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对我?不就是像勾栏里的妓~女一样吗?时不时温柔体贴,时不时忽远忽近,不过她的手段比勾栏里的妓~女还要厉害呢!”董可良冷冷一笑,脸上全是厌恶和恶心。
“啪——”
青雉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扇了过去,“董可良!你混蛋!竟然把姑娘和勾栏里的那些人相提并论!你——”
说到一半,她愣了一下,顿时震惊的目瞪口呆,而后更是忍不住脸色发白,“你、你竟然……董可良,你还是人吗!?”
董可良目眦欲裂地盯着青雉,“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闭嘴!”青雉惊怒大叫,“你自己心思龌龊不要怪到我家姑娘的头上!从一开始,姑娘就知道你是她的弟弟!她宠着你,训导你,都是以一个长姐的身份在和你相处!姑娘也一早和你说过,她把你当成了亲弟弟!董可良,你自己捂着良心想一想,姑娘她有没有做过半点出轨之事?!”
董可良一震,踉跄着步伐往后退,他的脸色发白,目光复杂得仿佛像是在黑暗中挣扎一般,无助,茫然,又略显疯狂。
“姑娘怕告诉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你会有所抵触,所以她一直不敢告诉你!但是,她一直关心着你,今晚你不来吃晚饭,她担心你是否生病结果却被姨娘质疑是不是诅咒你;今天吕家之宴你亲姐姐在茵扇公主面前诋毁姑娘,她都没有责怪过对方一分,甚至为保护你姐而担起被公主责怪之罪!”只是略一提这些事,青雉就觉得满腔的怒火和心疼难以控制。
她家姑娘这么善良,这么温柔,这么纯真的人,竟然被人怀疑、针对,现在甚至还要将这种有违人伦的罪责扣在她加姑娘头上!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姑娘呢!
“就连这些晚饭,还是姑娘害怕你饿坏肚子,在厨房里亲手折腾了半个时辰弄出来的,你竟然看都没看就直接扔到地上!董可良,你到底要怎么糟蹋姑娘的心意才算够?”青雉狠狠地瞪了失神落魄的董可良一眼,一转头就冲出了松意院。
她怕自己如果再待在这里会忍不住把董可良狠狠地揍上一顿。
董可良双目无神地看向那被扔倒在地的饭盒,里面的碗碟散落一地,但是还是能看清,那些精致的小菜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而后,他就不由心疼起来。
那些菜,都是他喜欢的,而且做起来极为复杂。
原以为自己会恨对方,会埋怨对方,但是被青雉那么一番轮番质问,董可良就像是大冬天被激灵灵地淋了一大桶冰水,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曾说过‘我是你的姐姐’、‘我会把你当成亲生弟弟’之类的话,当时他没有在意,没有多想。
但,现在想来,她从一开始就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在与他相处!
她并没有错啊……这扭曲的爱意,只是他一个人的疯狂,只是他一个人的罪责!
……
青雉几乎是白着脸逃回了曦院。
提水给董可菡洗澡的丫鬟刚从房间出来,就见到青雉冲进了门,她下意识地喊:“青雉姐姐……”但对方却头也不回地冲回了丫鬟住的房间。
那丫鬟一怔,有些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青雉姐姐在松意院里受欺负了?”
这么一想,丫鬟就觉得这件事一定要和姑娘说才行!
又去小厨房里提了一通热水,丫鬟一边给浴桶里添水,一边谨慎地对正在泡澡的董可菡道:“姑娘,婢子刚才看见青雉姐姐回来了。”
董可菡眨眨眼,“她怎么了?”
按理来说,青雉一回来必定是向她禀告吃食已经送到董可良手上才是。
“婢子见青雉姐姐的脸色似乎有异,而且婢子喊了她一声,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直冲回房了。”丫鬟小心地推敲词句,道。
董可菡微瞥黛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流光,面上体谅一笑,“想必是陪着我到吕府累了吧?你去告诉青雉让她好好歇息一晚,不用来侍候了。”
丫鬟怔了下,面色欲言又止。
“金盏,怎么了?”董可菡看她,平和的眸子里带着一缕惑色。
被叫做金盏的丫鬟犹豫了下,思来想去无法闭口不言,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青雉姐姐面色难看地从松意院回来,姑娘不会联想到其他不好的事情吗?”
