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大王夜风却不让柳澜如愿以偿。
柳澜看着大王夜风,与他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他就是这么个爱卖关子的人,立刻将目光投向玄女莹玉,谁知道,莹玉竟然也只是掩口微笑,什么也不说。
“明天几点?”柳澜终于妥协,开口问道。
“到时候叫你。”大王夜风神秘一笑。
一夜辗转,直到天色将明,柳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眼皮才彻底闭上没几分钟,大王夜风却已经在门外大声喧哗起来,“起床了起床了,错过了吉时可不要怪我。”
柳澜痛苦的揉了揉眼睛,头上黑线连连,她到底上辈子是欠了这个魔头什么啊,明明就是他欠自己的好不好,“来了来了。”可惜,在屋檐下的某人,却因为有所求而只能低声下气。
“天都快亮了,你竟然还在睡觉?”大王夜风高出八度的声音继续在院子里响起,柳澜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光,在心底叹了口气,忍吧,谁叫咱有所求呢?
大王夜风继续道:“闺女,你这种懒散个性,也不知道像谁。”
是可忍孰不可忍,柳澜砰一脚体开了门,恶狠狠的看着大王夜风,一张铁青色的脸,让人觉得异常狰狞。
大王夜风却无半分怯懦之色,笑眯眯的说道:“起来了?”然后看了看天光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去吃点儿?”
柳澜一张狰狞的脸越发恶狠狠了几分,她双眼如剑只恨不得将大王夜风戳成个马蜂窝,她咬牙切齿的问,“时间还早,你这么急着叫我做什么?”
大王夜风潇洒的转过身,一边说道:“我是怕你急嘛。”
柳澜恨恨的磨了磨牙,还是跟在了大王夜风的身后。
前厅里,赤焰、司空寒、乌龙、玄女莹玉早已在座,而赤焰一双眼睛如火一般想要将玄女莹玉点燃,莹玉却淡定自然,一边喝着一碗小米粥,一边淡淡的拈了点儿咸菜,见柳澜和大王夜风进来,立刻迎上去,柔声说道:“澜儿,阿风,你们也快来吃点儿,赤焰的手艺真真的好。”
柳澜点了点头,虽然生气,可是她从来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身体,所以很快的投入了大快朵颐的战斗,即便只是点儿咸菜和小米粥,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众人一阵无言的吃喝,然后听见大王夜风说道:“一会儿,我们先去金珠放置的地点,按照五行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再将禁锢布置起来,这样,打开通道的时候,才不会产生更大的冲击和扭曲,一来可以保证闺女安全回去,二来也可以保证通道的安全。”
柳澜将最后一口粥喝完,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快走吧。”
大王夜风一笑,看了一眼玄女莹玉,问道:“要不然,你和澜儿一对,我和司空寒一对,分头行事,行动或许会更快一些?”
他存心给玄女莹玉一些单独和柳澜相处的机会,众人何尝不知,都沉默的没有拆穿,柳澜看着一脸殷切的玄女莹玉,看着她和自己一般年轻的脸庞,甚至更为柔和的轮廓,心底百味翻杂。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低下头,说道:“行,那就分头行事。”
大王夜风松了口气般瞥了一眼玄女莹玉,眼底满是欢喜,将玄女莹玉那激动的模样掩埋,“行,地点你们都清楚,我和司空寒先去木之禁锢的点,你们设置好金之禁锢,给我们一个信号即可。”
“没问题。”柳澜点了点头,看向玄女莹玉,她微微一点头,道:“那我和澜儿就先走了。”说毕,婷婷的站了起来。
“司空寒,你陪乌龙去第三个点,我和夜风去第二个点,这样不是更快?”赤焰忽然插嘴,然后抬着下巴看着莹玉,莹玉淡淡一笑,连一眼都没有看大王夜风,只迎着赤焰挑衅的目光。
大王夜风一怔,柳澜见着模样,立刻有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这事要是不妥善解决好,指不定赤焰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趁着大王夜风还没说话,立刻接口道:“行啊,我们没意见,是吧?娘——”她最后一字叫得特别甜特别腻特别开心,听得自己心底都抖了三抖,肉麻!
玄女莹玉看着柳澜,又看了看大王夜风,淡淡一笑,道:“是,没问题,那么就快开始吧。”说罢,看也没看众人,牵着柳澜的手当先出了门。
身后立刻传来赤焰欢呼雀跃的声音,然后听见大王夜风一声惨淡的叹息,却被龙域的风瞬间刮得无影无踪。
柳澜幸灾乐祸的回头看了一眼大王夜风,在心底道:“好歹也是个挂名爹,就当是为了我牺牲一下吧!”
