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膏状的,杜鸿并没有告诉她如何使用。
但是看样子,应该是外用药。
于是柳澜用食指轻轻挑了一点出来,一小团凝在指尖,晶莹剔透。轻轻涂在伤处,顿觉清凉透过肌肤,直达骨骼。
疼痛也有所缓解,看来真是疗伤圣药,比云南白药还管用。
柳澜仔细的分辨着药膏的气味,想从中看出成份,可不论怎么闻,除了那股从未闻过的香气,没有任何药物的气味。
柳澜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偷学计划,盖上瓶盖,瞪着手中莹润的小瓷瓶,脑子里闪过杜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随后的几日,没有伤患,柳澜也落得轻闲,每天出了吃饭睡觉就是读医书。
而且自用了杜鸿的药之后,伤处没两天就好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这让柳澜惊奇不已。时常把那小瓷瓶拿出来研究一翻,希望能看出点名堂。
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在一群总是一身汗臭的军人中生活,艰辛可想而知。
要处处小心不被发现,又不得不时常面对尴尬。
还好柳澜并非古代女子,且早已经有了在司空寒军营里女扮男装的经验,所以应付起来也居然没认人发现破绽。
也因此,除了努力研究那瓶膏药,柳澜就是在研究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还不等她找到出城的办法,却出了件大事,岭南军攻城!
她这才知道,她所在的军队竟是与司空寒对立的,属于民间的一种抗战军队。
于是所有人都进入备战状态。
府衙里,伍都尉及一干手下正在讨论军情。
“此次岭南军攻城,各位有何看法?”伍都尉伍志远扫了一眼面前的五人。
“肯定是上次我们的人伤了他们那个什么秦将军,他们司机报复来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说道,此人一看就是脾气特别火爆之人。
“岭南一直对郢城虎视眈眈,这次借机攻打,会不会另有所图。”
一个五十岁月上下的武将接着说道。
“李参军,你觉得呢?”
伍志远似乎对刚才两位的回答不甚满意,转而问身边的人。此人居然是那天为柳澜牵马又让她成为军医的那个人。
也正是伍志远最为信赖的参军李开渠。
“伍都尉,开渠以为,这并非岭南之人,定是有人假扮岭南军,故意挑起事端。”
“噢,此话怎讲?”伍志远眼睛一亮,他就知道也只有这李参军才能看出端倪。
其余几人也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等待答案。
“岭南王与吾王关系甚密,两国边境之争也不过是为了点钱粮物资。
岭南绝不会因为只伤其一位无关紧要的将军,就会攻打我方城池。”
“你怎知无关紧要,要知那秦将军可是岭南军镇远将军。”
首先发言的那位壮汉听李开渠之言分明对自己的分析有异,心中颇为不爽。
“张统领,那秦烈与开渠本是同门,是以对其知之甚深。”
李开渠瞟了那壮汉一眼,本不想解释,但毕竟是同僚,不能太伤其颜面,遂轻描淡写的说一句。
伍志远方待再问,忽然外面哨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满面惊慌的报告:
“伍都尉,不,不好了,不好了,那岭南军攻破了北门。”
“什么?他们不是在攻打西门吗?”
