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四溅的火花中崩坏了,一切都失去了秩序,没有了约束,死亡!死亡!死神演奏着灭世的丧曲,发放派对的请柬,欢迎着游荡的灵魂。
枪声响起,一个人影的胸前开放出了鲜红的花朵,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装饰物,他将带着这朵红花进入死神的派对,用血液浸染发丝,描画疯狂的眼线,为嘴唇涂上一抹殷红,亲吻死神的足尖。
浴血的少年哭喊的背影印满了死人的手印,是一张画满了绝望的抽象画,亡灵奋力探着他的衣摆,想要将他也拉入尸体的狂欢,抹上血红的胭脂,穿上节日的盛装,与地狱的亡魂在岩浆上共舞,少年挣扎着,但是体力渐渐不支,摔倒在了尸骨架成的床上,白骨作为被子吞没了少年,亡灵欢舞欢迎新同伴的加入。
好想放弃,好想死去,面对着这个美好世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就这样坏掉就好了,停止呼吸,随着这个崩坏的世界一起。
他已经什么都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拼命逃跑,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不任由死亡吞噬自己。好难受,好痛苦,明明停下奔跑就可以轻松了,但是手为什么还是紧紧抓着地不放开,向着前方扭动前进,任由红色的细流从指尖喷涌而出。
到底还在犹豫些什么呢,少年询问自己,但是没有得到答案,独自一人站在这扭曲动荡的世界里,透过白骨之间的缝隙,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了。
子弹贯穿了胸膛,皮肤和肌肉组织一起被扭曲,最终像破布一样破裂,贯穿了少年纤细的肋骨,破碎声清脆悦耳,内脏被撕裂之后血液从子弹和肉块的缝隙中迸射而出,生命跟随液体流逝。这些声音在少年的脑海中居然清晰无比,听着自己死去的声音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如出生一般安祥宁静,他和世界的联系从生命的水平线下堕落,没有可以回顾的人生,死亡的最后只有安宁。
自己到底还存在着吗,已经感觉不到手脚了,跳动着的东西渐渐停下来了,被这种血污沾染的灵魂应该不会去到天堂吧,只能在地狱无尽轮回,走着没有终点的道路。
子弹透过了背部,在少年背后张开翅膀,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用这双翅膀飞向天堂。
“我死了”,这是少年最后的话,没有人听见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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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一声巨响,向地上看去,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在手的帮助下挣脱了被子的束缚,头的主人眯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好像还没有睡醒似的又转过了身子,将头埋进了被子,摸了摸胸口,是跳动着的健康心脏,没有什么弹孔,也没有什么亡灵。
墙的另外一边传来了击打的声音,是有人在敲墙,倒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确认了现在的状况,本来应该在床上的被子和自己现在躺在了地上,应该是刚刚做梦的时候一起掉下去的。
又是这个梦,他也习惯了不去对做梦大惊小怪了,打了一个哈欠重新将被子放到床上之后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的是四点,还早,可以再睡一会,他想着,把被子拍拍松,突然感觉到了冬天特有的寒气从脚下钻了上来,昨天居然忘了开暖气,怪不得会做噩梦,他也懒得再去开了,就这样带着迷糊的大脑钻进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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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灯亮起,行人匆匆穿过马路,偶尔飞过的几辆空中公交遮住了太阳的光,顺着车的背影看去会看见几座机械岛屿正难以置信的漂浮在空中,那是“分区”,为了防御外敌入侵和运输货物而存在,路人对此早习以为常,熟视无睹,只顾着赶路。
早晨的阿尔伯特总是繁忙的,成年人进行着生产,学生进行着学习,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运作着。鸟瞰阿尔伯特就会发现这是一个类似与岛国的国家,像一个大船漂浮在海面上,整齐分割的区域有着不同的作用,全国的人口稳定在两百万人左右,但是国土面积显然不止可以容纳那么多人,这是为了将来有意向移民过来的人留下的位置,在阿尔伯特生活的人相对别的地方的人来说都是比较精英的,因为这是一个被整齐规划过的科技之国,不允许有一点没用的东西,包括人类在内。
一个少年随着人群的洪流,被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被人流冲着前进,这个时候区域之间的连接桥总是那么拥挤,阿尔伯特每一种人都有规定的上学上班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安排学生上学的时间,到了步行连接桥最后开放的时段,人很多而且大家都很急。
这是给那些被抛弃的人所设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大家都很赶时间,他们是在工作和学习的地方被断定是没有用的人,在被当做仓库十三区生活,十三区因为相对比较宽敞所以也拥有了容纳占全阿尔伯特人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的功能,是最后的区域,也是被抛弃的区域,这个追求着效率的国家本不应该留下这些人,但是因为目前阿尔伯特的生产力远远大于消耗,而且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就将他们留下了,去做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生活还算体面,其实不用工作国家就可以养活他们,但是人是要自尊的,被认定是没有用的人没有规定不能去寻找一下自己的人生价值,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事情总会有,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证明阿尔伯特的评选制度是错误的。
桥从各区域的边界开始延伸在空中交汇,现在在这个桥上的人,都是想着去别的区域碰碰运气找工作的,但是除了一个人例外,少年正百般无聊地随着人群的大流前进着,感觉他好像并没有赶时间,只是出去散个步而已。
“糟糕,好像要迟到了,不过人那么多着急也没什么用,慢慢来吧。”少年也没有担心什么,其实迟到也没什么问题,在同学问到的时候夸张地表现出很尴尬的样子就好了,也不会有人责怪自己的。
少年看着身边形色匆匆的人们,也没有多想些什么,只是觉得麻木,与其给予没有希望的人一个盼头,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飞蛾知道什么是光明,让他们苦苦挣扎,什么都做不到却又自顾自地满足,感觉自己追寻到了什么,这样的做法难道是仁慈吗,性质和毒品一样,只有精神上的快乐物质上的空虚,实际上是一种残忍。
终于到了开阔的中转站,人群一下子散开,变得宽敞起来,少年也慢悠悠地偏离人群的方向,走向了一个紧关着的大门,向门中心的一个小洞看了一下后向后倒退,门缓缓打开,少年也与此同时进入了门中,门内的音响发出清脆的女声“第29期学生瞬已经到达,迟到共计89分钟,请尽快赶去教室。”
瞬现在才开始奔跑起来,如果在学校内还这样懒散的话也许处分会更加严重,他可不愿意放学后被留下来,所以尽力加速向前,起码保持让老师认为自己是赶着过来的速度就可以了,他思考着一会应该如何应付老师,继续奔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