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寺中,周围大雾蒙蒙,折腾了半夜,李强和赵志清是无论如何不敢出寺了,何雪也有些困倦,都在崇明寺中休息,灵夜也留在崇明寺中,在李强、赵志清、何雪,甚至包括郭曼欣都睡着之后,听到寺庙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像是一种古琴。
循着声音,灵夜出了寺庙,大约半个小时后,周围开阔起来,雾气消散,走到了云澜谷底的一处潭涧附近,在潭涧附近,远远见到有一张白色帐篷,一名女人头上挽着发髻,穿着白色的衣服,赤着双脚,正盘坐在帐篷中弹奏一只古琴。
古琴弹奏声音优美,灵夜是懂得乐理的,听了一阵,感觉女人在琴声之中,融入了一种思念之情,绵延凄婉,却又无处发散。
心中有赞叹之意,灵夜走了出来,鼓掌笑道,“小姐真是弹得一手好琴,不知道小姐叫什么名字,是人是鬼?”
深夜时间,一名女人打扮怪异,赤着脚坐在云澜谷中,如果不是鬼,就只能是人类的修道者了,灵夜神魂受损,暂时也无法辨别。
女人像是在等人,见到灵夜,微微有些意外的模样,又上下打量灵夜,很快嘴角带上一丝笑意,“深更半夜的,公子出现在云澜谷中,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我是人是鬼,公子心中应该也是有数的吧?”
应该是鬼了。
灵夜心中确定了,因为以之前所见的人类,例如何雪和李强赵志清,在得知云澜谷中的鬼魂真相之后,都是非常惧怕,唯有眼前的女人,即使是提到鬼的话题,也是淡然自若,身上又没有穿着和南宫雀相近的道服或者携带与郭曼欣相近的道力物件,穿着打扮诡异,不像是现代人,应该是鬼没错了。
“据我所知,这世分为三界,小姐既然是鬼,为什么逗留在阳间,不肯去地府报道呢?”灵夜摸了摸嘴巴,走到了女人的身边,其实女人是否去地府报道,灵夜是完全不在乎的,只是看见女人生的貌美,凑近了套套近乎。
女人却像是越发奇异起来,很显然早就确定灵也是人类,也有可能是修道者,但没有想到,作为人类修道者,灵夜敢大摇大摆的靠近自己,还坐在自己旁边,一副聊家常的模样。
上上下下打量了灵夜一阵,女人却不回答灵夜的问题,反问灵夜道,“公子既然知道我是鬼,为什么还敢靠近我呢?”
一般的人类,即使是修道者,也哪里有靠近鬼魂的胆量?
灵夜却是哈哈的笑了起来,“因为啊,其实我也不是人,我是个来自神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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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的神?
女人在仔细观察着灵夜的面貌,发现灵夜是认真的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后,呆呆许久,终于忍不住笑了。
神是什么东西,在华夏世界,神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在仙之下,指的是三千年前,殷商末期,协助周武王伐纣的姜子牙所分封的封神榜之神,此等神明,受到封神榜的约束,神力甚至在某些仙人之下,第二种神,则是指的盘古夸父女娲之类,是开天辟地创造宇宙的神,力量无边无际,掌控天地宇宙道力,是天地宇宙间一切的主宰。
眼前的这位人类,说是来自神界,又是神明,看着不像是封神榜之神,又没有盘古夸父女娲之类神的气质,到底是个什么神?
女人忍不住笑的严重了。
“我说我是鬼,你就说你是神,你真的是很好玩,也好,我在这云澜谷底,也有很多年没有遇到人类,肯和我说说话了,你有兴趣,听我说说话,讲一个故事吗?”
灵夜心中一动,想起女人刚刚所弹奏的琴声,点了点头,话语也是非常的直接,“小姐是要说你自己的故事吧,我确实是很感兴趣,你说说看吧。”
女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我要讲的故事,究竟是不是我自己的,随你自己判断吧,这个故事,差不多也是在这云澜谷中发生的,距离现今已经有四百多年了吧。”
四百多年了,云澜谷底,云澜?
灵夜忽然想起,不久前听到的李明贵所讲的,云澜谷最初闹鬼,是和明朝的时候,一个叫做云澜的女人有关,明朝距离现今也确实有四百多年了,眼前的女人,打扮服侍怪异,如果是明朝的云澜,那么在世间已经有四百多年,算得上是一名鬼修,而且是很厉害的鬼修了。
女人嘴角带着笑意,像是陷入回忆憧憬中,已经在慢慢的讲述着,“我都快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在明朝明武宗朱厚照时期,这个朱厚照,按照现代的说法,是个孩童皇帝,特别的爱玩,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在皇宫大殿内建立了豹房,整日在豹房内和一些宫女太监玩耍,不务正业。”
“当时陪同朱厚照玩耍的,大太监刘瑾是其中之一,这个刘瑾,在华夏历史上非常有名,相信你也听说过的。”
在明朝时代,算得上是一个宦官掌权的时代,刘瑾作为明朝的大太监之一,和魏忠贤齐名,掌握宫廷全力,卖官卖爵,残杀正直官员,算是做了不少恶事。
灵夜点了点头,不久前也算是读过刘瑾的事迹,为了加强女人讲故事的兴趣,很配合的问道,“后来呢?”
