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十堰市,武当山。
晨光熹微,天色迷蒙,天柱峰上太和宫,山光旖旎,云雾缭绕。虽然只是清晨,但仍有三两游人行走在山路上,四周森林郁蔽,丹霞红岩,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忽然,从太和宫中匆匆忙忙走出来两队道士,约莫二十余人,缁衣黄冠,脚步轻盈,神色间却显得匆忙,急匆匆的向四周四散而去,漫山遍野的搜寻着正在游览的游客们,婉转而坚决的将他们清除出天柱峰。不过多时,天柱峰所有的游客都尽数清除出去,那些道士却没有返回太和宫,而是散落在天柱峰各处,阻拦其他游客的到来。
太和宫中,那些挂着游人止步牌子的宫殿,以及其他更为神秘、不为人知的地带,都纷纷有诸多道士出现,他们神色严肃,紧紧地注视着前方。
在前方不远处,正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她不知何时出现,不知如何到来,却没有人阻拦她,任她缓慢前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肃穆,如临大敌。
这个人是个女子,青丝玄衣,长发如瀑,五官精致秀丽,肌肤白皙如玉,风姿绰约,款步慢行。世上再也难以见到如此绝色的女子了,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仿佛世间所有的灵秀精华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旁人不过是得了些渣滓。
一位老道士走了上来,他白须白发,慈眉善目,微微行礼作揖,宣了一声道号,说道:“姑娘请留步,贫道太和宫主持玄诚,不知姑娘突然造访武当山有何贵干?”
那女子停下了脚步,她不过二十许岁的年纪,眉目如画,声音清冷,眸子里却蕴含着杀机:“你叫玄诚?我不认识你,叫清玄老道和清尘老道出来!”
玄诚主持眉目和蔼,轻轻说道:“姑娘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又是清晨踏露而来,满身的杀意不加掩饰,指名道姓的要见清玄师叔和清尘师叔,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只不过两位师叔早已闭关多年,不理俗世,姑娘不妨把事情的缘由和前来的目的告知老道,或许老道可以代两位师叔为姑娘释疑!”
那女子冷笑,道:“哦?你可以为我释疑?我是来杀清玄和清尘的,莫非你可以代他们受死不成?”
玄诚再次宣了一声道号,说道:“姑娘可否把事情的缘由详细说来?如果真是两位师叔的错,老道代两位师叔受死,泄姑娘的怨气,也无不可。不过两位师叔已经闭关近十年了,期间从未踏出太和宫一步,却不知是如何与姑娘结怨的?”
那女子冷道:“你倒是有孝心,只不过你的性命还不比两个老道的性命值钱,赶快叫他们出来,就说索命冤魂前来报仇了!”
玄诚主持轻声劝解道:“姑娘,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要被报仇蒙蔽了双眼,不如学着放下仇恨,从此闲云野鹤,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更何况,姑娘的天资虽然远超常人,境界高深,但恐怕还是不及我家两位师叔。”
“玄诚,你先退下吧,老道近十年没有下山,不知何时惹上了仇敌,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敌,会亲自前来武当山取老道的性命!”众道士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他灰发白须,面目红润,看起来精神奕奕。
“清玄道长?他怎么出来了?”
“莫不是出关了?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到清玄道长啊,那可是仙人一样的存在。”
所有道士一阵骚动,议论纷纷,清玄道长闭关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众道士激动不已,纷纷参拜。
一声道号宣出,众道士慢慢肃静了下去,玄诚主持这才躬身应是。
清玄道长缓步来到女子面前,含笑问道:“姑娘,你说与老道有怨,可老道闭关已有近十年,从未踏足过红尘,却不知是哪里得罪姑娘了?竟然使得姑娘亲上武当山,前来寻仇?”
玄诚主持以及众多道士均是脸色不善的看着那女子,认为她是故意找茬,清玄道长和清尘道长不说闭关十年,就算依然行走在江湖中,又怎么会去找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麻烦?
自清玄道长现身之时起,那女子的神色与情绪就很不平静,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嘴角在笑,眼眸中却满是森冷的杀意:“清玄道长,十六年不见,近来可好?这十六年来,故人可曾入梦?昔日侥幸未死的剑下幽魂,如今化作夺命厉鬼向你索命,你可曾预料到了?”
“姑娘可是姓寒?”清玄道长的从容神色不再平静,他声音发颤,眉毛胡须都轻微的颤动着,内心深处一片震惊,满眼尽是懊悔:“原来是你,你竟然没有死,还善在人世间。十六年前行差一步,十六年来懊悔愧疚如万蚁噬心,不能心安,即便是闭关十年也无法消除罪孽。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有偿还孽债的一天。”清玄道长喟然长叹,眼中充满了欣慰,以及悔恨。
一众道士面面相觑,玄诚主持皱眉不语,怎么听这意思,还真是清玄道长与这女子有怨,而且是可以追溯到十六年前的旧事。可是十六年前这个小姑娘才多大?不过四五岁,甚至更小,能有什么仇怨?
“这十六年来,我如坠阿鼻地狱,仇恨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啃噬我的内心。我无一时无一刻的不在回想旧事,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那年仅三岁的幼弟,你们怎么下得去那个手?”寒姓女子浑身都在颤抖,那是一种莫大的仇恨,是一种莫大的悲伤:“他才只有三岁,是那样的可爱,生命还没有开始,却被你们亲手终结,清玄老道,清尘老道,不杀你们,我枉为人女,枉为人姐。”
“这怎么可能?”所有道士都难以置信望向清玄道长,一向仙风道骨的长者高人,怎会犯下如此大孽?这简直就是最狠毒的刽子手,杀其父母,灭其一门,就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听两人的对话,恐怕这个姓寒的女子能活下去都是一个意外。只有玄诚主持,沉默不语,他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那是一对神仙般的璧人,以及一对瓷娃娃般可爱的龙凤胎。
“寒少侠有后,可喜可贺!”清玄道长真心实意的赞叹,他悠悠的向着天柱峰深处朗声道:“清尘师兄,十六年前故人来访,还望出面相见。”
“故人来访,自当相见,真是想不到,郁塞了十六年之久的心结,还有解开的希望!”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忽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从何处而来,他满面胡须,眼眸浑浊,头发也没有打理过,乱糟糟的披散着,对着寒姓女子稽首道:“寒少侠有后,可喜可贺!”
“清尘师叔,您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玄诚主持一脸震惊,这还是当初那个丰神俊朗,潇洒自如的清尘道长吗?
清尘道长悠悠叹道:“心中有结,郁塞不通,外貌究竟如何,已经无心打理了。”
清玄道长对寒姓女子道:“寒姑娘,老道二人心中有愧,但不代表就会束手待毙。不过老道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姑娘你输了,任你离去,不伤分毫,老道二人输了,杀刮任意,同样放你离开,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
寒姓女子冷笑道:“你以为就凭武当山可以留得住我吗?我说完走,你们谁也拦不住!”
清玄道长宣了声道号,高声道:“掌门师兄,敢问这件事师弟能否做主?”
一道苍老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却没有人影出现:“两位师弟何必过分执着?当年之事,错的是武当山,而不是你们二人,就算受罚也该是武当山!”
“错了就是错了,是我二人出的手,也自该我二人受罚!”清玄道长和清尘道长同时稽首行礼,异口同声道:“还望掌门师兄成全!”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坚持,那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武当山不插手就是了!”天边那苍老的声音叹道:“传令下去,无论何时,何地,任何人都不许为难寒姑娘!”
“多谢掌门师兄!”两人齐声谢道。
白云悠悠,轻雾蒙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