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可菡,你在躲着本王。”宇文曜夜一阵见血地道。
董可菡抿了抿唇角,却没有说话。
她不仅在躲宇文曜夜,她也在躲着自己。
“很多时候,本王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宇文曜夜的语气中有这一丝无奈和迷茫,“虽然你笑的很温暖,但是本王总感觉你离得很远,远到仿佛让本王无法触及的距离,明明……你就在本王的面前。”
董可菡身躯一震,下意识地咬住了后槽牙。
“董可菡,本王一直都知道,你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温柔、善良,但是本王看不清你……本王的属下对本王说,本王喜欢你,但是本王不知道这份喜欢可以维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对你一个人抱有这种感情,所以本王找了一个人检验自己的感情。”宇文曜夜就站在董可菡的身后,声音不急不慢地说着自己想说的事情。
“对于那个叫萏儿的姑娘,本王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无论对方做出如何违反常理的事情,本王除了无可奈何地接受之外,却从来不曾真正对她生气过。从小到大,只有两个人会让本王感到无可奈何,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她……所以当你问本王是否真的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本王有片刻的犹疑。”
没有隐瞒,也没有欺骗,宇文曜夜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本王以为可以利用萏儿来弄明白自己对你是何种感情,却不曾想让自己陷入了一个糊涂的迷宫里。本王现在并没有资格可以对你说喜欢,因为本王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否非你不可。董可菡……你说本王该如何做呢?”
董可菡指尖颤抖,一直压抑着的矛盾慌乱终于尘埃落定。
她眼里涌出泪水,从眼角滑落。
感觉手心的****,宇文曜夜心里一惊,连忙抓住董可菡的双肩将她转到自己面前,他忍不住手忙脚乱,“董可菡,你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哭?果然是因为他太过三心二意,无法对她承诺一生唯爱的关系吗?
“宇文曜夜,你是一个傻瓜,十足的大傻瓜!”董可菡含泪望他,满是泪水的眼里仿佛有什么复杂又明清的情绪,他一时之间没看懂。
董可菡趁着对方怔愣之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往停在城门口的马车跑去。
宇文曜夜紧追而去。
“媚娘。”董可菡轻声一唤,一个袅娜妩媚的女人便挡在了宇文曜夜的面前。
“你……”宇文曜夜怔愣,认出媚娘便是萏儿的手下……瞬间,他表情变换,脑海灵光一闪,一直觉得矛盾和不协调的事情全都串联在一起。
董可菡就是萏儿,萏儿就是董可菡……
这一条等式,宇文曜夜终于明白了过来。
“董可菡!”醒悟过后,除了被愚弄的不甘和愤怒,宇文曜夜还感觉到了轻松。如果董可菡就是萏儿,萏儿就是董可菡的话,就说明他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一个人!
“宇文曜夜,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没有转过身,董可菡道。
她的声音与平时完全不同,不温暖,不柔和,不婉转,完全的平静,完全的冷静,完全的淡然。
宇文曜夜的脚步被生生地停了下来。
媚娘冷冷盯了宇文曜夜一眼,转身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的侧边,以守护之姿警惕四方。
“可菡大人,你……”如果不是董可菡唤她,她还可以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宇文曜夜也不会这么快发现董可菡就是萏儿的事实。
董可菡垂下眸,淡淡道:“没关系,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是。”媚娘抿了下唇,妩媚娇美的脸上涌上一抹担忧,“可菡大人,您的心……乱了。”
董可菡苦涩一笑,“你们都看出来了吗……”
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想早就被身边的人看透了呢。
“如果您真的心悦那个荆王的话,我们就算再抵触,也会勉强接受他的。”媚娘蹙眉,忍住自己心底的抗拒。比起以后要和一个男主人分享可菡大人,她更加不想看见可菡大人伤心落泪的样子。
“不。”董可菡从马车的窗口伸出手去,媚娘连忙靠近,她俯下身子,让对方的手可以摸到自己的脸。
董可菡的手指微凉,摸到媚娘温暖的脸蛋上,她下意识地扬起温和的笑意,在对待风晴、名扬和媚娘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变得温柔,可能是她自小就把他们当成孩子般养大的关系吧?
