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别,快些发报,除了要食品之外,还要几门野战山炮,今天上午之前一定要到,否则,我部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王泰诚对罗别说。他想,鬼子已经运来了迫击炮,与其去防,不如我们也弄来大炮,进行积极的进攻。河边的工事又不能挖得太深,怎么防?
罗别赶紧抄写电文,译成密码,又嘀嘀哒哒地发了出去。
不一会就收到回电;中午十一时到,请准备空投场。
“一二三连负责暗中警戒日军,能拿枪能动的都要上,日军如有异动,坚决压制下去,侦察连负责清空河边那块场地,准备信号火堆,接收空投。”王泰诚下达命令道。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一刻了。
从树林到河边,有二百米,也就是东西向,而南北向则有四百米,因为有树林的遮挡,在地面干什么,鬼子是看不到的。
侦察连在这块空地的四个角上,分别架了四个火堆,指示飞行员在这地方空投。大火熊熊燃烧着,烟雾蒸腾,有兄弟不断往火上加柴。
这是王泰诚特意要兄弟们提前点火的,目的就是要让鬼子知道,我们在做早饭,而不是想到给空投指示目标。
而这时候的松本,心情相当复杂,看着准备好的迫击炮,嘴里吃着中国人送来的牛肉罐头,以及一大群同样在吃中国人送的食品的士兵,他不知道是该马上下达进攻命令呢?还是让士兵们吃饱了再进攻?
四个士兵在一具一具地收拾尸体,没有一天时间,肯定是收拾不完的,中国人为什么要这样干呢?是在拖时间吗?又不像,明显他们的火力要大大优于皇军的,或许他们也累了,要进行一下休整,唉!皇军不也需要休整吗?那就休整一天吧,反正迫击炮已经架好了,随时可以发起进攻,不信皇军的大炮不能压制住中国人的火力。
有士兵观察了一下中国人的阵地,那边同样只有站岗的士兵,其他人则不见踪影,看来他们也确实在休整。看看那些烟雾就知道,说不定他们正在做早饭。或许在烧野物,在烤鱼,或许在煮米饭。
“今天休息一天,留下放哨的,其他人自由行动,但不许越过阵地去中国人那边。”松本终于下达放假的命令,刚才那位中国军官,不也说过今天休战一天么,自己的士兵也确实累了,累到士气低落,不休息一天不行了,每天不打仗就是高度戒备,神经都快绷断了。
但另外那帮正在进行土工作业的士兵则不能休息。
中午,太阳很高,士兵们都懒洋洋在晒太阳,有的在捉虱子,有的在抠伤口的结痂,有的在眯着眼睛遐想,没有谁在做与战斗有关的事。
双方都不开战,难得休息一天。
天空又出现了飞机的轰鸣声,士兵们也听惯了,知道这不是轰炸机的声音,所以,大家也都不紧张了,说不定中国人的飞机又来空投食物,中国人又会送一些来呢?
再看看中国人那边,他们也没有紧张起来,照样只是几个哨兵在站岗,树林那边,一样还在烟雾蒸腾,说不定也是在迎接飞机的空投物来做早饭呢?
