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暖阳在路上时,外面又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那声音打在车顶盖上,让她脑袋里也跟着思绪很乱。她冷的打个抖,将警车开回局里,现在江煜城都回家了,局里人要是发现她不在,可就糟了!却意料之外的是,警局里仍旧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死寂让她很害怕,像是当年,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在入江煜城家里之前,她已经告诉过自己不止一次——
她要努力面对过去!
那份档案触手可及,她必须站起来、为亲人们沉冤!
小心绕过监控、她又是从墙上翻过去后回到办公室,办公室的窗还未关死,有雨水扫进来,陈暖阳迅速去关窗。全都关了后,她看见窗外闪电划过,觉得今夜是睡不着了,这样的雷声轰鸣,除非回家,家里隔音好,不会吵得心烦。然而——
“咔嚓嚓嚓——”
“轰隆隆隆——”
雷声轰鸣时,白城南部郊区一间老式民房公寓里正是陈暖阳渴望的一片死寂。
死寂中,时不时会冒出“咯吱咯吱”和“吧嗒吧嗒”的声音,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是饲养的毒蝎,而“吧嗒吧嗒”是蓝晓的机械键盘打字声……
蓝晓喜欢这样的静,像死亡一样的静,没人打扰,像世外桃源,她一个人的世外桃源,但是这静谧中,又有不应景的东西。
是今夜录制的视频。
视频是静音播放,可屏幕上的画面却极欢快——
觥筹交错,美人笑语;
风流的“大总裁”变着魔术逗着女人们笑的花痴乱颤……
可要是陈暖阳在这里估计要大吃一惊,这哪里是总裁和美人儿?这是警局的欢迎会!不过,那在蓝晓的眼里不像是警局欢迎会,更像上层名流的聚会……
蓝晓缓缓笑了。
蓝晓,东街一家杂志社的记者,潜伏在酒店原本是为了记录各大总裁们的风流艳事,谁知阴差阳错拍成了警局欢迎会,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一点——
“靡乱酒会!主编大大,请笑纳!”
打完这些字,她有些激动的把视频传送到主编邮箱,几乎能想到这爆炸性新闻会有什么影响,又能带来多大的利益,而旁侧的致命毒蝎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些不耐似得。
……
虚拟的网络带着一封邮件以极快的速度,飘送到城市的另一端,那是一间弥漫着弥漫G大调的古典大提琴乐和雷声的房间。外面的雷雨声和悠扬的大提琴音居然有些完美的融在一起,午夜里有些空灵,有些鬼魅,电脑前的男人注视右下角名为“蓝晓”的邮件弹出,漠然点开、却没看,电脑屏幕的左上角,清楚分明的写着——
寒月的邮箱。
而邮箱的界面,被聊天框挡住了,男人现在之所以没工夫看花边新闻,就是因为这对话框了。
他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上的聊天框,脸上挂着极诡异的笑,那笑容在黑暗中,在屏幕的荧光映照下,又有些诡异的美感,而他的眼——
那是双无比修长的柳叶眼,睫毛很长,眯起来时几乎看不见黑瞳,只有长睫毛,狐狸一样,但比狐狸要吓人。
他落在键盘上的手,优雅的敲打着什么、敲打、反复敲打,最后按下enter,再挪动鼠标,点击删除好友。
在删除前,那对话框是满的,框上的聊天记录并不多。
【寒月】:恭喜欧阳先生成功脱逃审讯,恢复自由,但你切记,不要忘了我的条件。
【海洋之明】:你放心,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不会忘!可我真是好奇,寒月,您是怎么知道,警方不会怀疑我?开始时,我真吓到,尤其是你让我撒谎安眠药指控孙霞时,我真怕被当场质问!
【寒月】:我说过,我有丰富的杀人经验,他们不会质问,但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
【海洋之明】:那好吧,总之,我按照你说的,将对孙霞的指控和对季嘉阳的冷漠、解释为对父亲的遮丑和对季嘉阳的弥补愧疚、反将我塑造成好人,你真厉害!
欧阳海明打下这番话时,其实浑身都是发抖发虚的。
丰富的杀人经验,会杀他么?
然而这种害怕很快又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所取代,他想到他对江煜城说的那段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感动!彼时他说——
“我对季嘉阳的冷漠是希望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安眠药,我是听见父亲呼喊,可我没有下去。我不想看见那污人眼球的一幕,所以我才会故意扮演蝙蝠,我想试图掩盖家丑,指控孙霞也是这个想法……我不想别人眼里,他是个令人羞耻的同性恋!我没成功,你们抓我吧!是我见死不救……我……忘恩负义、不是人!”
他说完后,自己都快感动的哭了,但这一切,多亏了这位“寒月”的指点,欧阳海明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加的这位好友,甚至不知道寒月是男是女,可这个寒月什么都在帮他,并且寥寥几句话,就让他对这寒月产生足够的信任,也真够邪乎!
只是好一会儿,他看见寒月给他回了这句话——
“看来,你不是好人。”
欧阳海明微微一怔,手指快速的在键盘敲打下一行字,可发过去后,系统提示他:“对不起,寒月已经不是您的好友,需要建立对话,请重新对方为添加好友。”
欧阳海明没点击添加、选择关闭。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找麻烦,这寒月把他删除拉黑必然有其道理,那么现在,他要过另一种生活了……
再也没有阴影和死老头!而他的条件?
呵呵,他才不管这位寒月如何,他很快就会飞去国外……
“哈哈……蠢货。”
他低低咒骂,心态险恶而丑陋,眸色贪婪而可怕。而他心里清楚,季嘉阳既然犯罪,他的遗产会根据法院的条例重新宣判,届时天高皇帝远,谁还管寒月?更何况,他从头到尾并未参与杀人……他只是适当提点了一两句季嘉阳罢了。
弥漫着G大调琴音的房间里,关闭了网名为“寒月”的聊天网后,男人看向屏幕上的邮件,本是无意一扫,因为他对这位寒月主编手里风花雪月、总裁风流史毫无兴趣!
只不过他即将关闭时却又被屏幕前的初始画面所吸引。确切的说,他是被季骁的模样吸引了……
怎么是他?
再细细看看,他微微一抿唇,在一片黑暗中,伴随大提琴的声音,点开欢迎会的视频。
欢声笑语在电闪雷鸣中,在大提琴的声音里嘈杂的响起,格格不入的笑语传到他耳朵里,像什么刺耳的摩擦金属声,让他皱眉,然后他迅速起身往外走。不料想他才起来,那床上的女人就呢喃着喊他:“亲爱的,这么晚了……你在电脑前干什么?”
那瞬间,他脚步一顿,眸中杀光一闪而过,不过下一秒,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怀表,开灯后走到她面前。
“咔、咔、咔……”
迅速晃动的怀表让意识还迷糊的女人微微一怔,她看着那怀表摆动,听着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觉得这声音像是什么魔咒一般,让她迷迷糊糊、睡意惺忪的意识一瞬间怔住,下一秒,她就在窗外的闪电雷鸣里又倒下,那张白皙的脸,若是蓝晓在场一定会认得出,她是她的主编——
周寒月!
周寒月闭上眼又熟睡过去后,这一夜直接睡到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