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尘子动作很快,犹如行云流水,外人根本没办法看清他的动作。
柳靖澜胸口吃了一掌,身子向后飞去,眼眸中的血红,倒也是褪去了,虽说是吃了虚尘子一掌,然而身上的火气倒也是褪却了下去。
于倾婉眼疾手快,将摇摇欲坠的柳靖澜裂了下来,看了一眼虚尘子,扶着柳靖澜倒是去了虚尘子的屋子。
司空寒皱着眉头,紧忙要跟进去,却被于倾婉义正言辞的挡在了门外,司空寒面色如冰,声音低沉,“让开。”
于倾婉冷冷的瞪着司空寒,“若是不想柳靖澜死,你可以坚持进去。”
司空寒一怔,却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的虚尘子,虚尘子下半身僵硬,两条腿犹如两根竹竿,甚至走路时不会弯曲。
看着虚尘子这般模样,司空寒眼神复杂,却是伸出了手将虚尘子拦了下来,“她若是伤了分毫,我便要你清风谷陪葬。”
虚尘子笑笑,“年轻后生果然冲动……”
虚尘子手一拂,司空寒的手臂被一道无形的力挡开,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虚尘子如今身体虚弱,大不如前,然而功力深厚,司空寒仍然不是对手。
柳靖澜被几个师姐架着放在了床上,并用柔软的布条,将柳靖澜的四肢紧紧的束缚住,柳靖澜惊慌起来,这是要做什么?“清灵师姐,你们快放开我。”
清灵阴狠的笑了起来,“你这身子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了,方才的一次毒发已经耗尽了你所有的内力,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等死吧。”
柳靖澜怔住了,她是不是在做梦,记忆里那温柔可亲的清灵师姐怎么会是面前的这个咬牙切齿凶狠的女子?
见柳靖澜脸上流露出的不可置信,清灵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尖顺着柳靖澜的脸颊轻轻划过,柳靖澜吓得身体僵直不敢动一下。
柳靖澜低声问道,“为什么?清灵,你为何这样对我?”
清灵双手环胸冷笑起来,“谁让你是师父命中注定的克星?师父当年救下你,又耗费功力为你续命,已是仁慈,现在师父身体虚弱,到了你还恩的时候了。”
柳靖澜看着清灵冷笑,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师父病危,要她还命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寿命还可以续接到师父的身上?
清灵按了按柳靖澜的胸口,“我可得小心翼翼的将你活生生的心脏拿出来,给师父用。你们几个把她的手脚安稳点,到时候我割错了位置,唯你们是问。”
几个白衣女子相互看了一眼,“行了师姐你快些动手,怕是师父等不及了。”
柳靖澜疯狂的挣扎起来,“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我的心脏做什么?”
门支呀一声开了,柳靖澜听到声音,只以为是司空寒来救她,努力的撑起头一看,竟然是面色阴沉的于倾婉。
于倾婉低声呵斥了清灵几人,“不过是叫你们剜个心脏出来,做什么弄的像杀猪一样惨烈?行了,刀子给我,我来。”
清灵这才从床上跳了下来,“师姐,你可来了,我……”
于倾婉狠狠地瞪了清灵一眼,清灵这才后知后觉急忙捂住了嘴,神色慌乱的夺门而出。
看着清灵离开,柳靖澜的目光始终放在于倾婉的身上,几个白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于倾婉弹了弹刀身,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久久回荡着,“柳靖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出来,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做个明白鬼。”
柳靖澜从清灵的口里已经清楚的知道,她的师父虚尘子大费周章的,不过是为了要她的心脏。
然而她还是不甘心,若是虚尘子一开始就是为了她的心脏,为何又那般尽心尽力的救治她的母亲?甚至不惜耗费名贵的草药为母亲续命?
柳靖澜抿了抿唇,稍稍让她的心神镇定了几分,强迫她自己平静的说道,“我要见师父,我要听他亲口说出来,他当初就是为了我的心脏,才出手救我的。”
“为师是万手佛医自然不会落了虚名,你的母亲是为师医学的一个挑战,为师当然不会放过好机会。”
虚尘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柳靖澜眼眸看着门口,虚尘子在一个师姐的搀扶下,走的极为艰难,果然如同清灵若说,师父的身体虚弱。
柳靖澜眼神黯淡无光,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是这具身体带给她的,她知道这种悲天动地的伤心是原来的柳靖澜的感觉。
柳靖澜痛的双目通红,牙齿死死咬着唇角,鲜血从牙齿的缝隙溢了出来,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柳靖澜头脑迅速的膨胀起来,疼痛,久经不散。
柳靖澜喉咙里发出了类似幼狼哀鸣般的声音,她怎能不痛?
