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修整了一天,准备再搜寻不到李沧泽的下落,就班师回朝。
第二日一早,却有士兵禀告,在东海发现叛军的行踪。
这一年他们的战线拉的很长,从北地一直往东推移,距离东海只有半日的行程。
“娘的!李沧泽真会逃!”大胡子将军骂道,“他这是准备带着一堆金银珠宝逃往海外!”
他们得到的那两箱,是李沧泽带不下了才丢掉的,可想而知他手里还有多少财宝。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李沧泽可能早就逃远了,但祁长锦和乔殊彦还是带着一支精兵追了过去。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天下午赶到东海边,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停靠着几艘大船,船上有士兵持弓严阵以待,李沧泽就站在船头,看起来像是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祁长锦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戒备,驱动玄风往前行了几步,与李沧泽隔海对视。
“比我想象的来的晚,”李沧泽讥讽的看着祁长锦,“你也不过如此!”
祁长锦淡淡道:“败你足矣。”
李沧泽冷笑:“我不过是一时失利,而你,今天却要死在这里了!死人是没资格说胜败的!”
“李沧泽,你在做白日梦吗?”后面几个将士发出大声的嘲笑。
李沧泽喝道:“带上来!”
一艘小船从大船后面慢慢划出来,船上一根桅杆上绑着一个垂着脑袋的人,这人的身形非常熟悉。
小船上的士兵掐着那人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祁长锦和和乔殊彦几乎同时上前:“花彧!”
一波箭雨朝他们射来,两人连忙驱马后退躲避。等他们退的足够远,箭雨才停下。
“我警告你们,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可别往前走,”李沧泽道,“否则我立刻就将他丢进海里喂鲨鱼。”
花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胸口只有微微的起伏。
“你想怎么样?”祁长锦冷声问。
“一命换一命,”李沧泽拉开弓箭,一箭射穿花彧的左肩,在祁长锦和乔殊彦惊怒的视线中,拉开第二支弓箭,瞄准祁长锦,“你过来交换他。”
“你休想!”乔殊彦怒道。
李沧泽唇角勾起残忍的冷笑,道:“你们看这海里的鲨鱼,它们刚才已经吃了血食,正是残暴的时候,你们想眼睁睁的看着花彧葬身鱼口吗?”
乔殊彦眼中燃起怒火:“你敢伤他,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李沧泽手中的弓箭转向花彧,又是一箭射出,从他右胸穿过。
“住手!”李沧泽和乔殊彦同时怒喝。
带着血花的剑落进海里,鲜血在海水中蔓延开,游曳在海中的鲨鱼变得更加狂暴,不断的用身体去撞那只小船。
“考虑好了吗?”李沧泽再次拉弓,“你们还有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祁长锦没有再犹豫,道:“我换!”
“长锦!”乔殊彦连忙拉住他。
祁长锦与他对视了片刻,道:“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映初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想都别想!”乔殊彦沉声道,“你别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
“就这么说定了!”祁长锦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他拉开,然后大步朝海边走去。
“大将军!”身后的将士皆大喊,有人想冲上去。
乔殊彦制止他们,咬牙道:“都不许过去!”
李沧泽不断的弯弓射箭,一支接一支朝祁长锦身上射,祁长锦一边灵活的躲避,一边快速走到海岸边,登上一只小船。
当他的船离开海岸后,李沧泽一挥手,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向祁长锦,将整条船全部笼罩在内。
“长锦!”乔殊彦眼角都红了。
那群将士全部握紧武器,大叫道:“督军,我们上去给他们拼了!”
“再等一等!”乔殊彦见祁长锦舞动宝剑,挡住所有箭矢,将自身护的严严实实,强忍着心急道。
随着祁长锦离花彧的船越来越近,箭雨更加凶猛密集,他身上也不可避免的中了几箭,好在都不是要害。
“杀了花彧!”李沧泽下令。
看押花彧的士兵立刻挥刀朝花彧脖子上砍去,祁长锦猛然抓住一把飞箭,朝那个士兵掷去,士兵心口中箭,惨叫着倒进海里,顷刻间就被鲨鱼分食干净。
祁长锦因为分神,身上又中了一箭,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染红了。
此时两船之间距离已经很近,祁长锦脚下一点,飞落在花彧所在的小船上,挡住所有射向花彧的箭雨。
与此同时,岸上的乔殊彦立刻下令:“放箭!”
