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能的驱使下,我紧紧抱住钢索,快速地向上爬。杨洋也开始行动了,他在我的头顶上爬得飞快,很快就给我让出了许多空间。
沙虫在电梯井里行动不便,他的身体无法贴住混凝土墙,只能绕着铁索往上爬。而且爬行速度并不快。可即便如此,我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威胁,因为此刻的我们不是在操场上随意奔跑,而是抱着一根细细的钢索,一点点往上爬,我们的速度并不比沙虫快。
沙虫的身体不断从下方的混凝土洞里涌出来,锲而不舍地追赶我们。一股腥臭的风从下面吹来,我望下去,只见沙虫离我的脚只有四五米的距离,而且已经张开了大嘴,体内的发光腺体攒足了劲儿,变得更亮了,沙虫以螺旋缠绕的方式沿着钢索,不断地向我们逼近着。
我和杨洋的体能都已经达到极限,我听见杨洋在我头顶飞快地喘息着。
“啊!”杨洋突然叫了一下,这叫声让我意识到将有不好的事发生。果然杨洋因为太紧张,手打滑了,他沿着钢索滑下来,双脚重重地踩在我的胳膊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双手不禁松开,身体坠落下去。这时沙虫张开了大口,我看见里面闪烁着火红的光,如地狱熔岩迎接着我。那一瞬间我的汗毛全立了起来,我的心跳加速得厉害,一股热血快要冲破我的头顶,我想说,眼前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那张大口离我越来越近,我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直了,似乎不再听大脑的使唤。
糟糕!那该死的恐惧感又来了!我的身体再次失去了控制!
杨洋在我的头顶上大喊大叫,但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时间似乎停止了,沙虫在我眼前的动作慢了下来,我看见它张开大嘴,这时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沙虫只是张开嘴,还没有咬住我,我离它的嘴还有一小段距离。
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这时我的右手碰到了钢索,没错,救命稻草就在我手边,为什么要放弃?
我用右手拼命抓住钢索,身体下落的重量拉得我肩膀生疼,下滑的速度减慢了,我急忙用左手抓住钢索,在两支手的摩擦力下,我立刻停止了下滑。不幸的是,我有半条腿已经伸进沙虫的嘴里,而沙虫的嘴已经张到最大,准备咬合。
我立刻抬起了双腿。这时“嚓”地一声,沙虫用力一咬,上下两排利齿扣在一起,发出尖刀摩擦般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我早已把双腿从它的口中收回,它并没有咬中我。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向上爬,恐惧使我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肌肉力量大增,我快速追赶上了杨洋。
沙虫绝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食物,它加快了速度,很快也追了上来。
这时杨洋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喊:“王羽,我爬不动了!怎么办?”
的确,我明显感觉杨洋的攀爬速度慢了很多,而且从进来到现在,我们已经挂在这钢索上快二十分钟了,谁有这么好的体力,能一直向上爬?
我的手碰到了杨洋的脚,已经没有更多空间了,而杨洋还在拼命但无力地向上爬着。我望下去,只见沙虫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发出“轰隆隆”低沉鸣响。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一样东西能帮我击退沙虫,就算有,现在的我也挪不开一只手去取它。
我听见杨洋喘着大气,他最后一次用双臂向上引体,突然两只胳膊一松,他挂在了钢索上。杨洋,你可千万别放弃!我还在你下面呢!
杨洋继续向上引体,用模糊的发音,断断续续地喊着:“救命,救命!”
沙虫“轰隆隆”地追了上来,周围的光线越来越强。这时我望上去,突然看见了一线曙光。
在杨洋头顶上方两米的混凝土墙上,有一块开口不规则的洞,想必是另一只沙虫钻开的,只是现在,洞里并没有沙虫或别的什么危险生物。而且,那个洞看起来较小,下方这只沙虫应该钻不进去。
我大喊道:“杨洋!你看上面的洞!”
杨洋抬头看上去,身体立刻攒足了劲,拼命地向上爬。当我们爬到洞口的高度时,问题又来了。电梯井内空间较大,我们离那个洞口有两只胳膊的距离,我伸手试了试,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根本不可能够得着。
这时我感到身后有一阵腥臭的风,我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两个字,“完了!”