对她有重生之恩的师父,本来亦师亦友的师父,竟然仅仅是为了她的心脏,整整十年,撒了这个弥天大谎。
她那个看上去和蔼可亲,道貌岸然的师父竟然伪装了整整十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柳靖澜痛苦的身子扭曲起来,那些黑丝如蜘蛛网般的纹路又开始隐隐若现。
她的毒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骇,毒入骨髓。
任何医生见到都会束手无策,然而于倾婉却是笑出了声,“柳靖澜,是不是还在期待着司空寒来救你?”
柳靖澜听到司空寒的名字,稍稍收回了些理智,勉强看清面前的于倾婉,却又听于倾婉道,“司空寒死了。呵呵呵。”
于倾婉宛如魔鬼的笑声,像是一条无形的绳索死死的缠住了柳靖澜的脖子,勒的她窒息。
什么?司空寒死了?怎么可能?
于倾婉手里把玩着刀子,漫不经心道,“是不是很惊讶?你是不是在想司空寒武功高强,少有对手,怎么可能轻易死掉?呵呵。”
于倾婉抛出了手里的匕首,匕首稳稳的插进了柳靖澜旁边的床板之上,擦着柳靖澜的脸侧,生生斩断了柳靖澜的一缕发丝。
柳靖澜仿若是一条路窒息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子微微发颤,牙齿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第一次,柳靖澜发现其实死亡离她很近。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彼此,柳靖澜的胸脯,快速的起伏着,其实心里一直隐隐预料,司空寒长时间没有进来救她,怕是遭到了毒手,是她害死了他。
“是你害死了他,司空寒本不该死,若不是为了救你,他也不会死,还是那个天炎国的战神,不可一世的战王爷,全都是因为你。”于倾婉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深深的插进了柳靖澜的心脏。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柳靖澜的痛苦加倍。
柳靖澜的心脏仿佛是被人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一样,空气一点点被挤了出去,窒息感,绞痛感,发了疯的袭击者柳靖澜的四肢百骇。
柳靖澜的大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起来。
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周围众师姐的笑声越发的刺耳,他们是在嘲笑她,是在为杀死司空寒而庆祝。
柳靖澜再也抑制不住,爆发了出来,手脚上的绳子顿时裂开,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黑血落在地上,血中央似乎有虫子在蠕动,于倾婉快狠准,一把匕首飞过去,虫子,尸首分离,顿时死的不能再死了。
柳靖澜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于倾婉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完事儿了,她要不昏过去,我也快昏过去了。”
虚尘子手指在蜡烛上划过,昏黄的火苗,瞬间将地上的黑血燃烧殆尽,“你们赶快把她送走。门外暴脾气的战王爷,怕是要耐不住性子了。”
“是,师父。”
白衣女子将柳靖澜架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于倾婉和虚尘子两个人,于倾婉不赞同的看着虚尘子,“师父这般做,怕是会惹来师妹的误会呢。”
虚尘子笑着摇了摇头,“天色渐晚,为师该歇歇了。”
于倾婉动了动嘴唇,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虚尘子的房间,却又听身后的房间里传来虚尘子的声音,“你年岁也不小了,即便今日做了件好事,但也不能抵消你在外面闯的祸,记住了。”
于倾婉脸色一窘,加快了脚步,身影转瞬隐没在夜色当中。
虚尘子哪里是要休息,挥动着毛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虚尘子拿出手帕捂住了嘴,猛烈的咳嗽起来,拿开的帕子上,满是猩红的血迹。
僵硬的腿隐隐作痛,虚尘子用力的凿了凿腿,疼痛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愈渐沉重,窗外更深露重,一轮圆月高挂天空,漆黑的树影,随风摇曳着,即便冷风吹在身上,痛得很,然而虚尘子却是不舍得关上窗。
他这副残破的身子,越来的僵硬,若是还能感觉的到疼痛,那说明,他还活着。
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