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立刻朝大船上射箭,大船上顿时有不少士兵负伤,下饺子一样栽进海里,葬身鱼腹,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大船上的弓箭手顿时顾不得再朝祁长锦放箭,开始朝岸上反击。
李沧泽被人护在后面,仍然锲而不舍的朝祁长锦射箭,花彧就在他身后,祁长锦不能躲避,只能一边用剑挡开,一边解开花彧身上的绳索。
这条船的船底已经被箭射穿了,海水正快速的灌进来,等祁长锦架住倒下来的花彧,海水里面漫过他们的小腿。
就在祁长锦准备带着花彧飞到之前的船上时,昏迷的花彧突然睁开眼,那双眼中透露出不正常的血红,握着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进祁长锦的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祁长锦根本来不及躲,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心口涌出,他看了眼表情麻木犹如木偶的花彧,眼中却浮现映初的脸,想起她追在自己身后说等他回来。
他后悔了,那时候他应该回头看她一眼的……
祁长锦口中咳血,一把将花彧甩向之前的小船上,而他却立刻被海水淹没了。
追逐着血肉的鲨鱼凶猛的冲来,海水一阵剧烈的翻腾,等平静下来后,原地只有浓郁的鲜血慢慢飘散开来。
岸上的人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的怔住,片刻后,乔殊彦才发出一声悲痛至极的大吼:“祁长锦!”
“大将军!”将士们疯了,不要命的往前冲,“杀了那群狗杂碎,为大将军报仇!”
大船上,李沧泽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那里连最后一点血迹都没有了,祁长锦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哈哈……”李沧泽发出快意的大笑,“我们走!”
大船立刻启航,往大海深处驶去。
岸上的弓箭手一边追一边放箭,有的将军甚至跑进海水里,恨不得能飞到船上和李沧泽拼命。
“别追了,都回来!”乔殊彦大喝,“快找船来,搜救长锦!”
士兵立刻寻来十几只小船,乔殊彦带着人在祁长锦落水的海域周围搜寻,然而一直到天黑,都没搜到哪怕一片衣角。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将军或许已经葬身鱼腹了,可是他们不死心,乔殊彦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面,仿佛下一刻祁长锦就能从海里冒出来。
将士们泄愤的将海里的鲨鱼全部射杀干净,有个将军还不解气,挥刀将飘在船边的一条鲨鱼砍成好几瓣,突然,他眼神一凝,从鲨鱼肚子里掏出一块玉佩。
“督军!”他大叫道,“你快看,这是不是大将军的玉佩?!”
乔殊彦立刻从另一条船上跳过来,接过玉佩的手有些发抖,他认得这块玉佩,因为玉佩上系了一只已经破烂的平安结,那是映初为长锦买的,长锦没事的时候总会拿在手里摩挲。
乔殊彦紧紧握着玉佩,哑声问:“有没有发现长锦的尸体?”
“没有!”那位将军道,“鱼肚子里只是一个玉佩,大将军肯定逃过一劫!”
“听说鲨鱼的胃特别厉害,吃下一条鱼,鱼尾还在嘴里,鱼头就已经消化掉了,”有个士兵小声道,“说不定大将军已经……”
“闭嘴!”旁人有人呵斥他,“大将军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一群人连忙附和,然后吆喝着继续找。
可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更沉重了,他们都知道,大将军幸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又搜寻了一夜,海平面上已经露出半边朝阳,除了那枚玉佩,他们一无所获。
乔殊彦在海边逗留了十天,扩大搜寻范围,派人轮流出海搜寻,可是最后奇迹依然没有出现。
有士兵来报,朝廷快马加鞭传来圣旨,要求大军即刻班师回朝。
乔殊彦提着酒坛,在海边喝了一个时辰的酒,他将最后一杯倒进海里,苦笑着道:“长锦,你让我回京如何对映初交代?”
海水一波一波的拍打在海岸上,无人能回应他的话。
翌日,乔殊彦率领大军回京,一路马不停蹄,一个月后抵达京城。
远远的,就能看见城门外聚集了许多迎接的老百姓,军容整齐的大军中不由响起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很高兴。
依旧是皇长子代替皇上欢迎大军凯旋归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些文武大臣,乔太师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有着对儿子的自豪。
乔殊彦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到更远处的映初,她也正望着他这边,神情有些疑惑,似乎在奇怪祁长锦怎么没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