女人温婉一笑,“后来啊,这故事还早着呢,当时有一个叫做云平的官员,是明朝六部的礼部侍郎,因为直言谏言皇帝,陈述刘瑾的一些罪状,得罪了刘瑾,被刘瑾矫诏皇帝诏书,罢免掉了官职,打发回了老家。”
云平,那应该是这女鬼的老爹了。
至于矫诏皇帝诏书,这是有可能的,因为当时的刘瑾权利之大,已经有能力拦截一些呈递给皇帝的文书,但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是朱厚照和刘瑾玩的开心,也根本不在乎一个礼部侍郎,看到云平的谏言书,觉得坏事讨厌,就直接把云平罢免了。
“反正我爹爹当时被罢免了,没有办法,只得收拾行李细软,租了一辆马车,往老家返回,在返回老家的过程中,因为预料到举报了刘瑾,刘瑾不会善罢甘休,就把我和娘亲都打扮成了男人,又沿着小路前进,只选天黑的时候行走,白天都躲在驿站里睡觉。”
女人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确实是云澜。
灵夜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女人了,怪异的同时,也对女人所讲述的故事吸引起了兴趣,心中在思索着,不知道女人刚刚弹琴,所思念的人到底是谁,应该不是女人的老爹,因为其中的琴声思念之中,显然是儿女之情。
“但是我爹爹还是低估了刘瑾了,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势力确实庞大,要对付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甚至于做到斩草除根,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一天,我爹爹带着我和娘亲,走到了这江都市附近的云澜谷,正是月黑风高时候,隐隐见到前方有一座书院,取名叫做崇明书院。”
崇明书院,难道不是崇明寺吗?
云澜微微一笑,面容异常的美丽,“这里的崇明寺,以前确实是一座书院的,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才被改做寺庙的,这种变故,你听我后面慢慢说,就知道了。”
“好吧,”灵夜忍耐住好奇心。
云澜这才继续道,“那一夜确实是月黑风高,我爹爹驾驶着马车,只能隐约看见周围的场景,正在赶路之间,忽见到前方出现了几名拦路大汉,身上穿着锦衣服侍,明显是官府中人,手中都拿着刀,来人一共有三位,也确实有恃无恐,自己也承认了是刘瑾的人,是要来杀掉我爹爹和我一家的。”
“得罪了九千岁的人,都得死!”
刘瑾作为明朝的大太监,自认为只在皇帝一人之下,皇帝被称为万岁,刘瑾就自称九千岁。
灵夜是知道这些典故的。
云澜抬起头,看向了崇明寺的方向,声音有些悲切,道,“那一晚,混乱之中,我和爹爹娘亲逃走,因为身体弱,我娘亲逃走的时候踢到了石头摔倒了,挨了刘瑾的人一刀,当时就身死了,我和爹爹则是逃进了崇明书院,在书院中胡乱的躲避,当时的书院中一片漆黑,学生们都回家了,只有一名老师,名字叫做萧冶。”
提到萧冶的时候,云澜的脸莫名的一红,灵夜也是心中一动,暗道这个萧冶应该就是云澜思念的人了,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漂亮的鬼,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奥,不对,那时候这个女人还不是鬼。
灵夜又摇了摇头。
云澜理了理头发,情绪很快恢复了正常,就像是在说着一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也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这位萧冶,虽然是崇明寺的先生,却像是很有些胆识的,了解情况之后,在屋中拿了一把菜刀,一番砍杀,拼着出其不意的本事,虽然自己也受了重伤,却是最终将三名刘瑾的人都杀掉了,又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灵夜脑子转的很快,很快联想到,萧冶可能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说不定和刘瑾也有些仇怨的。
果然,已经听到女鬼云澜接着说了起来,“原来这位萧冶,父亲也是当朝的官员,同样是被刘瑾杀掉了,之后萧冶一个人逃到了江都,在这江都的云澜谷中办了个书院,教书育人的同时,也在向一些江都附近的江湖人士学习,研究着一些武侠武功,想要寻找机会,向刘瑾报仇。”
云澜云澜?
或许是天意,云平的女儿叫做云澜,因为遭到刘瑾的追杀,经过的地方叫做云澜谷,谷中正巧有一位叫做萧冶的书生,是同病相怜。因为考虑到刘瑾的追杀,云平不敢返回家乡了,就在云澜谷中,和萧冶一起做起了教书匠。云平的女儿云澜,也是对萧冶芳心暗许,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和萧冶公子,是在爹爹的见证下,定过终身,即将成亲了,但是,在成亲之前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是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这云澜谷中采集草药,遇到了一名油光粉面的贵公子,自称叫做马进财。”
说到马进财的时候,云澜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愤恨,但很快归于平静,又像是在说着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灵夜也听得入迷,心中在思索着,女鬼云澜的故事,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矛盾的焦点,看来就在这个马进财身上了。
女鬼云澜所讲述的,接下来的故事,也有些俗套了。
贵公子马进财是江都府尹的儿子,是接到父亲对命令,来到云澜谷中,拜访最近一段时间,在江都市传闻的很出名的云澜谷中两位教书先生的,碰巧遇到云澜,是立刻被云澜的美貌所吸引,对云澜起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