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也确实是断粮了,但他们的断粮,情况却比中国军队要好得多,他们可以去树林里找吃的,什么小动物,野果啊,都可以拿来裹腹,并且可以漫山遍野地去找。
进攻这么多次都不能把中国军队消灭甚至是打垮、击溃,这让松本和岗本脸上很没有光,想要旅团长给增援,不好意思,两个大队打中国军队一个营,十多天了竟然没有任何成绩,就算是开了口要增援,荒木旅团长也不会给,况且还将面临一场臭骂。
荒木多次来电报,要他们尽快消灭中国军队,旅团要北上了。
刚刚荒木又来电报,限他们五日内消灭中国军队,完成不了任务就自行切腹以谢天皇。不但没有增援,粮食问题,也要他们自行解决。
拿着电报,两人一脸晦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有士兵来报,说是中国军队好像有行动,但具体是什么行动,还不明白。
听到报告,两人来了精神,
“松本君,我们出动看看如何?”岗本对松本说,他们也急于想知道中国军队会有什么行动,自己不出动观察,是很难了解到的。
“好吧,我们就站在沟口观察一下。”松本说。
说完,两人走出掩体,站在一处高土坡上,举起望远镜进行观察。松本的副官也站在他旁边观察。因为不是同一个方向,副官的望远镜里,突然看到一个闪光点。那是瞄准镜对着太阳时发出的反光。
“对方有狙击手,小心。”他对两位长官说。并飞快地推开了松本。松本滚下小土坡,而岗本还站在上面。不过,岗本也很快滚了下来,但他一滚下来,就再也没有动弹。
对面传来的一声枪响,刚好打在岗本的额头上,一个子弹大小的洞,正从里面往外冒血水。
“叭嘎!射击。”松本气得大骂着,并指挥士兵朝刚才发出闪光点的地方射击起来。
但对面的闪光点,已经不见了。
这一枪,就是李子云打的,他奉王泰诚的命令,潜伏在小山沟对面的榕树林里,就是为了伺机狙杀鬼子的指挥官。
两地虽然相距一千米,但二十倍的瞄准镜里,却把对面的掩体,看得一清二楚。他趴在一根巨大的气根上,透过树叶的间隙,悄悄地寻找目标,或者说是在等待目标的出现。
当然,一般的鬼子士兵,他是不屑于动手的。
在树上呆了一上午,都没有鬼子军官出现,他想,难道今天要白蹲了。时近中午,他的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
他想先去找点东西填肚子再来等机会,于是,动了动有点麻木的脚,准备往回缩,恰在这时,有一个鬼子兵快步从掩体往后跑去。
李子云马上就想,这家伙是不是去报告什么,说不定就有军官出来呢?
他又没动了,瞄准镜死死地套住刚才小鬼子跑去的方向。然后侧眼看了看树叶的摆动速度,观察了一下风速,枪口就在寻一带搜索起来,不久,果真有两个鬼子军官出现,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见他们走上一个小土坡,拿望远镜朝榕树林这边观察。
他气定神闲,瞄准了其中一个,轻轻地扣动了扳机,枪口青烟一喷,他立马收起双脚,朝树下一跳,转进到了一根气根后面,不管打没打着,他都要立马转移,不转移,只有等着被打成筛子。
果然,子弹如狂风暴雨一样打来,直打得树叶乱飞,树枝乱掉。但他并不知道,他还没有开枪之前,鬼子就已经发现了他瞄准镜的反光,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并跳下了树枝,转移了位置。
看到这阵乱枪,李子云知道,肯定击中了其中一个鬼子军官,要不然不会招来如此猛烈的报复性打击。
在瞄准镜里,李子云看到,有一个鬼子推倒一个军官,看来是发现了自己,而自己瞄准的,并不是被推倒的人,最有可能的是发现了瞄准镜里的反光。这怎么办呢?难道下次不能在中午或上午打狙击了吗?
