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澜大声叫着,刀身终于将那金色的屏障一刀砍烂,在她这样不要命的拼杀之下,岐芷终于忍不住怯懦的畏缩了一下。
“给我滚进去!”柳澜长刀在手,体内玄女的记忆觉醒,和意识混为一体,变成了柳澜独有的内力,长刀夹带着这样的气势,一刀快似一刀的砍向岐芷身边,它忽然瑟缩了一下,猛的转头就要逃跑。
司空寒随意包扎好伤口,回头看见,一剑荡开,堵住了岐芷的去路,两个人极为默契的赶着岐芷,它慌不择路,一路朝着玄女莹玉所画的阵法奔去。
阵法的淡蓝色光芒渐盛,在岐芷进入的刹那,蓝光暴涨,只听见岐芷一声绝望的哀嚎,前肢在地上抓出无数道抓痕,阵法启动,便将它望地下拖去,只有阵法前地上那些抓痕,显示着岐芷的绝望和不甘。
玄女莹玉不失时机,将金珠往空中一祭,金珠顿时像太阳一样发出耀目的光芒,岐芷最后一声哀嚎回荡在四野,金芒渐逝,那座金山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地上一点金光烁烁生辉。
柳澜不及看几人的劳动成果,便奔到司空寒身边,抓过他的手腕便号起脉来,一边问道:“脉相还稳,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司空寒看了一眼玄女莹玉,微笑着说道:“无妨。”他没有收回手,任由柳澜抓着自己的脉门,安静的笑着,感受着柳澜的纤指在自己的腕间跳跃,一股温热从心底升起,然而,还不等那抹温热散开,却又被即将到来的级别冲淡。司空寒忽然反手将柳澜的手握在手中,那么紧的握着,放佛一旦松手,便是永别。
柳澜诧异的抬头,看着司空寒微变的脸,问道:“哪儿不舒服?”
司空寒右手成拳,按在自己的胸口,轻轻的拍了拍,没有说一句话。
柳澜看着司空寒,眼底浮起一抹惨淡的笑,离别,已经成为自己和柳澜之间不可提,不可言说的痛。
柳澜将手从司空寒的掌心抽出,平静的转头看着玄女莹玉,说道:“发信号给他吧。”
玄女莹玉看了一眼失落的司空寒,点了点头,一扬手,一道金光脱手而出,飞跃到空中一爆,炫出耀目的光彩。
柳澜见状,想起很早先听过的一句话:人如烟花,不会谢,只会散。
她低头,面无表情的给司空寒重新包裹了伤口,然后站起身问道:“还能继续吗?我需要去水边。”
司空寒站起身,笑道:“没问题。”
三个人不发一言的朝水边走去,站在水边,看着那些狼藉,想起自己曾经和司空寒在此并肩战斗,柳澜心底不是不感慨的,她飘身落到了那一大堆的土上,任由风将自己的衣袂吹拂。
大地在缓缓震动,龙域中心那座山峰上一道金光闪动,柳澜淡淡一笑,金之禁锢已经成形,接下来就等木之禁锢了。
柳澜看着远处的森林,那里是自己一行来到龙域的第一站,那一夜,他们经过了厮杀,意外获得了木珠。
柳澜看着远处一片一片的森林缓缓恢复,忽然觉得那些恢复的森林,像是一块橡皮,将自己的记忆一片片擦去,她忽然不忍看,将头别向了别处,却看见乌龙站在一侧,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见柳澜回头看向自己,却迅速将头转开。
柳澜惨淡一笑,如今,自己竟然也变成了被人厌恶的人了吗?
