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申心中凉了半截,回完话后,拿眼直视着柳澜,没勇气往下问了。
“那,等澡堂子打烊了,我能在里面看看吗?”柳澜问得有些艰难,因为她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荒唐。哪有人来这里不是泡澡而是参观的啊。
“没问题,柳大夫想要看哪都行。”符申赶忙回道,同时提在半空的心也悄悄地放下了。
戌时,客人都已散尽。诺大的澡堂子没有了日间的喧嚣,空荡荡的房间内,仍弥漫着男人们沫浴的味道。这味道令柳澜很不舒服。不过,为了寻找自己来时的线索,柳澜也只能忍着反胃的不适,在那个大池子周围转来转去。
池子里的水还没有放完,混浊的池水,在昏暗的油灯下轻微晃动,看不到池底。
符申在旁边看着柳澜,不知她究竟想干嘛。
“柳大夫,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成,我着人手安排下去。省得您亲自前来。”
“我……无事,只是看看就好。符大哥你有事先去忙吧,不用理会我,我自己在此看看就走。”
其实柳澜也不知自己能找到什么,如此这般打探也定是让人起疑的,因此干脆支走符申。
“那属下去去就来,您有什么事,吩咐外间打扫的小厮一声。”
符申也确实有要事需去办理,这里跟着柳澜转了半晌,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因此听得柳澜如此说法,正中下怀,而且想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也不会出什么事,因此嘱咐了几句,又与外间的小厮交待了,这才匆匆离去。
但令人意想不到事,也就在符申离去后片刻发生了。
池中的污水渐渐放干了,柳澜瞪着空空的池底正自失望,忽然一道幽蓝的光束不知从何处闪现,在那池子中央慢慢扩散,最后形成一个光柱。光柱不停的旋转,晃得人眼花缭乱。
柳澜却瞪大了眼睛死命地盯着那道光柱,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东西。此时,她的心跳速度就如同那光柱旋转的速度一般飞快!
这样的光柱,柳澜很熟悉。自己所喜爱的3D光影中,就有这样的场景。柳澜甚至可以预见过一会,那光柱中必然会有人或者其它影像出现。
果然,当光柱慢慢停止转动之后,在光柱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像。
科学怪人!
这是柳澜看到这人像时的第一反应,因为那人周围都是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是些看不懂的程序语言,而他还不停地在敲打着键盘。
是个老外!
这是柳澜看到这人像时的第二反应,因为那人高鼻梁蓝眼睛,一头半秃的金色卷发却长及肩部。
“Ah!
Baby,
I
finally
found
you!”果然,老外飚的是英文。意思是:“宝贝我终于找到你了。”
“Who
are
you?”
“Me?
You
ask
me?
Who
am
I,
I
don’t
know.
But
I
know
how
did
you
get
there,
hahaha.
”(你问我,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怎么到那的。)
那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幽蓝的影像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异常诡异。
“How
do
I
get
back?”(我要怎么回去?)
“I’m
sorry.”怪人耸了耸肩,摆出一付很遗憾的表情。
“You
make
me
come
to
this
place?”(是你让我到这里来的?)
怪人没有说话,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并且摊开双手,似乎在表示他也很无辜。
“你大爷的!快想办法带我回去!”
柳澜终于怒了,忘记了要说英文,直接用中文骂出去。
而一直站在门口震惊莫明的小厮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反应过来,转身跑出去找符申了。
“符总管,符总管”那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到帐房外,急促地拍着符申的门。
哗一下,门被打开,符申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
“何事如此慌张?”
“不,不好了,刚才,刚才那位公子被鬼上身了!”