榕树林和鬼子占据的沟口,正好是呈东西向的,下午的阳光,刚好从榕树林照射到沟口,上午就正好相反,所以瞄准镜里有反光,下午就没有了。
看到从树上落下的一片树叶,李子云笑了,他想到了办法,上午也能打狙击而不让鬼子看到瞄准镜的反光。
中午,荒木收到松本发来的电报,说是岗本大队长在上午的进攻中为天皇玉碎了,并要求放宽消灭中国军队的时限。
荒木气急败坏,又不能发脾气,这一个营的中国军队,就那么难消灭吗?他去了一封电报责问松本,也同意了放宽时限的要求。
军部也来了几封电报,要他抽调两个大队北上,支援密支那守军,保住皇军南撤的大门,但他的两个大队,却被牵制在南腊河边动弹不得,你说他恼不恼火。
收到旅团长回电,松本大喜过望,岗本大队也归他指挥了,他命令派出所有狙击手,沿主阵地一线排开,对那片树林进行严密监视,凡发现中国军人,就开枪狙杀。
谁知道他刚下达完命令,就有士兵来报告,说是去河边取水的士兵,至今没有回来,部队已经断水了。
“叭嘎,继续派人去取水,并搜集失踪士兵情况。”他说。
“嗨!”士兵应一声,走了。
士兵一走,松本就想,是不是中国人也开始对取水士兵的展开了狙杀,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就相当不妙了,部队断粮可以,断水就绝对不行。
“大岛君,你带一队士兵去山中找水吧,看来中国人已经不允许我们去河边取水了。”松本说。那个叫大岛君的,就是他的副官,刚刚把他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根据这种情况,也确实需要派专人去找水和食物了,看来,中国人想和我们打消耗战了。”大岛说。
“嗯,以后你就专门干这事吧,也算是个好差事了。”松本说。
“绝不辜负大队长的栽培。”大岛说。
“那你去吧,期待你的凯旋。”松本说。
大岛走了。
不久,又有士兵来报告,说是大岛让中国人狙杀了。
松本听了,脑袋一晕,差点栽倒在地下。
“去,找最好的狙击手,一定要把这个中国狙击手杀了。”松本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然后又下达命令,所有人不得把脑袋露出阵地。
再说李子云,在日本人的射击停止后,从气根后出来,重新上树,又在原来的狙击点潜伏下来。他相信,在这个地方,应该还有油水可捞,日本人认为,中国狙击手不会再来这个地方设伏了,而他却偏要重新在同一个地点,做同样的事,反其道而行之,虚虚实实的,可以打日本人一个意外。
在气根后面,他没有动身,就看到一条四脚虫在到处乱爬,他觉得,这应该是条幸运虫,不让自己到处去找吃的了,就近吃完,就又可以上树。
爬到树上,李子云摘了两片树叶,包扎在瞄准镜上,就像人站在阳光下,手搭凉棚是一个道理,阳光虽然强烈,但只晒在手背上而晒不到眼睛。现在,他用树叶扎在瞄准镜上,让树叶遮住阳光,不让阳光晒到瞄准镜上,这样,就没有反光了。
中午时分,阳光是直射下来的,枪口动一动,可能会有阳光照到瞄准镜上,而现在用树叶遮住了,再怎么动,都肯定不会有反光了。
李子云在鬼子的阵地上和沟口,仔细寻找着目标。
再过不久,太阳西行一点,鬼子阵地上或者沟口有狙击手的话,到还会有阳光反射到榕树林这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又过去了,鬼子的阵地上静悄悄的。阳光开始斜照在鬼子阵地上了,那边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了。
突然,他看到一顶帽子在动。这就是大岛领受完任务后从掩体里出来,去组织人进山找水和食物。
大岛知道,那边树林里还会有狙击手,就猫着腰尽量放低脑袋,不要露出头。
李子云的瞄准镜里的十字,跟着阵地上那一点点的帽子颜色走,并给了一点点提前量,走了一截,准星里突然出现一个缺口,那个脑袋必定要从这个缺口里过。想到这,他扣动了扳机。子弹朝着阵地上那个凹凸不平的缺口奔去,只等着那半个脑袋出现。
果真,按照大岛的步幅,他的半个脑袋准时出现在缺口里,子弹旋转着,钻进他耳朵以上半寸的地方,将他的天灵盖掀了起来。
李子云松了一口气,这子弹真是没有辜负自己,差之毫厘,就要错失这次机会了。他虽然暗暗庆幸,但仍然趴着没动。
天空传来嗡嗡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抬头看一下,但营长交待他的话,却从耳边响起,他连忙静下心来,继续从瞄准镜里盯着鬼子的阵地和沟口,就像蹲在树枝上的一只鹰,只等树下的鼠辈们露出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