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柳明武回来吃过饭又顶着毒辣的日头匆匆的离去了,吴翠兰心下有些不满,这去帮忙了累个半死老屋的也没人留饭,还要顶着大太阳回来吃,刚刚看人都热的脸色通红了,身上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柳清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闷不吭声坐在屋檐下的吴翠兰,那脸色沉的跟锅底似的,她猜也猜的到是跟自家爹回来的事有关,从爹回来起就沉了脸坐着不说话了,说到底也是心疼爹,走的时候还说了好些话,也不知她那老实爹听进去了没有,走的急匆匆的。
等柳清看了好几眼后,吴翠兰才注意到,转头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柳清忍不住敲了她一记“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没干嘛呢。”柳清心虚的咧了咧嘴,又道:“娘,看太阳这么毒,我去给爹送点绿豆汤和白瓜去。”
“别给他去送,就让他在那地里晒,傻了吧唧的。”吴翠兰别过头嘀咕一句。
柳清知道她口是心非,忙过去说了好些逗趣的话逗得她开心起来,最后无奈的推了推她:“你去送吧,给你爷爷他们也送点。”
“娘,你不是在生那边的气吗,还让我去送!”柳清眨眨眼,笑嘻嘻的模样。
“别打趣你娘,生气是生气,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就单单给你爹送人人看了还不说闲话,不说别人,就你奶那嘴娘还真是有些怕了。”吴翠兰笑着摇摇头。
“行,那我去了啊,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娘病着起不来。”柳清笑嘻嘻的从把井里吊着的篮子取出,选了几个大的就用篮子装了,又装了几大碗绿豆汤在里面,又看了吴翠兰一眼才出门去,她现在发觉她娘好像性子变了些,以前连提起刘氏都怕,现在倒是好了许多,柳清其实觉得这是好事,她娘性子绵软,还是刚硬些的好。
一路上柳清都觉得手里撑着的油纸伞都被太阳晒的要燃了,那热气烤的她都快烧着了,加上怕篮子里的绿豆汤洒出来,也不敢走快,这才没多久后背就湿透了。
等到了属于老屋的那十几亩地里,柳清觉得鞋底踩下去都烫的软了,好在一抬眼就看到了在那边抹汗边拿着镰刀割谷子的柳明武,后头还有柳明文和柳明正,两人握着镰刀有一下每一下的割着,柳老爷子在隔壁地里见了就骂上几句,两人动作才快了起来。
“爹。”柳清叫了一声,朝他挥挥手。
“天这么热,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着。”柳明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汗就这么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里。
柳清提着篮子走过去在田埂上坐下来,看着柳明武立马站在她面前,给她挡住了太阳,一只手还在抹着汗。柳清从篮子里端着绿豆汤递给他,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汗“爹,你看你汗出了这么多,你怎么不歇一会?”
“没事,一会就割了。”柳清端起碗把绿豆汤咕噜噜地喝了个底朝天,喝完还舒服的叹了口气。
“爹,再喝一碗,还有。”柳清又拿出一碗来给他,也不管老屋的人够不够喝,反正先紧着他爹喝了再说。
柳明武笑着摆摆手,从篮子摸出白瓜来啃“不喝了,你给你爷爷,还有大伯他们送去一碗去,都累了大半天了。”
柳清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提着篮子过去,没走几步就见柳明文和柳明正急不可耐的朝这边过来。柳清干脆脚步一转就朝隔壁地里去,本来柳老爷子隔得远些,想说先给他们送了再给柳老爷子送,现在突然就没了这个想法了。
柳清脚步加快朝隔壁地里走去,隐约还可以听到后面两人的声音,也没管,脚下更快了些,没几分钟就到了柳老爷子那“爷爷,你歇歇,喝点绿豆汤吧!”