“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可菡大人,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男人。”董可菡浅浅一笑,音容温柔。
媚娘垂下眸的睫毛微微一颤,她松了一口气,竟像个孩子般笑得开心。
宇文曜夜……董可菡垂下眸,他……是她人生中的意外。
哪怕她对他朦朦胧胧中有着喜欢,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在一起。
他们之间,始终隔了很遥远、很遥远的距离,无关身份,只是上一世她爱得太彻底,下场就惨得才彻底,所以她没有胆量再踏出一步。
……
是夜,景昭帝在皇后的凤鸾宫中留宿,皇后自然是热情相迎,知道近期景昭帝国事繁忙,定然心烦到头疼,便温柔地为其按揉。
“还是皇后按得朕最为舒服。”景昭帝舒坦地呼了一口气,满意地眯起了眼。
皇后嘴角挂起得意的笑意,如果不是娘传给她的这一套按揉手法,恐怕都留不住景昭帝的记念。她面上装作娇柔,“皇上如果再觉得头疼,便可宣臣妾来为您按揉呀。”
景昭帝点头,欣然答应。
皇后也知道对方不过是应敷,她以前不是没有建议过这件事,只不过景昭帝哪怕头疼难忍,都没有宣过她去朝晖殿或者宁玉斋。
“皇上最近怕是为了夔州之事而伤神吧?”皇后一瞬不瞬地观察着景昭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臣妾娘家的二侄子和工部侍郎杜大人二女去年已经定亲,前两日杜二姑娘进宫找扇茵时,臣妾恰巧听见了杜二姑娘似乎收到了杜大人的家信,说是疫病之事难以解决……”
工部侍郎杜大人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为长,名为杜可彦,次女以娇为名,而三女以静为名。
杜三娘,杜静,是董可菡在吕家之宴上认识的三好友之一,虽然面无表情,过分安静,却是个娴雅的美人。
杜二娘,杜娇,便是在吕家之宴上跟着扇茵公主讽刺董可菡的跟屁虫之一。
杜娇和杜静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杜娇的母亲杜汤氏病逝后,杜大人一年后又娶了杜乔氏为妻,成亲当年孕生了杜静。
因此,杜娇觉得杜乔氏抢了娘的位置,因此自小和杜静水火不容。
杜静不喜与跋扈无理的扇茵公主为伍,杜娇却偏生看上了扇茵公主以身份压人的刁蛮,而且,她更想接近扇茵公主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一来二去,扇茵公主也就和杜娇熟络了起来,也会经常召她进宫聊天玩耍。
而那日,皇后手下的人打听到杜娇抱怨杜大人迟迟不归是因为夔州疫病成灾,她脑海灵光一闪,忽然就生出了一出诡计。
“原来如此,那皇后有何高见?”闻言,景昭帝只是淡淡地问道。
但是,却让皇后霎时间脸色苍白,她连忙下了龙床,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垂首紧张地道:“皇上赎罪,臣妾不是想干预政事,只是……只是听闻关公公说,您这几日为了夔州之事头疼难忍,甚至还招来了御医为您看症,所以臣妾才会尤为注意这夔州之事……”
“好了好了,朕不是责怪你。”作为皇帝也有一点不好,那就他随口的一句话,分分钟被人曲解成威胁。景昭帝哭笑不得地扶起皇后,面色温和道:“朕知道皇后是关心朕的身体,朕没有生气。”
“真的?”虽然已过四十,但皇后仍旧风韵不减当年,泫然欲泣的模样分外楚楚可怜。
景昭帝将皇后拥进怀里,温声细语道:“朕与皇后成亲三十余年,又怎会不理解皇后的心思?朕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皇后突然跟朕提及此事,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窝在景昭帝怀里的皇后嘴角一勾,眼底划过狡黠而阴冷的眸光。
“那……那如果臣妾说得对,您就考虑一下;如果臣妾说的不对,您就当从来没有听过臣妾说这话,好吗?”皇后装作娇怯,声音柔弱,听得景昭帝的大男人主义之心非常舒服。
同床共枕三十余年,皇后自然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性格,要怎么做、怎么说才能够让对方把话听进去,她不仅深有体会,还非常有经验!
“说吧。”景昭帝抚摸着皇后的后背,却是在对方看不见的时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同床共枕三十余年,景昭帝自然也明白皇后的性子如何,皇后自以为拿捏住了他,却不曾想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