小厮喘着粗气说道,一是跑的,一是被吓的。
因为,他只看到柳澜站在澡堂子的大池子边上,自言自语,而且都是些听不懂的话。
只最后那句“你大爷的!快想办法带我回去!”听明白了,但却是更加惊骇莫明。
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他不太清楚,但既是符总管嘱咐过要小心伺候的人,那就一定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现在那公子面对着空无一物的水池说带他走,怎么能不吓得他腿脚发软。
符申却没再理会这个几乎瘫倒在地的小厮,飞快地朝着澡堂子方向掠去。
真是活见鬼了,这澡堂子自开张以来,少说也有三个多年头了,什么时候也没出过任何状况,为何这位柳大夫一来就能遇上鬼呢。
可是,当符申来到澡堂子里的时候,却只看到柳澜奇怪地站在池子中央,神情有些沮丧。除此之外并无异处。
“柳大夫,您还好吧?”符申开始暗自责怪那小厮大惊小怪。
“没事。”柳澜闷闷地回了一句。
就在自己跳下池子,扑向那个光柱的时候,光柱忽然消失不见了。
柳澜大致猜到了自己为何会穿越到此地,但却仍旧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
不过,总算有了些眉目。因此虽然失落,但却是在心中有了那么一丝希望。
“符大哥,要不,我就住在此处吧。那碧云居太吵了,我不习惯。”柳澜找了个简单实用的借口。
“也好,西院那间屋子是主子的,一直都有人在收拾打理,既清静又干净,您就暂住在那里吧。”
“谢谢符大哥。”
“如果柳大夫没别的事,那请随属下到西院去吧。”
符申生怕留了柳澜一人在此,真的出现什么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带走。且那小院有丫鬟仆役,想来也不会再出什么状况。
西院即是刚才司空寒将柳澜带来的那个小院。刚才只在院中呆了片刻,此时进得房中,柳澜心中那抹复杂的情绪复又升了起来。
符申将其带至这里后便又退了出去。柳澜走进屋内,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
房内很整洁。床塌上方是淡雅的青色帷幔,窗边有一书案,案上文房四宝齐全,还有一些用过的卷起的软宣,显示出此间主人的雅致。书案后方有一博古架,架上甚少奇珍异宝,却是堆满了书籍,只有两方小格子中,放着两个形状特异的石头。博古架右边的墙上则挂了一幅字,确切地说,只有一个“炎”字,但却是笔酣墨饱力透纸背,银画银勾飘逸遒劲。
从小跟随父亲研习书法的柳澜,看到这幅书法,也禁不住在心底赞叹不已。于是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落款:一枚小小方印,只有一个篆刻的“寒”字,除此外,再无其它。
柳澜心中给这个人打了一个很高的分。并且猜测,此人一定是位长髯飘飘,仙风道骨的长者。
柳澜在书案前坐下,拿起那卷软宣,细细平铺开来。一幅幅灵动山水,或苍山豁谷大气磅礴,或淡墨疏烟意境婀娜,不论工笔亦或写意,无不精湛绝伦喻意隽永。
柳澜完全沉浸在这些画卷之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只记得阵阵落寞涌上心间。于是在心中慢慢思量,细细研开墨,饱饱醮了汁,拿起其中一幅,在空白之处题下了一首《雨霖铃》
寻常夏夜,万家灯火,落寞倾泄。
横笛向月吹散,风中竹影,婆娑摇曳。
人倦声稀影淡,何处是归宿。
举杯盏,盈满沉香,醉看残心落轻菏。
胡笳婉转千千阙,为谁歌,唱到云天恻。
陌上寒轻露重,空回首,万点灯灭。
望断高楼,满城寂静寒星欲歇。
渐退却,一宿斑斓,付与菩提榭。
题罢,看着画中的月下荷塘,菡萏初绽,粉彩轻染,淡墨蕴茵,似是被月儿轻扰,半梦半醒的慵懒模样。而自己题的字,则一改往日的龙飞凤舞,而是行云流水亦浓亦纤,初写黄庭恰到好处。
此画没有落款,柳澜却万分的确定,这画一定是司空寒画的,于是自己也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地左下角落下“柳澜”两个字。待写完日期,收笔重新审视之时,才忽然红了脸。想要改掉,却已无空缺之处修改,而后又一想,反正这里那么多幅画,司空寒也不一定就会发现被自己涂了鸦的这幅。
殊不知,就是这幅被柳澜涂鸦的画,却成了司空寒在没有她的那一段时间内,每天面对独自思念的与她有关的唯一事物。
柳澜收好画卷,仍旧毫无睡意,又拿出架的上一本《列国志》读了起来了。不曾想书中尽是详细了介绍了这片叫做玄邺的大陆及大陆的情况。
玄邺以江为界,分为四国。北为玄武,南为天炎,东为天炎,西为岭南。玄武帝爱和平,盛产各类矿产。天炎帝有野心,盛产各类宝石。天炎帝年幼,被摄政王大权独揽,以温泉多而闻名。岭南帝好斗,无特产以农耕为主,多靠掠取。而四国间几百年来虽小有摩擦,却始终保持着和平共处的原则,为的是不让魔界有妖物有机可趁。
书中还提到了虚无山,那个美得虚无缥缈的地方,住着各种异能者。柳澜忽然想起那个不小心坠落的石室中的壁画,也述说过这段历史。
哦,原来她误会了,她本来以为那壁画就如同现代人看鬼神小说一样,是传说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