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正为着这个不自在着呢,骂道,“你个孽障,还有脸问,可不就是你闹出来的?”
这薛蟠往日里是个没脑子嘴上又没有把门的,但今儿这事还真真就是冤枉了他,便急了,道,
“这是谁说的,他们说是我便是我了,他们若是说我杀人了,妈妈莫非也相信了不成?”
薛姨妈道,“这是你妹妹说的,莫不是你妹妹还冤枉了你不成?”
宝钗跟着劝了几分,让他收收性子,看到薛蟠这样的人,直来直往的,哪里受得了这番委屈,偏生又被母亲和妹妹堵了嘴了,便口不择言起来,
“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思,妈妈之前就说了,你这块金得找了玉来配,这还没怎么了,你就护上了宝玉了!”
说得宝钗面燥尬尴,当下就哭着跑回了屋子了,薛姨妈一贯心疼这一双儿女,薛宝钗一向稳重大方,何曾见她哭成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当下打了一下薛蟠,骂了声孽障,跟着薛宝钗去了屋子。
薛蟠见两人都离开了,也懊恼刚刚说话没什么分寸,一时无趣,便径自回屋睡觉去了。
薛姨妈进了屋子,见宝钗埋在被褥里嚎啕大哭,心疼万分,便是自己也掌不住哭了起来,便是这样,还上前拉着她起来,宽慰道,
“宝钗,莫要哭了,那个孽障我已经狠狠骂过了,原是他的错,你莫要放在心上!”
薛宝钗回头见薛姨妈也哭了,抱着姨妈,两人大哭了起来。
宝钗或许在哭薛蟠的口无遮拦,或许在哭宝玉,抑或是在哭自己未知的未来。
至于薛姨妈,或许是在哭薛蟠的不懂事,也许的在哭宝钗的委屈,亦或许是在为自己的晚年而哭泣。
两人抱头痛哭半日,还是薛宝钗先缓了过来,有心想跟薛姨妈说说,和宝玉的事情便罢了了吧!犹豫半日,嘴张了又张,还是不曾说起这个,反而轻声安慰了薛姨妈。
到了晚些时候,薛蟠醒酒之后,向两人又是作揖又是赔礼的,这才和好了。
端午节刚过两天,林睿因着书院之事,不好多留,便离开了,离开前再三拜托了贾璐照料黛玉,贾璐应下了。黛玉病来得急,走得也急,不过三两日便好了。
至于贾宝玉,当日他原就没受什么伤,不过休息了两日,病中又有众多姐姐妹妹们纷纷前来看望,即便是病在床上的黛玉也使了紫鹃过来瞧瞧,得了姐妹的关心,便是再多得病痛也没了。加上贾政失望灰心之下,不再约束了他,更是肆意欢快了,只不过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不过三五日,大观园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来,王夫人倒是不大好,她之前挡在宝玉面前,受了不小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倒是躺了好些个日子。
待到黛玉病好之后,贾璐寻了个空档便回了自己家了。
打发了焦茜等人,又唤了李嬷嬷过来,问道,
“嬷嬷跟着我也又好些年了吧?”
李嬷嬷回道,“老奴在姑娘六岁的时候上来的,到如今也有五六年了。”
贾璐犹豫半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话来,又道,
“当日和嬷嬷一起上来的还有孙嬷嬷、赵嬷嬷,还有一个唤作是钱嬷嬷的是吗?”
贾璐扯来扯去,便是李嬷嬷也弄不清楚她的想法了,顺着她的话头便道,
“正是,老奴四个,钱嬷嬷如今在外头,跟着她男人做买卖,当初老太太的意思,是等姑娘十岁上之后,再唤她上来伺候的。”
贾璐眼前一亮,道,“不知嬷嬷可曾和她有过联系?”
李嬷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是有过一两分的联系,不过不算多。”
“你可知道她管着什么店铺在?”贾璐急急问了。
李嬷嬷想到贾璐的年纪,略略有些了然,姑娘年纪渐渐大了,开始在意嫁妆铺子了,满心甚慰,想了想让贾璐等一会,自个儿收拾出了一本子账本来,递给贾璐,道,
“姑娘,这是当年老太太去世给您留着的,因为姑娘您还小,所以只留了一本账本子,除了您这儿一份,老太爷那边还收着一份,铺子什么的都给了太太掌管着。”
贾璐接过账本子,足足有一指之厚,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字迹,城东的绣庄,梨河街上的粮食铺子,城郭的小田庄子,零零总总的,全是韩氏的字迹,不由红了眼,母亲便是重病去世之前和惦记着她,想到母亲在世前的欢乐时光,泪珠子便挂不住地流了下来。
李嬷嬷见她如此,忙劝慰道,“姑娘不比如此伤怀,老太太便是在天上瞧着也不安心,不若好好的,老太太看着也高兴些。”
是的,逝者已矣,如今最终要的是活人,擦干眼泪,仔细看了,账本上有好几处绣庄,问道,
“这绣庄中的绣娘都是自家的还是外头请的?”
李嬷嬷迟疑了道,“这个老奴倒是不知了,怕是既有请的也有自家的吧,这或许得问了钱嬷嬷才知道。”
贾璐思忖半日,问道,“你刚刚说这些铺子都在嫂子哪里,嬷嬷你说我直接去问她讨可好?”
李嬷嬷连忙阻止道,“这可不行,哪有姑娘家的自己去讨嫁妆的,说出去,姑娘的脸面名声全都不要了。”
随后想了想,道,“若是姑娘真的想要提前掌管这些,不妨去求求老太爷那,姑娘本也到了年纪,老太爷知道了,定然会给姑娘筹划的,也不需要姑娘费什么心思了的。”
贾璐想了想,还是李嬷嬷说得有理,让人收拾了一下,便往贾敬院子去了,这会子贾敬正无事,听说女儿来了,忙让人请了进来,贾璐请安问礼,待两人坐定之后,贾敬开口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璐姐儿难得来我这儿,不知道可是有什么要为父做的?”
贾璐不由红了脸,羞愧道,“女儿不孝,不能时常来请安,还望爹爹恕罪。”
贾敬见她当了真,哈哈笑了起来,“你还当真了,前两日和我出门子莫不是你?”
又道,“不过和你说笑两句,若是你不孝了,那蓉蔷两个哥儿还有你哥哥莫不是都不要脸了。”
“爹爹说不说笑女儿是听不出来的,不过爹爹也确实没有说错,女儿这次来还真的有事情要求求爹爹的,还望爹爹帮帮璐姐儿。”说着拉着贾敬的袖子,眼神真挚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