大王夜风看着柳澜,一挑眉,问:“为了你,我牺牲得还少?”
柳澜继续笑道:“那都是我不知道的情况,如今好容易我记事了,你为我再牺牲最后一次,我一定刻骨铭心,永志不忘。”
大王夜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澜,却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莹玉非常舍不得你。”
柳澜一怔,侧头看了一眼莹玉,她光洁的额头在初升的晨曦之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舍不得吗?可是,这里并非是自己的家。多么可笑,在这个世界,自己有最牛X的父母,最传奇的身世,最普通的个性,最多人喜欢,然而,这一切都像是黄粱一梦,自己终究不能够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梦想,自己所有的牵念永远也不在这里,那怕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可是,柳澜还是没有归属感,她需要的,并不是这些鹊起的名声,显赫的家世和传奇的过往,她忽然发现,自己所想要的并不多,仅仅是能够陪着父亲,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仅仅是在父亲有生之年,做一些嫩能够令他高兴和骄傲的事情。
人生之事,总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柳澜忽然想通此中关节,抬头看着大王夜风,笑道:“我也舍不得大家,大家都这么宠我爱我帮助我,可是,我必须回去。”她假装没有听懂,强颜欢笑的望着大王夜风说,看都没有敢看一眼玄女莹玉。
大王夜风的笑,微微一闪即逝,然后道:“去吧,免得真的错过了时辰。”
玄女莹玉点了点头,转头拉着柳澜翩然而去。
龙域的风,略带寒气,一路上,玄女莹玉一句话也没有说,柳澜自然更不会没话找话,给彼此找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玄女莹玉当先飞落在龙域一角,回头看着柳澜,笑道:“澜儿,可以把金珠给我吗?”
柳澜点了点头,将金珠递过去,心里却一直在戒备着,害怕玄女莹玉忽然问出什么古怪的问题,她在心中又开始打起各种腹稿,然而,玄女莹玉并没有问,她只是安静的在地上画一个法术的阵法,身法轻灵的飘飞在丛林之中,表情淡定素然,全然没有想要问什么的想法。
柳澜看着这个淡定的亲生母亲,想起她一生的坎坷,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确实是有些对不住她,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道:“那个,我要回去,并不是因为你们不好,而是那边有必须我去做的事情。”
莹玉闻言,微微一怔,她站起身,看着柳澜,风中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贴身的白袍,将她曲线玲珑的身形勾勒出来,薄薄如一张纸,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她看了柳澜一会儿,才淡然开口,“澜儿,没有任何人责怪你,从一千年前起,我对你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快乐。”
柳澜看着玄女莹玉淡定的脸,忍不住有些感动,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把大王夜风和玄女莹玉当做亲身父母看待过,在她的心底,她的父母,从来只有那一对普通的老夫妻而已。
“可是,总觉得这样,对不起你们。”柳澜绞着衣角,低下了头。
玄女莹玉微微一笑,找了块木头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微笑的看着柳澜。
柳澜犹豫了片刻,坐到了玄女莹玉的身边,过了片刻,听见她讲,“我和阿风的故事,你想必已经知道,但是,有些事情,阿风却是不知道的,毕竟,十月怀胎的人,是我。”玄女莹玉说着,侧头看着柳澜,“所以,女人对于孩子的爱,更甚于男人,澜儿,我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想要回去,然后消灭了那个妖物,如果这是你所追求的,那么,也将是我所追求的。”她牵过柳澜的手,轻轻在掌中抚摸,她的手柔滑如玉,柳澜低着头,却一直没有敢抬起头来,“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梦想,那怕为此粉身碎骨。”
柳澜闻言,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兆,心头一跳,她惊讶的抬起头来,却迎上了玄女莹玉淡定的灰到透明的眸子,那股温柔而剔透的视线,仿佛照进了柳澜的心底。
“我,我只是想要回去,不必说什么粉身碎骨吧?”柳澜不自然的说。
玄女莹玉闻言轻轻一笑,拍了拍柳澜的手,站起来道:“来吧,快将金之禁锢布置好。”
柳澜惨淡一笑,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无条件的对自己好,可是,这样的好,这样的理解,却成为了她心底最大的包袱,她觉得自己欠他们的,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