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身材枯瘦好像人干似的老道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老道士太老了,皮肤就像放了半年的橘子皮,皱皱巴巴的,脸上全是一块一块的老年斑。他的头发雪白,却是很久没有洗过的样子,都成绺了,很随意地挽起来,上面插了一根树枝。身上的道袍也是破的厉害,补丁上面还是补丁,颜色都看不清了。随身而动,一股子恶臭的气味儿令人作呕,直窜鼻孔,熏得人脑浆子生疼,真是要多邋遢就有邋遢。
“酒?”
老道士进门之后眼睛直接落在那瓶还剩一半的古特酒上,也不客气,抓过来对着瓶口就往嘴里灌,咚咚咚几口就喝了个一干二净,一抹嘴哈出一口酒气:“好酒啊,好酒!”
安东楼上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老朋友,你就不能换身衣服然后洗洗澡吗?毒气弹似的,非要熏死一个两个的你才满意?”
“习惯了,马上要死的人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你马上要死了?拉倒吧,我死了你都死不了。”安东楼无奈地笑着,他认识无言老道士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那个时候,无言老道就是这副垂垂老矣要死的模样,整天说他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没几天日子好活了,挺可怜的。而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还是这副样子,能吃能喝,精神矍铄,说话当当带响,跟敲钟似的,就他这样子的,估计再活个几十年根本不在话下。
道士!怎么会有道士呢?
这很好理解,不管科技怎么进步,社会怎么发展,人们都有心灵寄托的需要,而只要这个需求存在,宗教也就存在,所以在这个机甲满街跑的时代,无论和尚还是道士还是修女什么的都是很常见的。
而这个道号“无言”的老道士,则是联邦最高统帅部里,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不是军人,没有军衔,也不受军方管辖,他是安东楼上将的好朋友,是客人,是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后,安东楼上将亲自出马,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沟里好说歹说刨出来的。
一大一小,除了这个浑身恶臭的老道,还有他一个徒弟,不过那小子在月光城没住几天,就被连哄带骗打发到敌后当特工去了,只留下这个老道自己住在最高统帅部的招待所里。
没人喜欢无言老道,包括福特和其他几位将军在内,见到无言就想跑。原因很简单,他身上的恶臭实在难闻,粘到身上洗一天都洗不下去,而且这个老道特别的自来熟,见到好吃的不管谁的抓过来就吃,见到喜欢的东西抓过来就用,那双脏兮兮的手一抓就是十个黑印子,看了就恶心,开始的时候,大家都顾忌安东楼上将的面子,对这老道客客气气的,只是心里嘀咕为什么要把这个脏到令人发指的老道弄回来,难道要用他的一身臭味给大家提神醒脑吗?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老道越来越臭了,臭到大家全都受不了,见到无言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转身就跑,就连总统先生也不例外。
不过,逃跑归逃跑,对于这个臭老道,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世外高人……
锻体之术,方家不传之秘,刘玄德得知,有白耳军,高顺得知,有陷阵营,曹操得到,有虎豹骑,陈庆之得知,有背嵬军……这都是古代中国排的上的悍勇之兵,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足以以一敌千的虎狼之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军事家们都认为这种锻体之术已经失传了。可是这个无言老道来了之后几杯酒灌下肚子,就随手把这个千金不换的锻体之术扔了出来,找来一个连的士兵实验,不到一个月,这些士兵的体魄强度就增长了32.48%,这可不是胡乱吹牛,而是经过精密仪器检测分析出来的结果,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将军们欣喜若狂,已经开始有步骤的全军推广。而无言老道也因为贡献这个锻体之术的功劳,被授予了一枚一级紫荆花勋章,拥有随意进出最高统帅部的资格——当然,只是大门可以随意出入,将军们各自的独立办公室属于私人空间,想进来的话还是要提前打个招呼,大家先把防毒面具戴上。
然而,无言老道士的能耐还不仅仅只有这些。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邋邋遢遢在山沟子里窝了一辈子的老家伙,居然还是个推演高手,无论是沙盘推演还是电脑推演,他都玩的无比熟练,第一天跟统帅部的将军和参谋们对战一共三十二局,战绩三十二胜零负。这下子,将军们不爽了,都是军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自己的推演术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垃圾王似的老道呢?这她妈的还有地方讲理吗?
