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门前的围栏面前,小院子里头空无一人,屋子里头却人影绰绰,还听到了些许的吵闹声,墨染正欲叫门,却被贾璐给拦住了。
她推开了门,走到了墙角边上,听起了声响来。
“我的小姑奶奶啊,这药可是一两银子一碗呢,你就是不要喝也别撒了它呀!”
这声音听着有些轻浮,又不甚熟悉,应该是晴雯的表嫂多姑娘。
“咳咳,一两银子算什么,我这么些年来,过手的银子没有一千都有数百了!”晴雯声音听着虚弱,却一贯傲着。
“是是是,您老人家厉害着呢,随随便便绣上一个东西,就是几十上百两德银子,不过小姑奶奶,你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了,头晕眼花的,还能拿得起针线吗?”
“谁说我要拿针线的!我,我,咳咳,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嫁,却说我是狐媚子,她哈巴儿早多少年就不是咳咳......”
“啪啪!”瓷器碎了的声音。
“姑奶奶啊,你们院里那个袭人姑娘,除了没长眼睛的主子,谁还不知道她的事情啊,最是个狡猾奸诈的人,你若是气不过她,合该更加好好得吃药养病,等你好了,好好绣上个上百两的银子,嫂子再给你寻个金龟婿,气死她个哈巴儿!可好?”
至于之后的话,贾璐也没耐心听了,示意了墨染,两人走远了些,方道,
“这多姑娘听着倒和传闻的不大一样,瞧起来倒是对晴雯挺好的?”
墨染是荣府家生子,接触多些,知道的也多些,便道,
“哪里是她好性子,这晴雯手艺好,随便绣上什么都是几两银子,上一回她难得有了兴致绣的一副芙蓉花开屏风,挣了有足足五十两银子呢!便是连二姑娘三姑娘都没得这么多银子的私房!
虽然后来因为她手松,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不到一个月都花去了,还是送了一二十两银子回来,这多姑娘可不就得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了?”
贾璐便道,“咱们再去司琪家里去瞧瞧吧?”
晴雯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希望接下来其他人也能好好的吧。
才走到了半路,就见前头被堵了路了,贾璐垫着脚,往里头瞧着,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些白布并着一些人在吵架呢,墨染路边拉了一个人,问道,
“这是怎么了?”
能在这边瞧热闹的本性也是八卦,有人向她打听,车轱辘似的倒了出来,道,
“前头是才被赶出来的司琪家里头,她和她的姨表兄弟有了私情,被赶了出来,听说她那个姨表兄弟脸上挂不住,悄悄跑了,这司琪受不住便一头撞死在了墙上,这会子这两家人正闹着呢!”
墨染瞧了前头实在是挤不进去了,便道,“姑娘,瞧这情况怕是不好进去了,不若咱们等一会,等人都散了在过去可好?”
“走吧,不用进了,咱们回吧!”
当初还是司琪头一个知道的挣零花钱的渠道的,原想着她能自救一回,却还是逃不出这样子的命运,不过贾璐对她也没什么同情罢了。
说到底这一场风波还是她和她表兄的私情引起的,连带着好些个女儿家的人生都毁了。
虽不同情,但死了一个人,贾璐的心情还是暗淡了不少,墨染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也晓得姑娘的打算,问道,
“姑娘,咱们可还要去瞧瞧那几个官儿?”
贾璐回了神,问道,“你可知她们去了哪里了?”
墨染道,
“芳官、藕官、蕊官三人遁入空门,被馒头庵的老尼给带走了,剩下的几个官们都被她们干娘给带了回去,若是干娘心善,许是要发嫁了,若是干娘是个狠厉的,怕是这会子已经被卖出去了的。”
贾璐跺了跺脚,骂道,“这群老婆子还有没有良心啊,便不是她们的女儿也不至于就这样卖了出去吧!”
墨染叹道,
“这也怪不到她们,那些个官们在园里的时候就张扬,完全没把她们的干娘看在眼里,三天一闹两天一吵的,本就没什么关系,他们这样子的闹法早就结下了仇了,被打发回去之后,有的在家里头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吃喝闹事,还不如卖了换些银子了。”
自作孽不可活,历经了龄官那事之后,还没有任何的反省,得了这样子的下场也难怪了。
又听着墨染道,“倒也不是所有的官都是一个模样的,也有那一两个知事的,自入了园子就开始学习一些针黹纺绩女工诸务,日子虽过得难些,总不至于流落天涯了。”
早在之前贾璐既知自己不可能人人都救得了的,自己所做的工夫能有一两个受益的已是好的了,虽有同情,却没多少遗憾了。
“咱们回吧!”贾璐道。
这日薛姨妈又相看了一位姓王的人家,这户人家的女儿色色皆好,瞧了画像,长得也好,就是薛蟠那个混小子在怕也是找不出茬子的,人又是家中独女,识文断字的,再好不过了,便问道,
“这孩子我瞧得甚好,不知道她家里头有个什么想法?”
媒婆一时有些支吾了,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她家里头既不缺银钱,对姑爷的也没什么要求,只要疼他们的女儿便是了!”
薛姨妈听着甚好,笑道,“这倒是个好的,我是个再和蔼不过的了,只要她嫁过来,我必然会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看的。”
“这,这倒是和他们家说得一样了,他们家说了只要贵府公子过去了,会把贵府公子当成亲子的。”
原本还笑的薛姨妈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吗?什么叫让蟠儿过去了当自己的儿子?这是入赘吗?
媒婆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了,忙道,“太太放心,那边放了话了,只要是生了第二个孩子,就让他姓府上的姓!”
还真是入赘啊,可把薛姨妈气到了,指着门口骂道,“滚!给我滚!我们蟠儿独根孤种的,让他去当赘婿,亏你说得出来的!同喜同贵!将她赶出去!”
说着就有两个丫头来推搡着媒婆出去了,这媒婆也恼了,她在京都也算是数得上的媒人了,到了哪儿不都是备受尊敬的,这倒好来来回回给他们薛家跑了几回了,最后闹个滚字?
一把推开两个丫头,挥了挥衣袖,道,
“推什么推,我自己走!有什么好推的,我老人家手里经过了多少婚事了,也没见你们家这么挑剔的人家,自个儿都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害得我给你们在背后说了多少好话,我倒是要瞧着,你们家到底能说个什么好人家去!”
说罢,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