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过之后,张一林从地上站起来,问林侯之,说;“我们自己没有伤亡吧?”
“一个兄弟死了,其他人没问题,营副,你看看,这可能是个日本鬼子。”林侯之说。
“哦,我看看。”张一林走到树下一看,几只电筒光里,一个身着日军军服的人,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下,已经是没气了。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一个鬼子呢?侦察连不是已经侦察过了吗?侦察连是干什么吃的,有鬼子都没有发现,吓老子一跳。”张一林嘟嘟囔囔地说,并踢了那尸体一脚,仿佛他还没解气似的。
“不会是日本鬼子的逃兵吧,怎么就一个人呢?”林侯之也不解。
“逃你妈的逃兵,这肯定是鬼子的暗哨,快走,呆会再跟你算账。”王泰诚呵斥起来。见三连半天没过河,又听见枪声,王泰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就赶紧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况,就知道糟了,就赶快命令三连过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过了河要紧。
“不一定是暗哨,肯定是鬼子的逃兵。”张一林还在争论。
“******,老子不管他是逃兵还是暗哨,反正你们响枪了,一响枪,我们的行踪肯定暴露,先过河要紧,快走。”王泰诚下了死命令。
听到营长的命令,张一林脑袋一低,赶紧跟在他后面往河边走去。
过了河,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即使有鬼子,在树林里就不至于吃亏,而河这边,则是一片稀树山坡,无遮无拦的。
那知道,一走到桥上,张一林不走了,站在竹板上,晃晃悠悠的,好像站不稳一样。
“干嘛不走了。”跟在他后面的林侯之问。
“老子站不稳了,好像要掉下去。”张一林有恐高症,刚才不小心看了桥下一眼,脑子里就一阵晕。
“你这不是添乱吗?老子扶你。”走前面的王泰诚听见张一林的话,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要扶他。
“别动别动,你一动,这桥晃得更厉害了。”张一林吓得,赶紧制止了营长。
“好,老子不动,你自己走,你要不走,就让开点,让后面的兄弟先过,你在桥上慢慢等吧,等来了鬼子,你就成活靶子了。”王泰诚说着,就自己迈开脚步往前走,一走,这桥更晃。
听见营长这样一说,张一林猛地朝前一扑,一把就抓住了王泰诚身后的枪带,又马上抓紧了他的衣服领子。
“我扶着你走吧,营长,你可得走稳了。”张一林声音都变了。
“别往下面看,抬起脑壳,看着我的后脑勺,你只****卵。”王泰诚用方言骂了一句。
等到双脚一落地,张一林竟然瘫倒在地,半天身上都软软的起不来。
“好啦,让营副休息一下,你们几个,给我把这吊桥吊索吹了。”王泰诚命令道。
几个士兵,就拔出砍刀,去砍吊索,谁知道一刀下去,就听当的一声,刀竟然没能砍进去,弹了回来把士兵握刀的手震得生痛。
“哇!这么硬,又不是钢铁。”一个士兵喊了起来。
“浇上汽油,烧!”王泰诚说。
“等等,为什么要毁掉这桥,万一……”张一林突然站起来,要制止毁桥,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万一你妈,烧。”王泰诚骂了一句。
“什么,你敢骂我妈,连我姐夫都不敢骂,你再骂一句试试,老子跟你拼命。”张一林竟然端起枪,对着王泰诚。
“****祖宗,下他的枪。”王泰诚命令道,随即有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夹着张一林,把他的枪下了下来。
“你会后悔的,回到团部,我让我姐夫收拾你。”张一林骂骂咧咧地说。
“你有命回到团部再说吧,现在老子说了算,完不成任务,你几十个姐夫都不够上军事法庭的,给我押起来,关禁闭三天。”命令一下,俩个士兵就推着张一林要走。
“老子是营副,你没权力关我禁闭,老子回去了要告你。”张一林没完没了。
“押走,老子没空和你争。”王泰诚一挥手。然后就带着几个兄弟,做烧桥的准备去了。他知道,现在他们的行踪无疑是暴露了,不如干脆把桥烧掉,如果后面有鬼子追的话,还能迟滞一下他们,所以,这桥不烧不行,这也叫釜底抽薪,让士兵们断了想退回去的心思。
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浓浓的烈焰,随着一缕曙光冉冉升起。
太阳一升起,森林里就热闹起来,原本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就随着鸟叫声消失了。
