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手指,风焰轻轻地将满是针伤的小手擎起,投射在夜明珠的光芒中,满目心疼地道:“你的这双手,天生就是济世救人的,应该晶莹剔透,而不是伤痕累累。”
舒可宁转眸看向了自己的手指,虽然被布带包裹着,可在夜明珠照射下,竟然纤细修长,她曾经用这双手筛药,配药,制药,治病救人,却没做过一天的针线活儿,风焰说的对,她是医者,不是普通的妇孺。
“对,我是大夫,用的应该是银针,而不是绣花针,”舒可宁轻声地说着,嘴角得意地勾起。
“嗯。”风焰再次坐了下来,抚弄着舒可宁的手指,“可宁,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因为这里有很多让你不愉快的回忆,但是现在你不用担心了,父皇已经知道了你凤女的身份,自然不会再来为难你,至于皇后,她被打入冷宫,又中了你的毒,现在已经生不如死。”
“对哦,我都快忘记皇后这个人了。”这次回来,风焰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婚礼,之后又因为芯儿的事情而懊恼,压根就没想起皇后来。
“皇后那边已经不足为惧,以后在这个皇宫不会再有人来难为你。至于芯儿,她的心思,我很清楚,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你在烈焰宫内,她必须离开。”风焰言归正传,又说道了芯儿的身上。
其实舒可宁之前在绣花的时候,有跟身边的宫女打听过,略知道了一些规矩。
太子的侍寝婢女,要一辈子留在太子身边,不能被第二个男人染指,赶走了芯儿,等于就是将她逼上绝路。
舒可宁也是女人,知道女人若认定了一个男人,会产生一种难以挥去的归宿感,芯儿怎么愿意离开烈焰宫呢。
“皇上指给你的侍妾,按照规矩,是不能驱赶的,就算你有了妻室,也不能遗弃她,除非……”
除非芯儿在赐给风焰之后的三年内还是处子,就必须离开了烈焰宫,被降为普通宫女。
舒可宁没有把话说完,是因为风焰之前说过,他没有碰过芯儿,那是不是代表……
“已经三年了,她可以离开烈焰宫了。”风焰拉下了舒可宁的手臂,挺身站起,声音无比坦荡。
虽然他没有明确说那条规矩,也没说芯儿是不是仍是处子之身,可他这份坦荡,已经说明了问题,芯儿完全没有留下的理由。
“也许芯儿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舒可宁想到了芯儿手里拿着的没有绣完的披风,她还在尽心竭力地照顾风焰,就算他一次也没有穿过,仍旧不肯放弃,希望有朝一日能打动太子殿下的心。
女人的痴心和执着,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她无需准备!”
风焰说完,转过身大步地向小亭子外走去,他这就去和皇上说明白,一个不能得太子宠幸的侍寝宫女,没有必要留在太子宫内,浪费了青春。
看着他的背影,舒可宁深深地叹口气。
她虽然痛恨着芯儿的心机,但同为女人,她也同情着她的遭遇。
不过也仅仅是同情而已,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留在风焰的身边,来扰乱她和风焰的生活。
眼看着风焰的身影消失了,舒可宁拿起了那件披风继续绣了起来,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她要坚持将这件披风绣好,让风焰天冷的时候穿上。
就在舒可宁拿起披风要起针的时候,只听左面的观音竹中,传来了一声轻响,好像有人藏在那里。
放下手里的针线忙起身,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纤白的身影匆匆而去,而地上掉落着几枚来不及捡起的糕点。
奇怪,太子和太子妃在小亭子里说话,宫女都远远地站着,谁敢躲在这里偷听?
此时,一个宫女迎面走了过来,舒可宁上前询问:“刚才离开的是谁?”
“太子妃,是,是芯儿,她说要给太子送糕点过来的,不过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好像哭了,一个劲儿掉眼泪,我问她,她却什么都没说。”宫女回答着。
“竟然是她?”
凤舒可宁抬眸望去,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径的尽头了,不用猜也知道芯儿为什么会哭,定是听到了风焰和她的对话,晓得她明日必须离开烈焰宫了,才会悲伤难过,匆匆离去了。
原本舒可宁该责备芯儿偷听的放肆,可想到她被驱赶的心境,责备的想法也消失了。
“芯儿住在哪里?”