董可菡一怔,不由笑出声来,“金盏,如果是你或者是木棉去松意院面色难看的回来,我都会怀疑你们是不是被欺负了,但是青雉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金盏一愣,瞪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求答案。
董可菡笑眼弯弯,“因为青雉可是武婢呢,虽说她的武功不算高强,但对付一般的公子哥儿却是足够的。”
闹了个大乌龙,金盏只觉脸红耳燥,匆匆地扔下一句“婢子去转达姑娘的话给青雉姐姐听”就一溜烟儿窜出了房门。
“可菡大人,我不喜欢那个董可良呢。”风晴趴在浴桶旁,手指在温水里掠过来又掠过去,在想到董可良的时候,神色之间闪过一丝厌恶。
董可菡捧起浴桶里的一朵小花,纯澈的眸子映着水波流动,衬得越发明亮,“就算不喜欢,他也是我的弟弟呢。”
……
吕府之宴过去了三天,董可淑已经完全从秦府搬回了董府。
董可菡又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大摞人站在她身后看的提心吊胆,他们好几次都忍不住提出帮忙,但是董可菡都微笑拒绝了。
和董可菡相处的时间越长,董府的下人们就越深的感受到她的善良和温柔。
不像其他只做表面功夫的大小姐,她是真的关心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都是温和以待。
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倾心?
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董可菡才终于炖好了药汤。
“又给他煲汤!”郭老撇撇嘴,言辞之中有着藏不住的醋意,“一个大男人喝什么补汤,补来补去还不是便宜了那个秦姨娘!”
“哎呀!郭爷爷,您说什么呢!”董可菡哭笑不得,“听伺候父亲的小厮说,父亲这几天为了朝堂之事夜夜难眠。作为女儿的我不能够为父分忧,只能够炖一煲安神的药汤,以求能让他好好睡觉吧。”
“那就让他烦死好了!反正也是他自己找来的!身为尚书令,烦忧社稷之事本就是应分的!”郭老哼哼道。
“那照顾父亲的身体也是身为女儿的应分啊。”见郭老撅起嘴一脸不开心的表情,董可菡无奈一笑,安抚道:“如果郭爷爷闲来无事的话,就去找何伯喝酒怎么样?我三年前用雪水酿了一坛青梅酒,两人入夜后对月饮酒应该是不错的消遣哦。”
郭老一听,眼睛就是一亮,“真的?!”
“真的。”董可菡弯眉一笑,像是哄孩子般温柔。
有酒喝,郭老顿时没有了唠叨,甚至还勤奋地送董可菡去书房找董振。
“啪啪啪——”郭老粗鲁地拍着房门,大声一吼:“董振,你给老子开门!”
董可菡无奈。
不一会儿,门开了,董振皱着眉看了过来,当看见董可菡也在时,不由惊讶,“菡娘?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好吃的!”郭老大喇喇地走进书房,然后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重点提醒道:“菡娘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熬这煲有安神作用的药汤给你喝!”
既然董可菡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忙活了这么久,郭老自然不会让这份孝心一笔带过。
董振看着董可菡端在托盘上的汤盅,眸光变得柔和,“真是辛苦菡娘了。”
董可菡摇了摇头,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然后从汤盅到了一碗汤放到董振面前,“父亲,你试试。”
“好了,既然你要喝汤,我就先走了。”郭老还惦记着那坛青梅酒,看到董振开始喝汤,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何伯了。
“菡娘的手艺真不错。”董振赞叹道。
“在笙磬别庄的时候只有我、青雉和何伯,有时他们会出门办事,我就只能自己动手做吃的。”董可菡嘴角含着柔和的笑,眸子纯澈得仿佛山涧的泉水般,干净透亮。
董振一怔,眸光不由黯淡,“都是爹的错,如果不是爹,你就不会……”
“不,父亲别这么说!”董可菡连连摆手,她嘴角有着无奈,“以前不过是我太过倔强。”
她站起身来,背着手在书房中轻轻挪步,纤细的指尖在书柜、花瓶、珠帘……轻轻点过,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像是春日的风一般,温暖人心。
她道:“对于以前的事情,我也曾有过怨,有过恨,甚至在不久之前,我都对这个董府心存抵触。但是,在入住曦院之后,我看到了娘留下的书和画,她的字字句句之间,都是对夫妻生活的满足。”
打开了窗户,一阵夏日的凉风吹进书房,董可菡背对窗户,双手在胸前合十,她垂下眸来,嘴角衔着一抹柔和的笑,如同茉莉花开般,优雅而温暖,“所以,我想娘如果在,也会劝我去接受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