又走出几里地,王泰诚命令休息,吃早饭,都折腾一个通宵了,是该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了。
张一林被两个战士押着,不能随意走动,这就算关禁闭了。
王泰诚拿了一只水壶和一包饼干一个牛肉罐头,来到张一林身边,对两个士兵说;“你们也去吃早饭吧,这儿交给我了。”
看到营长过来,张一林脑袋一扭,理也不理他。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你的长官,就像你的姐夫一样,他是我的长官,你也替你姐夫想想,如果都像你这样,你姐夫会高兴吗?如果都像你这样,那这仗还怎么打,你自己说说。”王泰诚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边和颜悦色地对张一林说。
张一林还是不理他。
“你想,如果是你姐夫,他会怎么对待你这种行径,在战场上公然抗命,不执行长官的命令,那真是可以枪毙的,我们今天是在执行任务吧,那就是战场。”
“我那中为全营兄弟着想,你把桥烧了,万一打不过鬼子怎么办,留下桥,还有退路,你这样一来什么退路都没有了,你想兄弟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恨死你了。”张一林终于开口说话,但说的话并不好听。
“你为什么临时到三营来?”王泰诚问道。
“这……”张一林一时还回答不上来。
“我想,你如果随大部队反攻缅甸,你一个小小的营副,会有什么功劳,那是一点功劳都捞不到的,而像我们这样执行的任务,如果完成了,那就和在大部队不一样,晋升的机会就大多了,你说你姐夫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今天才第一天,你就想着后退,而不是想着怎么才能完成任务,你对得起你姐夫的良苦用心吗?”
“我才不管我姐夫是如何想的,我反正不能死,我要死了,我姐姐怎么办,她只有我这个弟弟,好心痛我的。”
“你难道不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我既然是你的长官,你就得听我的,爱吃不吃,我走了。”王泰诚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了,他可不想在他身上耗费太多时间,完不成任务,他姐夫只会唯营长是问,不关张一林的事,完成了,大家脸上都有光。
见营长走了,张一林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愁绪涌上心头。想着自己真不该来,说好了的没有鬼子,怎么突然就有了鬼子了呢?现在,想返回新八团是没有可能了,桥已经烧了,况且刚才的浓烟,可能已经把大批鬼子引来了,唉!罢了罢了,要死也不能当饿死鬼,还是填饱肚皮再说。
张一林捡起地上的东西,蹲下来,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快点吃,说不定突然要走,可就没时间吃了。
张一林在吃着东西,王泰诚这时却在望着天。
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感觉相当舒服。亚热带的气候,早晚温差很大,特别是在这样的原始林子里,晚上的气温,能让你感到冷,而只要太阳出来,晒上半天,就能让你的头皮发烫,热得你七窍生烟。
看这样的天空,没有云彩,应该是不会下雨的。亚热带的四季并不分明,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分,而旱季里,也偶尔会下雨,但现在的云彩告诉王泰诚,今天是不会下雨了。
“都吃完了没有,要赶路啦,都起来,出发了。”王泰诚喊起来。
听到命令,兄弟们就都陆续站了起来,准备列队出发。
“我还没吃完呢。”张一林喊起来。
刚刚王泰诚离开他不久,这就要出发了,他哪能吃得这么快。
“你去,把营副的早饭装起来,留到中午再吃。”王泰诚对一个士兵命令道。
“是!”这士兵马上跑过去,从张一林手里抢过水壶、饼干、罐头,装在自己行军包里。
“我……”张一林嘴里含着一块饼干,刚想喝口水,却让士兵一把抢了过去,后面的话就没能说得出来,只能咽下去。
“侦察连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五公里,防止被日军包了饺子,各连保持通讯的畅通。”王泰诚命令道。
然后,两名士兵,又一左一右地押着张一林,跟在其他兄弟后面出发了。
王泰诚知道,现在太阳才刚刚升起,还不怎么热,部队必须趁着凉快,赶紧赶路,呆会天气热了,体力就会消耗很大。
没有走多久,罗别身上的步话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