原来沙虫的头已经追到了我的身后。它的大部分身体都地缠绕着钢索,靠近头那一截伸出来,绕到了我的身后。而此时我的下面,有一截钢索并没有被沙虫缠住。
它朝我咬了过来,我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全身惊出了一层冷汗,双手不禁松开,我滑了下去,而沙虫的头则撞到了钢索上。我就这样滑落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沙虫的头撞到了钢索,使整条钢索缓慢地摇晃,我和杨洋抱紧了钢索,以免自己被摔下去。
钢索左右摆动着,当它摆向洞口方向时,杨洋离洞口就近了些。这是逃生的机会啊。
我在下面冲杨洋喊:“你荡过去!看能不能够着!”
杨洋试了试,在钢索摆向那个洞时,他伸出手,可还差一点距离。
沙虫继续向上追赶,缠绕钢索的那部分身体托住了我的脚,在它移动的过程中,我险些被它甩了出去。我开始奋力地向上爬。
我边爬边喊:“杨洋!你得跳过去!”
杨洋向下看了一眼,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立刻摆好姿势,快速地向上方爬去。如果他再爬高两米,然后在钢索摆向洞口时奋力一跳,高度会帮他形成抛物线,他可以跳得更远,抓住洞口的可能性也就更高。
我看见杨洋努力地向上爬,心里默念,快啊,快啊。这时候,沙虫像刚才在我身后那样,出现在杨洋的身后。沙虫张开大口,瞄准了杨洋。
而杨洋还在没头没脑地向上爬。
那一刻我的心紧张到极点,杨洋是我最好的伙伴,我不能失去他。
钢索飘向了洞口的方向,沙虫要进攻了。
杨洋朝洞口方向奋力一跳,沙虫瞄准杨洋,像箭一样射了过去。那一瞬间我既害怕,又着急,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因为我将眼睁睁看着杨洋被沙虫吃掉。
不!沙虫并没有吃掉杨洋,它的头突然软了,本来攒足了劲儿朝杨洋扎过去,但它的头突然没劲了,像乱晃的飘带失去了力道。
只听“砰”地一声,杨洋抓住了洞口边沿,整个身体都挂在上面。
我舒了一口气,最起码杨洋躲过了沙虫的攻击,而此刻那只沙虫似乎受到了重创,他失去了平衡,头部在电梯井里东摇西晃,像糟糕的舞蹈演员挥舞的彩带,我向下望去,终于知道了原因。
原来沙虫穿过混凝土墙,进入电梯井觅食,必须有一部分留在土里。它的身体平衡靠得也是留在土里的那部分。它追赶我和杨洋很长一段距离,大部分身体都进入到了井内,而在攻击杨洋那一瞬间,它的身体全部进入电梯井内,失去了有力支撑。它既无法贴住电梯井内壁,也无法紧紧缠绕钢索。
这里并不适合它。
沙虫的身体不断地缠绕着钢索,越缠越紧,可是巨大的身躯却止不住地往下滑。它的头贴向电梯井内壁,可根本贴不住,于是它又回到钢索,用力缠住它。
这时我突然感到了危机,因为我还在钢索上,我看见沙虫巨大的头部慢慢向我压过来。突然“哗”一声,沙虫的皮肤再也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被钢索撕开一个口子。
我望下去,只见大量粘液从沙虫体内倾泻而出,伴随着大量发光腺体和人的尸体,粘液如瀑布一样落入井底。沙虫凄惨地嚎叫着,身体快速地滑下去。
我抬起头,只见沙虫巨大的头部朝我压过来,我立刻抱紧了钢索,只听“呼”地一声,我的身后一阵狂风,沙虫的头擦过我的背,向井底坠落下去。
坠落过程中,沙虫不断哀嚎,发出嘶哑而尖利的叫声,他的身体在电梯井里胡乱挥舞,很快被钢索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坠入了井底,那些发光腺体依然发着光,照亮了井底,也照亮了我们周围,我终于看清楚了,井底离我们大概五十米的距离。
杨洋还挂在那个洞上,不知能坚持多久,这时他大喊:“妈的太帅了!快来帮帮我吧!”
我明白他的心情,战胜这只怪物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而且我们还知道了井底的位置,但此刻最要紧的,是先把杨洋从那洞口弄下来,毕竟我们在体育课上,引体向上都不及格。
我舒了一口气,开始向上攀爬,一边爬,一边想该怎么救杨洋。我抬起头,看见杨洋正望向我,冲我笑了笑,我也冲他笑了笑。可是我马上收敛了笑容,因为有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
杨洋抓着的那个洞口,突然发出火一样的光芒,另一只沙虫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而杨洋正冲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