脚底一震,森林里一阵鞭炮般的连续爆响,然后一道尘土向着山体追去,紧接着,绿芒一闪,木之禁锢也形成了。
柳澜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她仓皇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司空寒,心里忍不住开始责怪起大王夜风来,为什么他的木禁锢这么顺利?随着成功,柳澜却觉得一点点的害怕,害怕临门的那一脚,害怕面对离别。
这个发现,让柳澜越发惊讶,为什么自己会害怕离别?目标不是一步一步在达成吗?柳澜出神的看着司空寒,忽然觉得有什么哽咽在喉,心里一阵窒闷,异常难受。
“开始吧。”柳澜说着,飞身跃下土堆,长刀在手,一刀便将土堆劈开。
司空寒站起身,看着柳澜在土堆前拼命的劈砍,忽然感受到她的心底也是如此的痛苦不堪,心中一痛,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考虑柳澜的感受,既然爱她,便要让她快乐,而现在因为自己的悲痛,却让柳澜背负上了更多的痛苦,这么想着,司空寒忽然扯出一抹笑来,对柳澜说道:“澜儿,我来帮你。”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温柔,像是一抹春风,湿润的吹进了心底,一颗种子,就此无声无息的发出嫩芽来。
两个人联手,不一会儿便将被掩埋的水道重新挖了出来,柳澜转头看了一眼乌龙,说道:“开始吧。”
乌龙瞄了一眼司空寒,点了点头,水的结阵在他手底下缓缓形成,引入的河水像是一支笔,流入了乌龙画出来的结阵,微蓝色的光芒在结阵之中散发出来,柳澜的目光随着那一道清流,缓缓流淌着,然后,结阵内的水围出了华美的图案,就此终于完成。
柳澜将手中的水珠祭出,它在空中散发出柔美的光芒,仿佛与结阵遥遥呼应,一明一灭间,水珠逐渐向结阵靠拢。
柳澜不敢回头,她只死命的盯着那一枚水珠看,如一滴泪般的珠子里,似乎映照出昔日种种,还记得那一日,他们在河边烤鱼,柳澜忽然觉得自己何其脆弱,在一次又一次的记忆中,似乎有些承受不住。
直到水珠完全融入了结阵,柳澜眼角的一滴泪,也就此滑落了下来,她假装捋着额间的发,轻轻将那一滴冷却的泪擦拭,然后抬头看着龙域中心的那座山峰,蓝光一闪,显然是水之禁锢也形成了。
柳澜利落的跳到一旁,说道:“走吧,只剩下两个了。”她不敢看司空寒一眼,也没有看乌龙一眼,而是自顾自的朝着得到火珠的地方走去。
如法炮制,火之禁锢和土之禁锢也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完成,看着龙域中心那座山体闪烁着五色微芒,柳澜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转头看着乌龙和司空寒,粲然一笑道:“走吧,我们去那座山。”
司空寒看着柳澜,眼底满满的都是疼爱,那些不舍,那些叹息,那些离别的痛楚都被他深藏起来,看不到一丝端倪,而柳澜一张脸,笑得极为灿烂,映照着龙域里灿烂的日光,显得越发神采飞扬,如果离别是必须,那么,就让司空寒记住我最美的脸。
柳澜长发飞扬,转身便朝那座山峰飞去。
大王夜风、玄女莹玉和龙族赤焰,早已在通道跟前等着他们,见柳澜一行人飞来,便微笑着转身看向柳澜。
玄女莹玉淡淡一笑,说道:“五行禁锢已经成形,现在便可以打开通道之门。”
柳澜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大王夜风扶着玄女莹玉的肩膀,补充道:“这扇门,只可以打开这一次,你若回去了,便再也不能回来,你可曾想好了?”
柳澜低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眉眼,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纠结,可是,当柳澜再一次抬起头时,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回去。”
大王夜风淡淡一笑,慵懒的笑容里有看不清楚的复杂情绪,他拍了拍玄女莹玉的肩膀,说道:“那么,我们就成全你的这个愿望。”
柳澜点了点头,朝前迈了一步,她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司空寒一眼。而司空寒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柳澜的背影,那目光深情得仿佛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大王夜风和玄女莹玉站在通道门口,这片临时整理出来的废墟,原本华丽的通道之门,早已经破败,然而,那样的破败,却见证了一千前一对神魔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现在,它还将继续延续这样的爱。
大王夜风回头看了一眼玄女莹玉,她淡定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眼睛是微微的红色,双唇颤抖,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挽留的话。
赤焰忽然大声说道:“我说莹玉,你就是这种矫情让我看不惯,有什么就说,别整得好像大家都欠你的一样。”
她火一般的声音炸响在四周,玄女莹玉身形微微一顿,回头看着赤焰,然后又看了看柳澜,惨淡的一笑,说道:“该留的,不必说也自会留,而我,我们,早已欠这孩子许多。”说毕,又转过头面对通道,问道:“你可准备好了?”
柳澜看着玄女莹玉飘逸的背影,却忽然觉得那样不沾人间烟火的人,此时此刻,背影竟然也有些落寞寂寥。
未等柳澜开口,赤焰忽然又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留不住?都未曾努力,便说如此丧气的话,难怪你一直生活在后悔之中。”
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却让一直伪装,掩藏自己痛苦的司空寒微微一怔,他看着柳澜背影的双目一顿,忽然开口道:“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