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郁庭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带着宁予蘅不满地离去。
院子里又重新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蕙姑对宁元重多有不满,但也知道表现得太明显也对自家小姐没有什么好处。知道了宁元重要跟钟妜有话说,她也只是将他二人引到厅内,上了茶水之后就退下了。既然宁元重不想宁郁庭宁予蘅兄妹俩知道,想来也是不需要自己知道的。
钟妜喝了一口茶,也没有打算跟他进行一番没有意义的寒暄,直接问道:“父亲有什么话要对抒儿说?”
宁元重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搬出去住吧。”
钟妜一惊,诧异地看着宁元重。
宁元重将眼光放向别处:“城郊有一座别院,基本上没有人知道那别院是我的。你就住在那边吧,暂时……以后也不要回来了。今夜子时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这是要赶她出门的意思啊。
钟妜挑眉看向宁元重:“平白无故地就少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父亲打算如何跟外人说?”
“重病而亡。”宁元重道。
钟妜倒抽了一口冷气,意思就是从此这时间再无宁孤抒这个人了。虽然她知道刚才宁元重赶来给自己解围是出于对宁家名声的一种维护,但又何尝不是对宁孤抒的维护。现在听到宁元重这样说,她也彻底对宁元重寒了心。
对外宣称宁孤抒暴病而亡,这样太傅府出了个妖女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了,太傅的名声也能得以保住。
以宁元重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正名虽然会费一些功夫,但是却也并不是办不到。而宁元重的这个法子是最不费功夫的,毕竟若钟妜真的是妖女,就不会这样容易死去。既然死了,就说明那些都是谣言。这个法子,只需要一个代价——放弃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
“好,一切按照父亲说的去办。”钟妜沉吟一刻,黯然道。
虽然钟妜也想逃出宁家这个牢笼,但是却出于对宁孤抒的怜惜而觉得难受。她垂眸不让宁元重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抒儿,幸好你现在不在了,不然该有多难过。
突然想起孤苦无依的蕙姑,钟妜问:“蕙姑姑会和我一起去吗?”
宁元重摇了摇头:“这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行,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钟妜强硬道,“不然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知道这次是谁在为难你?”宁元重沉声道。
钟妜自然知道不仅仅是高氏一个人,她可不相信外面那些同样深染重病的人会这么给高氏面子。她看向宁元重,等着他回答。
“是——”宁元重犹豫了一会,“是谁都不重要了,总之并非你一个姑娘家所能相抗衡的,若是让人知道你只是诈死,到时候,为父也没有办法护着你了。总之,蕙姑要留在府中。”
他何曾真心护过宁孤抒这个女儿,钟妜忽然冷笑一声:“一个女儿都可以无声无息地放走,一个下人想来更是难不倒你的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
宁元重看着满不在乎的钟妜,也相信她会说到做到。于是叹了口气:“罢了,如你的心愿就是,你身边有一个熟悉的人也是极好的。”
钟妜抬眼淡淡道:“谢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感激宁元重的意思。
宁元重也很识趣,淡淡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蕙姑见到宁元重走了,就走到钟妜那去,刚想着怎么开口问钟妜,钟妜就毫无任何情绪地让她收拾简单的东西,准备今夜子时离开,并把缘由说了一遍。
蕙姑刚刚听到时,心中又是惊又是怒,见到钟妜没有什么喜怒的样子,突然也就想开了。
“走了也好,夫人走了之后,这里也不算是家了。”蕙姑抹着眼泪道。
钟妜见到这样子的蕙姑,反而笑得一脸轻松:“蕙姑姑,这其实也是好事对不对?”
蕙姑继续抹泪点头,然后就去收拾东西了。
“蕙姑姑,只拿重要的,不要太多,不然会引起怀疑。”钟妜还不忘嘱咐道。
钟妜见蕙姑忙了起来,自己就缓步走到卧室,拿出宁孤抒惯用的星盘以及珍藏的古籍。万一有朝一日宁孤抒回来了,也不至于失去自己的心爱之物。
她打开装星盘的木盒时,意外地看到上面放着一封信。这才想起是进宫见到贤妃那晚时,弈澜帮宁孤抒的亲哥哥宁韬络的书信。那晚宁孤抒给钟妜写了纸条,想来也是看了这封信的,不然这封信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虽然看别人的信件不太好,但是钟妜还是把信拆开来看。一来自己跟宁孤抒不分你我,二来,多知道一些对自己和宁孤抒也不是坏事,左右是家书么,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摊开信笺,是行云流水般的一页字。字里行间尽是一个在外的兄长对妹妹的担忧与牵挂,宁韬络还在信里嘱咐道,让宁孤抒好生照顾好自己,等他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回到帝都来。
钟妜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宁韬络,但是却能从宁孤抒偶尔的念叨和这封信中看出来,他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想到这里,钟妜心中忍不住一酸,要是宁韬络回了京城得知自己的妹妹已经“暴毙身亡”,不知道有多难受。
然后她又忍不住想到了梵晏,自己死了那么多年了,其实也没有怎么去回想那些伤心事,就是不知道母君看到自己死在宫外会是何种心情,还有那个人……眼睛好酸,很想哭怎么办?
“啧啧……要是我再晚些时候来,你是不是就要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钟妜兀自伤心着,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心头也是一紧。
“什么人?”
并没有人回应她,她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子。这可是闺房啊,突然有男子的声音响起来是怎么回事啊。
等等!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就那么熟悉呢?
“别看了,我在这呢。”
屋顶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钟妜抬头看去,只见屋梁上坐着一个脸庞白净,眉目清俊的青衣男子,此时正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钟妜傻眼了,那青衣男子突然跳下来,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看什么看,不认得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