张汉成大惊,要知道他位居防城统领,所有城门防御军都归他管辖。
这城门被破,就等于是统领失职。不待伍志远发话,张汉成就奔了出去。
其余人等也俱是一惊,敌人这是什么速度,他们在此议事不过一刻钟时间,岭南军就以声东击西之计,破了城门,这防城守卫岂不等于形同虚设。
等众人来到西门,那里已经是杀声震天,刀光剑影。
敌人并不多,肉眼可辨,不过二三十人。却是个个武功高强身法诡异,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这天炎军中虽有好手,但大部分都是寻常士兵,被敌人抢了先机,自乱了阵脚,且是在自己的城池内,箭塔弩车都不能用,只能以肉身相搏,如何能够敌得过对方。
但更为诡异的是,那群人似乎并不是为杀人而来,而是在城中各地乱窜,不一会儿,忽然城外传来呜呜的号角声,这群人听到声音,立刻抽身而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西门外围城的岭南军也放弃攻城,撤军而去。
从攻城到撤退,不到一个时辰,仿佛神兵天将般,来无影去无踪。
伍都尉等人站在城墙之上,面面相觑却又震惊莫明。
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一支诡异的队伍,闯对方防城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这如果是摸到后方,别说是郢城,哪怕是国都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伍志远命手下清点伤患,重新加固城防工事,派出重兵把守各个城门,又派出负责侦查的小分队前去打探岭南军那边的情况,这才回到府衙。
深思了片刻,还是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吴校尉吴昌去了封书信,详细汇报了军情。
由于有伤亡,柳澜这里也必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由于在大地震的时候,参加过抗震救灾,柳澜虽没有工作经验确有着先进的急救经验。
伍志远走到军医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整齐的床铺,床铺之间用被单隔开,形成一个个单独的小间,而柳澜正指挥着几个临时抽调来的士兵,把那些伤员分伤势类别抬到不同的区域。
而另一边,烧水的、备药的、包扎的、洗绷带的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原先军医馆中也有几个大夫,但都是当地医馆的郎中,只会常规的诊治,这般先进的统筹急救方法,却是未曾见过的更不会使用的。
看到这一景象,伍志远一直寒着的脸有些许松动,对柳澜投去的目光除了赞赏还有讶异。看来自己无意中竟然捡了个宝回来。
至此,柳澜第二次被人捡回去当成了宝。
而这一切,柳澜并不知晓,除了治疗伤患,她每天都在城里四处转悠,寻找逃跑的办法。
“柳大夫,这病可有医治方法?”李开渠总能在重要时刻找到重要问题,这也是为何他虽然来自岭南国,而伍志远却无比信赖他的原因。
“能治,只是染病人的人太多,需要大量的药材。”
“需要什么药材,你写下方子,我着人去采买。”伍志远的军人作风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柳澜也不含糊,立刻拿来纸笔写下了所需药材。
看着那买药的马车渐行渐远,柳澜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
自己谋划了半天的逃跑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虽然还是可以借采药的机会走人,但是那么多的人命悬一线,自己如何能一走了之置他们生死于不顾。
暂时抛开这些心绪,柳澜最快速的进入到工作状态。
“就那甘草和甘遂,能治这怪病?”
一名大夫不太相信柳澜让人去采买的药材。
“能治,不过再让各家把家中的羊宰了,用羊骨熬汤。这病在两个时辰后会发热,在发热前,让病人喝下去。”这话柳澜却是对着李开渠说的。
“行!”李开渠对柳澜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小城居民开始大肆宰羊,架锅熬汤。
柳澜则与几个大夫一道,把现有的甘草和甘遂研细末混和,收贮瓶中备用。
后又将药末分成约1克的小份,用棉花包裹,揉成球状,然后放置到患者的脐窝中,又在腰上缠上纱布,四周固定粘紧。
并嘱咐每次贴药1畸,贴2天,如此贴两到三次,再喝下那羊骨汤,即可治愈。
柳澜又仔细查看了那些士兵捉回来的蚊子,发现其中一些个头比平时的要大,而且身体呈暗红色。
用银针挑开腹部,那血也是接近黑色,明显就是这种蚊子传染的病症。
于是全城又开始了大型除蚊运动。
垃圾被清理一空,到处都是樟树叶子被焚烧的味道,还有家家户户墙角门窗都洒了生石灰水。别说蚊子,连老鼠都不见了。
小城空前的干净。
大批的药材采买回来后,所有病人都贴上了药。
发作次数明显减少,有些身强体壮的,甚至可以下地走动了。
如此几天之后,除了本身就老弱病残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奇迹般的恢复了。
于是,“柳大夫是神医”的故事从防城流传开来。
赵阳从那日杜家家宴开始,就一直对杜鸿那般待柳澜耿耿于怀。
在他看来,柳澜对杜蘅说了喜欢,应该以后有可能成为杜鸿的妹夫。
而这杜鸿待那柳大夫的态度,却着实透着暧昧。
杜鸿是他的好友兼兄弟,他怎么也不能看着杜鸿往邪道上走,更不能把柳澜也往邪道上带。
所以,只要是一遇上杜鸿针对柳澜的事,赵阳心里就特别扭。
只是粗神经的赵阳并没有去深想,为何他自己对柳澜的事也是如此在乎,而从来没有考虑过杜蘅的想法。
“不过,防城那边刚好要采购下月军粮,我过去看看也行。”
“你又耍我!”赵阳的吼声在三条大街外都能听到。
可是当他们来到防城的时候,柳澜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去哪了?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