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没有将自己要备考的事情说出来,一来,宝玉还没有上进,谁敢在宝玉前头上进,那不就是戳了王夫人的心肺子吗?
“咳,原是姐姐身子不适,便在家里头照料的,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不去了,横竖在家里头也能看书的。”
王夫人也不曾多问什么,小孩子家家的没个定性,不愿意读书也是常有的,不见宝玉到了现在还是见了正经书就厌烦的,便也以为林睿也是一样,便道,
“很是,你还小,便是读书上进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的,好好养着身子,多陪陪你姐姐就是了。”
林睿不置可否得应下了。
王夫人关怀了好一阵子,黛玉和林睿很是惊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终于王夫人将来意道了出来,却也把林睿气得够呛的。
“大姑娘,当初林姑老爷去的时候,好像捐了百万两银子给朝廷,可是?”
黛玉暗道,终于来了,“正是。”她半句都不肯多说。
王夫人复又道了难,
“如今家里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出得多进的少的,也难啊,我想着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日常也不需要用什么,便想着能不能借些银子出来周转一二,等周转开来了,也就还了你了。”
对于黛玉和林睿这样子的孤儿弱女的,王夫人就没有对薛姨妈一样的好声好气了。
若是可以,她还想着能够直接挪用了,也不必让她来求一个小姑娘了,只是当初林如海做的好事情,捐了百万两的家产不说,这钱也不是白捐的,留给黛玉的产业虽然在府上库房里面存着。
但是单子却一式三份,一份在朝廷之中,一份在黛玉自己手里头,还有一份在老太太那里,这样子,少了一份,等到黛玉出嫁的时候,被朝廷查出来了,自己也是一桩麻烦事,唯有黛玉同意了才行。
黛玉沉吟片刻,道,“不知道太太,想要多少银子?”
王夫人见黛玉并不反对,便笑了开来,道,“你姨妈刚刚送了五万两银子过来,你们两个小孩子家的,也不必这么多,不过一两万的瞧着给就是了!”
林睿憋红了脸,握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却别一边的黛玉踩了一脚,才硬是忍了下来。
王夫人居上座,他们两个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只盯着黛玉不说话,林睿不过是过继子,只有黛玉才是嫡亲的在室女,林睿舍不得银钱本是应当的,但是这林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王夫人只管看着林黛玉,全然忽视了一边林睿,更是把他气得不行。
黛玉垂下了含情似水的眼眸,回道,
“玉儿和睿哥儿自小教养在府上,承蒙府上关照,多年来深受府上恩惠,如今既然家里有了困难,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只是家中家产多被父亲捐献给了朝廷,留下的以书本古籍居多,太太也是知道的,我们不敢比肩姨妈家,便出个两万两银子吧!”
“好!老太太常说大姑娘大气识礼又知恩的,果然如此,今日得你这些银子度过难关,我们必然都忘不了你的。
我记得姑娘原有些旧症,听着大夫说,燕窝对你的病症,正好我那有些进上的金丝燕窝,最是养身子了,我让人都给你送过来,可怜见的,趁着这长身子的时候养好了,大姑娘将来也能少受些罪了。”
一番慈母表态,不熟悉的人还当她是黛玉的亲母呢,却不知这番的真挚的慈爱却是黛玉用两万两银子买过来的。
黛玉推辞了,道,“舅母不比劳心,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好不好坏不坏的,那金丝燕窝精贵,宝玉身子虚,还是留给他吧!
只是太太也是掌过家,理过事的,知道我们的家底,两万两银子已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多的了,我和弟弟两人也只想过着低调平静的生活,希望太太成全。”
听到此,王夫人脸色僵硬了起来,打着哈哈道,“这是自然的。”
黛玉表示只出这一回的银子,王夫人自然不大乐意的,但她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夫人也只能应下了。
既然达到了目的,王夫人也不愿意多留了,说了会子话,便离开了,林睿正生着气呢,根本不愿意起身送她,还是黛玉送了她出去。
才送出了院门,就听着屋子里头乒乒乓乓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黛玉止了步,等到声音停了,才提脚进去了。
林睿就像是发了怒的小狮子一样,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黛玉骂了道,“就是你这样的定性,还是不要去科考了吧,省得害人害己,连累了父亲的清誉!”
林睿站了起来,张口就道,“如何是我的定性问题,那老虔婆张口就是两万两银子,她当咱们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风刮来的!”
黛玉呵斥道,“不是咱们的银子,是我的银子,好男不吃分家饭,这些钱财家产都是父亲留给我傍身的,难不成你也要要了去了!”
林睿张张嘴,倏地委屈道,“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这钱自然都是你的,等你出嫁了全都带走就是了,我只是看不上她这么明目张胆地抢钱的行径!”
黛玉见他冷静了,方才和缓了语气,道,“咱们寄人篱下的,总是要受一些委屈的,方才若不是我拦住了你,你莫不是就要和太太争执起来了不成?”
“便是争执起来又如何,闹到老太太那里,也是她的错去!何必要给他这些个银两呢!”
听到老太太,黛玉略有些恍惚,旋即回过神来,锤了他一记,恶狠狠道,
“你都要参加科考的人了,这个时候乱动,只要她瞧着不高兴了,动上一丝半点的手脚,你的一辈子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外头那些个娇俏折腾的丫头还在呢,莫不是你就忘了不成?”
说到前程,林睿也无可奈何了,“可恶!”恶狠狠地握着拳锤着地上,黛玉见了急忙揽住了他的胳膊,道,
“你个急货,便是再怎么气,也不能拿这手撒气啊,你不见环哥儿伤了手之后,只能从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难不成就受得了?”
林睿含着泪,带着哭腔下定了决心,道,“姐姐,我肯定好好考,等我当了官,我看谁还能欺负咱们!”
黛玉一时也有些受不住,歪过头去,擦拭了泪痕,安慰着道,“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太太她这样子做,老太太不会满意的,我们只看着老太太会怎么做吧!”
林睿与黛玉相互依偎着,问道,“老太太会帮我们吗?”
“会吧!”
不过令两人失望的是,之后几天荣国府内,大观园内一片平静,和往常一样并不区别,好似没有这一回事情一般。
暖香坞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是每每到了半夜,或是图书馆,或是榆荫堂的灯总是亮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