“哎!”柳老爷子停下应了一声,笑着端起来凑到嘴边喝起来。
身后两人跑着过来了,一边有些气喘,柳明文抹着汗骂道:“你这死丫头叫你也不停,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去啊,热死老子了,快,带什么来了?”说着就去翻篮子。
柳清翻了个白眼,也没去阻止,只是笑道:“投胎大伯还要赶在侄女前头呢,侄女可不敢跟大伯抢,到时候还要麻烦大伯先下去打点一二。”
柳明文气的肺都要炸了,双眼怒睁,任谁听到这话估计都要气死吧!柳明文现在就恨不得将柳清掐死“胡说什么,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一边去,一边去。”
“这怎么是诅咒呢?人都有生老病死,侄女哪里说错了还请大伯指教。”柳清一脸天真无暇的看着他,眸光清澈。
柳明文顿时感觉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噎得他直喘粗气,手指着柳清半响说不话来。柳明正在边上啃着瓜,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早就知道这丫头不好惹了,偏生柳明文每次还要跑上去讨个嘴上的便宜。
“行了,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屁大点的丫头还跟你大伯顶起嘴来了。”柳老爷子呵斥一声,眼里的厌烦毫不掩饰。
柳清笑了笑,提着空篮子把里面剩下的瓜放在稻草堆里“那行,清儿就不再这里碍眼了,告辞。”说完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她也不指望他们会有什么吃人嘴软的想法,正好现在回去了还可以睡上一觉,家里的走廊里风大,吹着也舒服。
柳老爷子张着嘴看着她撑着伞远去,捂着胸口气的不行,气的一甩手,手里的碗甩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冲着柳清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叫道:“让你娘明天过来帮忙,昨儿个还好好的,偏生今天就病了,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柳清装作没听到迈着步子朝前走,过去跟柳明武说了几句就回了。至于老爷子那话就当没听到吧,反正她不会让她娘过来的,有他爹不够还想把一家子的人都弄过来了,这么热的天停都不停的隔,十几亩地就这么几个人要干到什么去?她还得想个法子让她爹回来,至于地里的谷子老屋的人舍不得出钱请人来帮忙那就这么着吧,反正她是不信他们手里没钱的。
回去的路上柳清绕道河边坐了一会,看着清澈的河边发了会呆,一阵凉风吹过浑身的热气顿时散去了不少,整个人都舒服了下来。伸手下冰凉凉的感觉从指尖涌上来,柳清玩心大起,脱了鞋袜在浅水区玩了一会水,还在水草下面发现了一条巴掌大的鱼,结果抓了半天也没抓到,还弄的一身是水。
“看姑奶奶下次来不把抓了红烧,清蒸,油炸。”柳清冲那条远去的鱼挥了挥拳头,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在河里踩了半天的水,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这边是叫螺丝的。
柳清激动的双眼都在放光,她怎么把这个忘了呢,这个季节河里也有很多,正好多摸一些回家了爆炒,那味道真的是别提有多美味了。
想着手就不自觉的往水里去了,柳清两手沿着岸边摸索着,一会就能摸出几个来。在水里摸了半个小时看了看篮子应该也能炒上一大盘子了,可惜没有看到小龙虾,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柳清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有这个也不错,要是配上啤酒烤串那真是,啧。
回家的时候吴翠兰看她一身是水,有些诧异的道:“你这是干嘛去了,弄的一身是水,还不进屋换衣服,要感冒了看娘不打你。”
柳清低下头看了看,抿着嘴笑了,把篮子往吴翠兰手里一、放就蹦蹦跳跳的回房换衣服去了。吴翠兰接过篮子一看,惊叫起来“这摸这么多螺丝干嘛的,没几两肉还挑的烦人呢!”接着反正回来又叫起来“你还去河边玩水了?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皮了,那河里多深啊,要是有什么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柳清笑嘻嘻的跑进房间,换了一身粗布衣,下身套了一条裤子。出来的时候吴翠兰已经将螺丝洗好泡着了,这样泡几天能让泥沙吐干净。
“你说说你,摸这么些个螺丝没多少肉,还费劲。”吴翠兰一边说着,一边剪着,脸上还有些无奈。
“娘,这个可好吃,过几天保证你连壳都想吞了。”柳清笑嘻嘻的抱着她的胳膊。
“瞎说,就你会折腾你娘。”吴翠兰忍不住笑了,接着又有些疑惑的道:“这肉不挑出来?”
“娘,不挑的,连壳煮着吃菜带劲呢,那味道都煮进去了,一吸,别提多好吃了。”柳清想着都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柳清看了看桶里的螺丝,都有一小半桶了,泡在清水里,怎么看都觉得像一盘子美味的菜。柳清想着到时候会不会不够,是不是要多摸一些回来,不过这些都有许多了。
刚才在水里摸的时候还怎么都不觉得多,或许连一盘子都没有,现在这桶里的估计能炒上几盘子了。柳清笑起来,望着桶里的螺丝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