“不服?那就再来,打服为止。”无言老道笑得很嚣张,连续三天,统帅部里所有将军和参谋都被他虐了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反正虐到最后,所有将军们都服了,发誓再也不跟这个见鬼的老道玩推演了,还不够自己丢人的。也有虚心好学的捏着鼻子忍着恶臭去找无言求教,结果被无言几句话就给撵了回来:“这不是推演,而是师祖所创‘麻衣神相’,可知未来之事,鬼神莫测,凡夫俗子不可窥探也……”
“去你妹的,不教拉倒,装神弄鬼的。”几个好不容易虚下心来装孙子的将军转身就走,再不走的话,他们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抬腿踹人……
其他人还能以各种理由躲着老道走,或者躲在办公室里不让他进去,可是安东楼不行,现在他有把柄被无言老道抓着,想跑都没地方跑去。
这事儿怪不了别人,都怪他自己。
那天喝酒的时候喝高了,嘴贱,看到老道那个徒弟不错,跟自己宝贝孙女年纪也相当,就说要跟老道结个亲家,来个亲上加亲。安东楼上将拍胸脯了,老道也同意了,两个老家伙还一口一个亲家的交换了所谓的信物,却没想到,安东楼上将回去跟那个丫头一说,人家直接就来了个离家出走,连人都见不着。这不,人家老道这些天没事儿就过来催催,问那丫头什么时候能回来,每次都给安东楼上将问的张口结舌,总不能每次都用照片糊弄吧?
实话实说肯定不行,说自己孙女不答应,然后离家出走了,这事儿干脆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那哪儿行啊?人要脸树要皮,事情是自己先说的,然后再往回拽,这不是拉屎往回坐,这不是打老道的脸吗?
老道甩手走人怎么办?
几十年的交情不要了?
所以,安东楼上将战战兢兢,就怕老道找自己问这事儿,可每次他来了,还不能躲着不见……头疼啊!
无言老道喝干了酒,还把酒瓶大头朝下地倒一倒,一滴都倒不出来了,老道问:“还有吗?”
“没了,这酒是福特拿来的,就这么多,你想喝的话自己去找他要。”安东楼上将毫不犹豫就把福特上将出卖了。
“这酒挺好,直接喝可惜了,里面泡条蛇,再来个蝎子就美味了,嗯……”无言老道士很没有风度地打了个酒嗝:“说正事吧,我徒弟媳妇呢?回来没?”
回来?
回来才怪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时候,可怜的安瑶正在卢克纳辛勤的劳动呢。
她在洗衣服。
一大堆的衣服,也不知道积攒了多长时间,都硬了,虽然往地上一放,就能立住。
本来这些衣服是杜昂自己洗的,可是正洗着呢,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洗衣服这个活儿,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安瑶的身上。
安瑶很悲剧,洗衣机她不会用,杜昂教了她好几次,还是弄不明白,就是那么几个小小的按钮,怎么按都按不出来想要的效果,没办法,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手洗。
这就有些麻烦了,辛苦不说,效率又低,洗了半天也没洗几件,而且,在这一堆臭烘烘的脏衣服里,还有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内-裤。
男人的内-裤。
毫无疑问,这是杜昂的东西。
安瑶看到水盆里这条黑灰色四角裤的时候,顿时从脸红到脚后跟,他一个姑娘家家的,啥时候给男人洗过这种东西?
“哎呀,脏脏脏死了,怎怎么这这东西也也让让我洗啊?”
安瑶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鞭挞杜昂的灵魂,“他他一定是故故故意的……卢卢卢克纳就没没有好人。”
可是,想一想那张新买来的木床,想一想口袋里的一百贝元,安瑶又觉得说杜昂不是好人有点冤枉他了。哪个奴隶主还给奴隶发零花钱的?整个卢克纳恐怕就这一个吧?
“唉,算算算了,他他得了隐隐隐疾,也也也是个可可可怜人,洗洗就洗吧,就就当是我照照顾病人了……只是,那块白白的好像牛奶一样的斑是什么?”
“不不不,不管了。”胡思乱想的,安瑶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把那条四角裤扔进水盆里,打上肥皂,然后闭着眼睛狠狠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