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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次失去

多年以后,当秦子川躺在极光深渊底部,快要死去时,准会想起七岁那年,他重返故乡的那个下午。

当时,太阳毒得耀眼,秦子川牵着伴随他一路逃亡的奇怪灵兽小木,满怀欣喜地来到养育他的溪山村村口,却意识到非常不对劲。

静,一切都静得离奇。

那奇怪的灵兽小木动了动湿湿的鼻头,便嗷嗷地叫了起来,冲进了村里,秦子川紧跟其后,入眼便是满目疮痍,牲畜倒地而亡,药田被人焚毁,所有的建筑的屋顶几乎被破坏殆尽,只剩断壁残垣。

他飞快地跑向自己家的木屋,边跑边喊:“奶奶!奶奶!”却无人回应。

那木屋的残破无声地向他述说着施加于它的暴行,走进木屋内部,原本的桌椅还在,灶台还在,为了让他够到灶台,奶奶亲手做的小板凳已经裂成两半,走进书房,所有的书都已经消失不见。

“奶奶!奶奶!奶奶!”

秦子川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缓缓流淌,跪在地上,拿着破烂的板凳伤心不已。

许久,他疲惫地走出了木屋,脸上犹有未干的泪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短短一个月未归,村子便是这般光景?如果说人死了,也要见尸,也许奶奶还活着也说不定,毕竟,她不是一般的奶奶。

秦子川闭上眼睛,专心地将两截板凳收回了脖子上佩戴的玄灵珠,那其貌不扬的黑色珠子短暂浮现于脖颈之上,又迅速消失,似是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他搜索着其他房子,却发现了许多尸体,他将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与记忆中的村民比对,隔壁老王家的两口人,赵家叔叔和陈家奶奶,老张家一家三口……

当看到王叔的尸体时,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王叔待他像儿子一般,到底是谁干的?!不只是成年人被杀,村里的老人、小孩,他们一个都没放过!

当他检查完所有残破的房子和尸体后,再次确认,没有见到赵三成兄妹和赵小五的尸体,让他追忆起他离开村子前与他们的对话,也许,他们都正好去泽州城参加神远山的入门选拔,才逃过了这一劫。

苍灵大陆上一直有人之死后,入土为安的传统。秦子川将所有的尸体拖到了村后的山林里,用铲子一铲一铲地挖着土石,口中念念有词:“报仇…报仇…报仇…”

那只奇怪的灵兽小木只是耷拉着耳朵站在一座小山包上看着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烧焦的羽毛。

把所有尸体都埋葬完毕,已是深夜,秦子川对着所有的坟包磕了三个响头,他跪在地上,双手紧握拳头,一直握着铲子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也毫无感觉,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秦子川,一定要报仇啊!

当晚,秦子川将那根烧焦的金色羽毛用布包起来收好,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他继续牵着小木,走着来时的路,去往灵山镇,再前往泽州城。

从此以后,无处是家。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失去家了。

第一次失去家,是在一个星光疏朗的夜,在车水马龙的上海街头,为了去救一只穿行马路的白猫而不幸牺牲了生命,第二天报纸的头条便是上海男大学生花样年华为救一猫惨遭车祸,不治身亡。颇有讽刺意味。

然后他便来到了这里,成年的灵魂困在了幼年的身体里,在这山村里度过了与世无争的七年时光,渐渐忘却了另一个故乡的往事——在第一个故乡,他是个孤儿,无牵无挂,自力更生,全心拥抱了第二个故乡。尽管在苍灵大陆,他也无父无母,但至少,还有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

这个晚上,他注定无眠,他回忆着一切到底是怎样开始的,又是为何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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