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福园,下过一场小雨,随处可见的水洼,徐徐的凉风,雨后初晴,并不热烈的阳光,这时候只是一种柔和,是夏天美好的时刻。
坐着的女生,身旁放着把油纸伞,积了一滩水,旁边站着一个男生,笑起来的样子和他一样好看……
她始终默默观察着他……
沫儿抬起头看沐亦哲,发现他极俊秀的面容依旧如是,眉锋英挺,暗色的眼睛是属于他的宁静。
不知道为什么,沫儿看着他笑起来,自己并没有高兴,更多的是关切,他的嘴角隐带着不言的忧伤,或许是这是来自多年后的生活,他的伤感积累下来的……
就在刚才,沫儿记得他再次面对着自己说的话语,“我还是不能忘记你,即使现实已是如此,所以我选择了最不想说的放弃。
不过很不幸,我还是不能做回以前的自己,所以我选择放弃的同时,也坚决不去回忆那些事情,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不能与你走上婚姻道路上的我,能想出的办法。”
沐亦哲半边脸的泪痕还没干,眼神盯着沫儿,满满的柔情。
沫儿暖声道,“这样就好,即使不能像以前那样做好朋友,但我们会是一家人,不也是很好吗?”
“可能吧,我与沐以倾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决的,或者这事情本身就是不可能解决的,所以我只能选择自己认为的道路,并且一路走下去,直至见不到黑暗里的光明。”
“真的要这样下去吗?”沫儿呷了口他带来的花茶,上等的红茶味道中有着清爽的菊香,亦清亦浊的茶水,回甘醇厚中一缕清甜的玫瑰花蕾之香,缭绕在舌尖,细细品尝之下,是他的用心之深……
此刻静静的沐亦哲手成十指相扣状,放在桌上,看着许久不见的她,她依旧懂得自己的茶,说道,“人是会慢慢改变的。因此我选择了除了沐王府少爷这个身份外,还有会是你的小叔子,既然这样,我就得好好做下去,我不想让关心我的人伤心落泪了。”
那一晚,沐易寒同情自己,哭得很伤心,而那次,也是两兄弟间最亲密的时候……
“你真是个不知道伤害了自己,又迷迷糊糊伤害别人的大笨蛋。”沫儿并未放弃一直以来的劝说,本身带着一些期许,面对他说道,“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身边人的感受?你这种只知道自己的做法,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仍旧讨厌。”
讨厌吗?是不想我继续这么下去吗?不去想她说过的话,沐亦哲的眼睛依旧无神地睁着,眼睛的暗色是天生的,不会改变的……
可以看着她的眼睛,能感受到里面还是带着一丝温情的希冀。
或许,没有希望,没有伤害……
不存在相互联系的羁绊,就不会有其中一个人的受伤。
语气冷淡淡的,沐亦哲此时的语言不带有一点自己的感情色彩,心绪平静地将话慢慢讲完。
“事实的真理是不能改变的。到了如今,事情已经回不去了,这次的对话,只会属于我们两个之间秘密,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想法,即使是现在……”
回想起他不放弃的坚决,沫儿强定心神,拿住茶托的手也用力了,“你什么时候走?或者说,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啊,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沐亦哲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说:“这件事……不是很复杂……就是……嗯……应该吧……应该以后……”
沫儿呡尽最后一口,想着沐亦哲和沐以倾,我不想让以倾知道你将来的路,他也会痛心你的选择。
当即眼睛黯淡无光,默认地点了下头,她知道,他的决意很难再变了。
看了看远处,那里有所在最近才修建好的钟楼,上面有着明显的时间:10:05。
已经到了这个点了吗?沐亦哲深情地望着她,说着自己的话:“沫儿,我想跟你说一段话。别认为是什么,没有别的意思,就安安静静听我将话说完。
直到前天,我依然相信自己,还是喜欢那个十分迷人的你,还是喜欢那个笑起来,酒窝浅浅的你。
即使在过去抑或现在,我们只是友情已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所以。。。
我不想让你受伤。或者过去,我真的,会让自己以外的人受伤。
对不起,这句话不仅仅对于过去的自己。还是要说句谢谢,谢谢你给了那个对你好的沐亦哲,那么多可以快乐的时光。”
在沐亦哲说完时,他的眼泪如珠子般掉了下来。
把有茉莉花香的纸巾递了过去,沫儿望去他,看来他真的放下了感情,虽然自己不曾对他说有过感情,但也曾相识过,那时候的情谊就像蒸馏水以般——纯净,不含其它元素在内。
沫儿记得,他有说过安慰自己的一句话,眼泪只会越擦越多,要是停不下,就将眼睛闭上。
现在,沫儿安慰这位曾经的好友,说着:“眼泪不仅仅是让人受伤的,它是催促我们变得坚强。所以,坚强对你来说,只会是鼓励的存在”。
再美好的回忆,也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藏于心里。
沫儿在今天,记下了自己想得到的一段话:
任何美好的回忆都会消失,但回忆中的人,永远记得为自己付出的人。
待到明年的元春会,分外热闹的二月天,你还会回来吗?
来年的登山重炀节,以倾会为你,插上一株茱萸叶子的……
离开了,没有儿女情长的不舍不弃,礼貌道别后,沐亦哲转身离开了,那一刻的转身,是犹豫不得的……
不再去想念她的每一天,就是自己生活的每一天。面对努力的人,不应该说我爱你。而是对自己所爱的人说那一句——我爱你。
风轻吹,拂衣月拔弦。
小酌间,奏箫曲,弃琐事但求白风清!