“住在烈焰宫边上的轩房内,殿下入夜的时候,是不允许宫女在宫内走动的。”宫女解释着。
凤舒可宁听着宫女的话,自觉羞愧,风焰做人坦坦荡荡,自己却将他想成了一个始乱终弃的小人,实在不该。
不过从这个事实中,舒可宁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对风焰的信任了。
“看来我对他的信任还不是太够啊。”舒可宁感叹。
宫女不明白太子妃说的什么,疑惑不解地站在一边,却不敢多问一句。
凤舒可宁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能将芯儿的事情处理得圆满,至少她该当面和芯儿解释清楚,既然风焰的心里没有她,她就该为自己想想,留条后路给自己,总比现在钻了牛角尖儿好一些。
“你带我去芯儿的住处。”
“是,太子妃。”宫女应了一声,前面带路,向烈焰宫边上的轩房走去。
眼看到了那个蓝色轩房的时候,舒可宁让宫女停下来,守在门外,有些话她需要单独和芯儿说,省着有其他人在身边,芯儿会感到尴尬。
缓步前行,舒可宁走向了轩房,经过窗口的时候,听见从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地抽泣之声,看来芯儿确实听到了风焰的话,这会儿心都被伤透了。
舒可宁探头看去,透着半开的窗户,她惊愕地看着芯儿直挺挺地站在一个方凳子上,手持悬挂在房梁上系好的白绫,满脸泪痕地闭上了眼睛。
想不到芯儿竟然这么烈性,宁愿死都不愿离开烈焰宫!
就在舒可宁运气于手,要出手制止的时候,轩房里,芯儿突然松开了双手,将白绫高高扬起,人则沮丧地蹲在了凳子上,哭得更加大声了。
芯儿虽然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却终究没有勇气,放弃了自杀。
窗外,舒可宁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也稍稍平复了一些,还好,她还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
若是她真的死了,这件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看来这次的谈话,要花费点心思了,舒可宁抬脚走向了门口,手刚要敲向房门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冷笑之声。
轩房里竟然有男人?
舒可宁忙将手缩了回来。
“有勇气死,就没勇气留在烈焰宫吗?别忘记了,你才是风焰的第一个女人,舒可宁虽然贵为圣女,可她十几年都生活在舒牧族,身上难脱乡野丫头的傻气,很容易蒙骗,她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噗。
谁这么无耻,竟然敢这么贬低她?
凤舒可宁咬住了唇瓣,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熟悉,但却有特殊性,尖细阴柔,莫非是个太监?
想到这里,她使用了好久没用的隐身术,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芯儿正站在凳子边上,而她对面站着的人,却让舒可宁很是意外。
杨公公,竟然是皇后身边的杨公公!
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那个在冷宫里的皇后还不死心,在得知她回来之后,就是想利用芯儿来破坏她和风焰之间的感情。
该死的,真是贱人多作怪,都到了那个程度,还不肯消停!
“杨公公……”芯儿一脸的惊讶,很显然她也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杨公公得意地笑了笑,“你在太子的身边,想做点手脚很容易,可这两年来,你实在太痴心了,这种痴心换来的是什么?太子殿下抱得美人归,却将你冷落了,你上吊自杀,倒是少了人家的一份心思,死了也是活该,谁会为你掉一颗眼泪?”
“杨公公,芯儿对殿下一心一意,绝无二心,本指望殿下可以被我的诚意打动,可太子妃出现之后,我怎么努力也没希望了,而且殿下明日就要将我赶出烈焰宫了,请杨公公帮帮芯儿。”芯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你是侍寝的宫女,按照规矩,就算太子喜新厌旧,无情无义,也不会被赶出去?”杨公公不相信地问。
“可皇宫的规矩……三年之内……”
芯儿说得很小声,也没有底气,她的话还没等都说完,就传来了杨公公十分诧异的怪声:“你说,这三年,太子一次都没碰过你,莫非你还是……处子?”
“芯儿一直为殿下坚守着清白,可殿下每日形色匆匆,回来就让所有宫女退出烈焰宫,三年了,芯儿还和当初进入烈焰宫时一样,完璧如初,所以芯儿,明日就要被遣离烈焰宫了。”芯儿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哈哈!”杨公公好像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说太子没碰你?当初皇上可是跟皇后上娘娘商量权衡了许久,挑选了最美貌的女子给他,他竟然将你这么放着?其他皇子房中的侍寝宫女早就花开几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