安排母亲的后事。她偷偷溜到大厅,混在很多人中。这里是安静的,诡异的。穿着各异的男女老少哭泣着,这种哭声是怎么也听不厌的。她穿着白色的衣服,盯着那张发白的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渐消失,她看见人群中躺着一个中年人,他身边摆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花,他的样子像是睡着了,怎么都醒不过来了。她穿过人群走近他,她端详着他的脸,那是怎样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死了就是离开了。”她记得父亲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死了就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她错愕了,不知所措,直到有人拉了她一下,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孩子,不要让眼泪滴在他身上。”
她抬起头看着他,她看见一束阳光洒在他身上,第一次她觉得阳光是那么地美,美得凄迷。她冲他笑了,毫无知觉地。她转过头看着那个熟睡的人。
“爷爷,他死了吗?”她问他。
“不是,他只是离开了。”
“那就好,离开了还可以回来,死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爷爷,他会回来的对吧?”
“是的,他会回来的……”老人流泪了。
“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妈妈和他一样也离开了……”她用很平静的口吻回答。
老人看着章清缘,这个孩子的目光让人怜惜,她应该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她应该会有很多故事。她就像突然从天而降一样,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究竟是谁?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父亲说一个人离开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的活!”老人微笑着点点头。
章清缘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她举起左手,阳光下手腕上的那两颗铃铛闪闪发光。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她轻轻摇着那两颗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看着东边房屋顶上的那只白色的鸽子,悠闲地在屋顶上休憩,它与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你好!”她被一个男孩的声音唤醒。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孩在她旁边坐下。
“你好!”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他。然后她就觉得心有点隐隐地疼了,他看着她。那一刻仿佛是等待了很久,他们都不说话,只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们之间弥漫。那是他们今生的第一次相遇,那个写故事的人和他爱的人……
他摘下一只耳机递给她。那是她第一次听见那首歌。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里面那个人是我爸爸,爷爷说他离开了。”他眼眸闪过一丝哀伤。
“爷爷说他还会回来的,可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看见有液体滑过他的脸颊滴在她手上。她感到有东西从她眼角流了出来,和她手上那滴泪水融合在一起。“等我……”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呢喃。那个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她闭上眼,看见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和落红……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就是这样的相遇,他为她丢弃了结局,用生命换来今生的重逢。他教会她在今生流泪,就像前世一样,他让她流了一生的眼泪。只是所有的故事都被定格了,他们在今生若即若离地爱着,因为今生只是那本书的另一个版本,一个没有结局的剧本……
她解下手腕上的铃铛送给他。“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摇着铃铛,父亲说母亲会听见我对她的思念的。”
“谢谢你!”他把铃铛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他们静静听着音乐。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只是听的时候总会看到不曾看到的东西,那是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天青色衣服的男子,安静地坐在藤椅上,很多写满了字的纸张和落红散落在他脚下,他像是睡着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章清缘被父亲带走了,她回头看着那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他也看着她,那一刻仿佛被定格……
“你回来了?”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呢喃。醒来就只看见许捷诺,她莫名地流泪了。那个教会她流泪的男孩哪里去了?他不曾出现,只是她已经会流泪了……
晚会结束时,许捷诺被女生团团围住,他也乐此不疲,章清缘从他身边走过时差点被那些疯狂的女生挤倒,现在的他依然让人那么讨厌,许捷诺透过人群看到了她,怎么她也在这里?完了,这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坏了!他突然很在意她的看法了,她看他的眼神明显的带着厌恶和鄙夷,他想上去解释什么,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是他的什么?凭什么在乎她的看法啊?他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挑衅的看着她,还故意和身边的女生很亲热,但是章清缘根本不在乎这些,径直走了,她那是什么表情?居然没什么反应?他有点失落。
夜里,许捷诺翻来覆去睡不着。“章清缘”他在白纸上写下这三个字,随即又把他们涂黑,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如此地难安?“许捷诺,你不可以对一个女生这样子,知道吗?你不可以喜欢她,我喜欢她吗?”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她的确不是一个很惹人喜欢的女生,但她身上有他抗拒不了的东西,他甚至有种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的念头。他想他快要疯了,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迷恋她呢?仅仅是因为与她的那次赌约吗?还是那次在储物室发生的事情?可是他们认识应该还不到两个月吧?是她的眼神吗?还是她的安静?这些实在不是很好的理由。他从不和那些女生有太亲密的接触,因为总是有种东西牵制着他让他无法靠近她们。仿佛有一个女子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他,他不愿碰任何人。只是和她靠得那么近的时候,他竟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反而很迷恋她身上的香味,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她。宿命像是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个人系在一起,牵动哪一头,另一头都会有感应。这种感情来得太仓促了,让他不知所措。
他看见她在那幅画前伫立,她像极了画中的女子。他从抽屉里取出一颗紫色的铃铛。那个女孩去哪里了?江南的雨是极温柔细腻的,他在家中的阁楼上作画,就在他无从下笔的时候,一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在石桥上开心地旋转,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她却毫不在意。他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叫她“颦儿”用轻柔的声音。可是再见她时,她却躺在殡仪馆,和父亲一样安静地熟睡。他又看见那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孩了,他从未见过那么忧伤的眼神。
没有人知道,这积蓄了整整一个轮回的缘分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它已经开始了。
夜悄悄溜走,月依然那么圆,直到凌晨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他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