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中途摄影师递过来水让大家分了,可到陈暖阳这里好巧不巧缺了一瓶,江煜城呢,自然而然的让给陈暖阳和李唐骏,自己抿抿略干的唇,走向了下一个目的地——旋转木马。
登上木马后,在悦耳的八音盒声里,每个人头顶上旋转的小星星灯光都倒影在人的眼睛里,仿佛人的眼里也都成了星星。
江煜城在陈暖阳的侧面,将陈暖阳眼中的星星一览无余,更是吃惊不已她今天的表现,尤其她的笑,他数了数,算上医院那似笑非笑,她今天一共笑了六次!
而他和她相处快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连一次都没有笑过……
时间在快乐的时候总是飞快,愉快的音乐和木马一起缓缓停止后,陈暖阳发现李唐骏的笑容没有了,他又恢复了早上那种蔫蔫的样子,低着头,抿着唇一看就是不开心。
毕竟小啊,什么都写在脸上。
陈暖阳明白他在想什么,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我下周还回来的。”
“下周,好久。”他嘟囔着,可下一秒又怕陈暖阳会不高兴似得,赶紧又道:“但是我等得起!可你一定要来啊!”
他睁大了眼,眼底全是害怕,可怜的样子谁看了都会心疼。陈暖阳摸摸他绒绒的短发,眼中全是坚定:“放心,一定。”
“嗯!”
江煜城单手插兜的倚在一侧看他们,越看越觉得心塞。
没错,他活这么大除了那件事外,这是第一次心塞。好歹他是一路上一直出苦力的人吧?可这孩子一声爸爸没喊过!倒是喊了一次妈妈,并且只跟陈暖阳亲近,这挫败感!
似乎看见他的神态,陈暖阳抬起手指着江煜城,“他呢,你还想见他吗?”说的时候,李唐骏已经看去江煜城,声音又变得小小的:“他愿意么……”
多可怜,多卑微的口气!他愿意么,简直说到人的心眼里,江煜城一怔,不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听陈暖阳喊他:“孩子问你呢,愿意么!”
那瞬间,江煜城忽然脑子嗡的一下,因为这句“孩子问你呢”,怎么听起来好像他们真是夫妻!
“算了,有你一个妈妈我已经很开心了,不奢求……”李唐骏说的时候,陈暖阳也收了笑脸,对江煜城的笑脸全收了,这冷血的家伙!
“哎,单独照一张全家福,你们靠近点儿!”
这边儿正闹别扭呢,那边儿忽然听到摄影师跑过来说道,边说边嘟囔一句:“这陈老师又不知道去哪儿玩了,都找不到人!”
说完后,已经架好了摄影机,对准了他们仨,他们仨的姿势现在可怪异——
这边儿陈暖阳和李唐骏在一起,李唐骏低头,陈暖阳也低头;
那边儿江煜城独独一人在一米外,手插着兜,偏头看着反方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口子”闹别扭了,可是到最后一环节了,忍忍吧!摄影师如此想着,清清嗓子道:“呃,麻烦江警察往陈队长那边儿靠靠,再拍个全家福就可以散了。”
要不然怎么说隔行如隔山呢。
江煜城从海外归来、国内还没上过新闻,就出了几本著作,摄影师并不认得江煜城,从头到尾喊得始终是陈暖阳,而在他眼里江煜城不过是长得好看的男警察、是摆设、是这次负责演爸爸的花瓶而已!
而这片子发出去,天知道得多少男警察同志要嫉妒他,嫉妒他和陈暖阳当了一天的夫妻!
摄影师的话,被一向听觉敏锐的江花瓶忽略了。他站在那儿没出声,脑子里还在嗡嗡回想着还嗡嗡的回响着李唐骏小家伙的那句——
“他愿意么。”
这口气和当年的他多像多像。那年他母亲说,让他父亲来看他的足球赛,他说的也是他愿意么……
事隔多年,他比谁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希望答案是“愿意”!
“哎,江警察!江警察!”那边儿摄影师发现俩人都没动静,不由得皱眉,而这边儿江花瓶终于听到连声音,缓缓回头看着和陈暖阳抱在一起冷漠瞧他的样子,抿唇走到了李唐骏面前。直接伸出手对陈暖阳道:“让我来抱吧。”
他总这样,说完话之后根本不管你的意见,仅仅是通知你一声,随后就伸出手从陈暖阳的手中把李唐骏抱了过来!
那瞬间,江煜城的脑海里、心里隐隐的出现了这样一幕。
黑色一片的世界里,年幼小小的他被一束光照耀,他蜷缩着,蹲着,孤零零着,而现在的自己,快到而立之年的自己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到光圈里,将他拉了起来,目光万分温柔……
陈暖阳怀里一空,看着江煜城的样子、有些发怔。
她本以为他是来执行最后一项任务,拍完照就散伙,可谁想到他目光万分温柔的瞧着李唐骏,抢夺里唐骏的动作虽然霸道却又在霸道中带着小心,继而她更惊讶的听到他对同样诧异的李唐骏沉声,郑重道:“我非常愿意。不过,我不是一周来看你一次,一有空我就会过来。”
在他怀里的李唐骏诧异的睁大眼时,摄影师也愣了下,然后心生出些感概,看来他看走眼了啊,这花瓶还有演技呐!
“咳咳,来,冲着我这边儿笑一个!呃,陈队长可以不笑!”相处两年,他知道陈暖阳就不是爱笑的人,又加上这么一句,于是,江煜城和李唐骏都对着镜头笑脸洋溢,而这边儿陈暖阳也抿唇,虽然不是笑,但也不是太过冷漠,只是连拍了几张,摄影师都觉得不对。
“等一下啊……”他仔细的看着照片试图寻找出其中的不对,终于发现了!陈暖阳离得太远了,这一点点也不像是一家人,“那个,江警察麻烦你和陈队长靠的再近点!”重新立好相机,他敢使唤的还是江煜城。
怪就怪今天江煜城太配合了,所以有句老话说“给你点洪水就泛滥”说的大概就是这摄影师,而之后,当他知道他今天呼来喝去的这位,是警界大名鼎鼎的江督察后、魂都差点吓飞!当然,这是后话、眼下见江花瓶这么配合,他赶紧的又架起相机再度催促着“再靠近点儿、靠近点”的话后,当江煜城几乎和陈暖阳紧紧贴着胳膊时,忽然就见江煜城将李唐骏抱在右边手里,左手——
直接揽上陈暖阳的肩膀!
这瞬间,陈暖阳腾的想给他来个反擒拿,却,看到镜头生生忍住!
“好咧!就这样!快!笑一个,来——123!”
“咔嚓。”
一声无声却有声的拍摄声音在众人脑海里回荡,到底会拍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可是今天这场戏,真到了分别时候了,一说到分别,方才李唐骏那欣喜的笑容就没了,江煜城的面色也冷却下来。他轻轻放下李唐骏,而陈暖阳早逃离了江煜城的魔爪,又隔着半米的安全距离站着,谁也没说话时,最后是李唐骏先开的口。
他和江煜城不知道说了什么后,又挪动脚步看向陈暖阳,朝她扑过来——
“妈妈、谢谢你!”
这边儿还未走开的摄影师眼睛一亮,迅速拍下,而陈暖阳却向他那边儿冷漠挥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走吧!
别拍了!
那摄影师也还有工作没做完,见状只好又去拍那边儿旋转木马下来的一波小学生和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