笑着说倦,醉眼望着离开……
人生似醉生梦死,何须羡迷不是自己的江南?
雨水浣洗过寂廖的空街,应知我意。
皓月明空,看不尽的天涯路。
可惜书中梁祝已成古。
转瞬间的那刹那,原来是那么珍贵,为什么在那一分钟犹豫了?
残存的厮守,用遗憾忆住你的美。
命运的幽默,清醒中破灭!
不知道在这里是过了多久……
仲老间内,仅余的灯光没有了,失去了亮光,又恢复了先前的黑暗,反正桌面旁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一张没有感情的僵硬脸。
那些人见势而嘲讽的语气,自己的盼望像是要被否决,却无力反驳那些人。死寂的沉默,可以对空气付以铅汞的重量。凭现在的自己,能做得了什么?这种重力的逆转,就要是遵循自然规则——站起来。
双手拍在桌面上,沐以倾身上的风咧咧吹响,空气都能被一股股利风撕杀。房间里,渐渐增大的风力压抑着这里,在座的众人依然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因此而动。
在他们的眼里,沐以倾只是一个成长的孩子,一个会撒脾气的孩子……
微风吹过沐亦哲,他感受得到被小雨淋湿的背部,他需要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他不喜欢已经淋湿了的衣服,除了雨水的重量,还有一些额外的负担——心里也是重重的……
“哎,怎么感觉不到心跳了呢?”沐亦哲按在心房处,感受不到颤动……
人一晚的睡觉,可能会有很多梦,但只会记得醒来前短短的梦境。而恶梦则不同,比较容易令人惊醒,从而记下来。
如果潜意识的事实是这样,那么解释梦,就是不温柔的调皮。
还想安安静静在奇翃舍补眠的沐易寒,从床上一个激灵地跳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汗和换掉湿透了的上衣,梦境里自己看到了许多,令自己不敢直视的东西。
“我看到了什么?亦哲居然挂了?为什么梦里我的手是血淋淋的?哦不……”现在回想起来,只是潜意识无意义的乱想而已,那么血腥的场面,沐易寒肯定自己是在乱想,只是自己的乱想……
被梦境吓醒的沐易寒,再也睡不了,即使他依旧很困,眼皮沉重得像新长出来的肉……
生命不息,希望不止。
笑着离开仲老间,已然得偿所愿的沐以倾,紧紧握着手里的黄羊皮批卷,高傲地走在回去的路。他需要快点,因为她在相约的那里等着自己,也等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未来…
“我爱着你,这是尽全身心的爱!”沐以倾可以很放心对她承诺了,这会是一辈子都要履行的承诺!
回到了自己的家,换下了衣服,又换上一套崭新的锦服,图案是自己喜欢的一朵花——紫烟四角兰。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沐亦哲自言自语道,“我不再爱你,不代表我忘记了你。你给了我最欢快的时光,也让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然后两个人才各自走开。
我曾经爱你,尽我所能的爱。”
我们都是不同的,然而糟糕的生活,总有一些你能做的,和成功。虽然有生命,就有希望。
无论生活怎样糟糕,总有一些事情你可以做,即使有些事情逃避不了,没有付出,不可以取得成功。正如那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去了钟楼,沫儿正在看着滴答滴答的机器在转动,而不知道正在悄然将至的来人,已经准备好了,吓唬吓唬她。
“嘿!”
沐以倾在沫儿耳边忽然拍响了手掌,相信这一瞬间,沫儿肯定被自己的恶作剧吓着了。
“以倾,你又来这招!”
吓得叫了一声“啊”,直到看清楚了来人,沫儿的小粉拳纷纷落在了沐以倾的胸前,嗔怪道,“怎么老是知道欺负我!”
手臂一张,沐以倾强势搂住了沫儿,让她贴近自己,感受着她的气息,这一刻弥足珍贵……
见脸色微红的沫儿,在自己怀里低头,以此来逃避着自己似欲有求的目光。
稍微急促而抑压的呼吸声,却更清晰的传入耳中,沐以倾知道的,那是强忍相见欢乐而颤抖的呼吸。
“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沫儿寻问道,她的心,在为答案而紧张着。
“答应了,”沐以倾很放心地说,把黄羊皮批卷拿了出来,“订婚日子可以随意选了,你会是我的妻子,这将是你的身份!”
“太好了。”
因为强忍啜泣,而变得断断续续的话语,伴随忍不住泪水掉落的声音。
“我说过的,是肯定会做到的,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失去你,即使是那些老头的反对。”
两人拥抱在一起,彼此间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慢慢地沉默起来,只余下泪水抹拭的声音和抑压的呼吸声,在空中丝丝传播。
沐以倾撩开青丝,吻了吻额头,这是他要的礼物,也能是一份贺礼,毕竟谁都累了,为了这个结果,他做出的牺牲,比预想的还要多……
一吻之后,沐以倾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行动。想的只是安安静静地与她,听着钟楼滴答滴答的声音,能抱紧对方,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过了一会,外面又下起了淅淅历历的小雨,沫儿隐约感觉得到,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抱着自己,手开始不规矩地攀上了自己的后背。
脸颊泛红,显然是害羞的沫儿,没有回应沐以倾一直在脸蛋上停留的吻。
默默叹出一口气,沐以倾轻轻摁着沫儿的头,使其靠在自己的肩上,抚摸起她的秀发,穿过指间的柔滑与香气。
“嗯嗯,你爱我吗?”一个人问。
另一个人答,“爱,我爱着你。”
“哪一种爱?”一个人追问。
另一个慢答,“想让你成为我妻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