有士兵想趴在掩体上看,却被子弹打了回来,而子弹只打在地上,只是警告日本士兵,不要乱动乱看。
日本人的阵地上光秃秃的,而中国人的阵地,则是隐藏在树林里,鬼才知道里面有多少支枪在对着这边的阵地。
说好了的休息呢,管他明天会怎么样。
王泰诚站在树林边缘,仰望着天空,看到飞机来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飞机开始空投了,一共投下八只箱子,兄弟们捡到七只,最后那只被风一吹,飘到了河中间,河水一冲,竟然就冲下去了,慢慢地沉没到了河里。
望着湍急的河水,兄弟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箱子被冲走。
打开箱子,有三门步兵榴弹炮,炮身比迫击炮大多了,炮弹的口径也更大。另外三箱炮弹,一箱食物,掉到河里的不知道是炮弹还是食物,反正也管不了许多了。
王泰诚命令马上组装架设山炮,调试距离,一旦鬼子开战,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炮阵地就设在河边,炮弹飞过树林,完全可以打到山沟里和河滩上的鬼子阵地。
“这下好了,枪打不到的地方,炮可以打到了,哈哈,小鬼子,你的一箱食物,换来了我们空投的安全,真值。”杨浦清兴奋地摸着炮管,喜不自禁地说。
“值个屁,还不是有一箱掉到河里去了。”王泰诚有点惋惜地说。“再说了,你不说鬼子有炮,我也想不到要炮,这与我没有关系,到是你的眼睛立了一功。”
“军人嘛,特别是到对方阵地,肯定会留心的嘛,这不算功劳。”杨浦清谦逊地说。
“军人不争功,而是尽本分,都像你这样就好了。”王泰诚说。“好啦,炮也看到了,回归你的本位吧。”
杨浦清走了,王泰诚又对李之逸说;“侦察连要扩大警戒范围,不能让小鬼子偷窥到我们的炮阵地。”
“好的。”李之逸回答道,并马上去安排兄弟去进行警戒。
8、
下午,理惠先给张一林换完药,问了一声;“知道营长在哪吗?他也该换药了。”
“不知道,你自己找吧。”张一林没好气地说。
“好。”理惠先也没说其它什么话,把药箱一收,挎到肩上就走。张一林还想说什么,见理惠先走了,张了张嘴,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理惠先对营长颇有好感,这让张一林心生醋意,今天正好没事,原本想借换药之机,和理惠先聊聊天,说说话,但刚给自己换完就问营长,张一林气得,就没给他好脸色。但等理惠先走了,他又后悔起来,后悔为什么不忍忍。
王泰诚正在河边远远地看兄弟们调试大炮,他没有学过炮兵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看着,但他看得很专注,理惠先来到他身后,他也没有察觉。
理惠先见营长没有察觉到自己在他身后,就一伸手,用手掌蒙住了他的眼睛。
王泰诚吓一跳,但马上就感觉到这是一双温柔细嫩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而现在的三营,除了理惠先,那个女人会这样对自己呢?
“别闹,这么多兄弟看着呢。”王泰诚说。他其实也很想有一双这样的手,经常来蒙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猜猜“我是谁?”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自己知道,不容许他有丝毫分心。
“太没趣了。”理惠先松开手,有些生气地说。
“现在就不是有趣的时候,你来干什么,都换完药了?”王泰诚问。
“其他人都换完啦,就你没换了。”理惠先说。
“我不用换了,已经好了。”王泰诚抡了抡左手说。“你看,已经完好如初了。”
“不换就不换啦,手又不长在我身上。”理惠先说着,一甩手就走,很生气的样子。
“哎呀!小姐,不换药也不用生气嘛,不换药,你不正好歇歇吗?今天阳光正好,又不打仗,就出来晒晒太阳嘛,老是呆在树林里没有阳光,对身体不好的。”
“一个人没兴趣晒,我的皮肤本来就黑,再晒,会更黑,你们男人不都喜欢皮肤白的女孩子吗?”理惠先说着,无意识地低下了头。
“这是哪里话,我今天也没事,就陪你在河边走走吧,皮肤黑也要晒晒太阳才健康呀,你是学医的,这道理你懂。”
“看来,营长很了解我嘛。”理惠先说。
“哪里哪里,这只是你履历表上的,你的人,我还不太懂,呵呵!”王泰诚说完,呵呵一笑。
“只会憨笑。”理惠先也笑了。“你就是个憨包。”
两在河边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河的上游,这里有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里,许多蝴蝶飞舞,相互追逐。
“哎呀,真好看,这么多蝴蝶。”理惠先看到,惊呀地轻呼了一声。
“按照季节,现在应该是春天了吧?”他不解在问。
“嗯,缅甸的四季不太分明,现在应该是初春了,在你们老家呢?”理惠先问。
“呵呵,在我们老家,现在应该还是寒风咚咚的冬天。”王泰诚说。
“要不要我捉一只给你呀?”王泰诚问。
“不要,他们现在正在享受爱情的甜蜜,不要去打扰它们吧。”理惠先说着,往王泰诚身边靠了靠。
“好吧,我们欣赏欣赏得了。”王泰诚感觉到了理惠先话中的意思,也明显觉得她在靠近自己。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让她靠着。
一个女孩子憧憬一下自己的爱情,这没有错,只是错在时候。身后就是虎视眈眈的两个大队鬼子,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倾巢而出,战斗会异常地残酷,爱情会变得非常的脆弱而不堪一击。爱情是附丽于生命的,先有命才有爱,命都没有了,爱情就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要之何用,徒增悲伤而已。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江流蜿转,山岚紫气,清风徐徐,美女相伴……如果没有身后的这群鬼子,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下午。
灌木丛里,蝴蝶飞舞,在相互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