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嵇康想了想,说:“伤哪里我看看。”
我撩起上衣,把肚子上的伤口给他看:“这是被刀刺伤的,还有他,他的腿可能骨折了。”说着我碰了下杨洋,示意他把伤处给刘嵇康看看。杨洋绷紧了脸,一言不发,一脸严肃地撩起了裤脚。
我明白杨洋的意思。他喜欢过阮梦婷。对他来说,阮梦婷是他幻想中的女朋友,可阮梦婷居然做了刘嵇康的情人,而且这件事全校都知道。阮梦婷上课的时候,经常受到个别学生的语言攻击,被骂成“****”“小三”。而就在刚才,刘嵇康亲口说出“老婆孩子在等他回家”这样的话,杨洋听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刘嵇康终于放下了手,他弯下腰,凑到我的伤口前看了一眼,说:“你涂的是云南白药吧,这么处理一下应该没有问题了。”
然后又伸手捏了捏杨洋的小腿,一边捏一边问:“这里疼吗?这里?这里呢?”
我嘴上“嗯嗯”地附和他,心里却很清楚,他根本没有仔细地检查我们的伤势,只想快点打发掉我们,然后离开。
我看见杨洋一脸不屑的样子,我想,如果我不在,杨洋一定会痛扁刘嵇康一顿,然后把他扔给丧尸。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刘嵇康身上有什么秘密?他的藏身之处在哪?校外是否真的不安全?这个人很有利用价值,而且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但我们最好别逼他,逼太急他不会说实话,我们的命也捏在他手里。
我说:“刘老师,能不能帮我们处理下伤口,再找找别的老师同学,大灾大难的,大家要团结嘛!”
刘嵇康说:“那可不行,我的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呢,我急着回去。”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生气了。这些中年老男人真自私冷漠,而且油腔滑调,满口谎言,看着他稀疏的头顶,我突然觉得他太丑陋了。我宁愿变成丧尸,也不愿变成他们这样。
谁知道,杨洋突然发飙了。他抓起桌上一把医用剪刀,抵住刘嵇康的脖子喊道:“妈的!你给他弄啊!你不弄,我就弄你!”
说实话,我被这一幕吓到了。我没想到杨洋对刘嵇康的仇恨居然这么大。只见刘嵇康举起双手,不敢看杨洋的眼睛,并让我坐下。
刘嵇康仔细检查了我的伤口,说:“问题不大,但最好缝几针,这样愈合会快点。”
杨洋突然大喊“那你给他缝啊”,吓了刘嵇康脸都红了,我心里不禁暗暗一笑。刘嵇康找到了针线和麻药,就这么给我缝了几针。因为上了麻药,所以缝的时候一点都不疼,我和杨洋还各吃了一块面包。
然后刘嵇康检查了杨洋的小腿,说:“应该没骨折,只是有些扭伤,上点药,多休息就好了。”
杨洋再次大喊“那你上啊!”吓得刘嵇康身体抖了一下。
哈哈,我从没发现杨洋这么好玩。
刘嵇康找了些跌打药,给杨洋上好,又用绷带一圈圈绕上,看他的样子还挺专业,不愧是教医学的,处理完后,刘嵇康说:“这下应该好了,我建议你们多休息,这洋会好得快些。”
我点了点头,这时我想起了脖子上的伤口,我抬起头说:“刘老师,能看看我的脖子吗?”
刘嵇康凑上来看了看,突然问:“你这伤是怎么得来的?”
我刚要开口说,突然觉得这事说出来不好,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我说:“是被一个怪物伤的。”
刘嵇康抬起眼皮,盯着我看:“你被怪物伤过?”
我说:“是的,不过不是被咬,是被他的触手弄伤的。”
刘嵇康平静地说:“怎么弄伤无所谓,关键看有没有被感染。你脖子现在有一些小红点,我觉得形势不容乐观。”
我说:“那刘老师,我该怎么办?”
刘嵇康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场灾难大概是一种病毒引起的。如果有解决办法,我们还用这么狼狈吗?”
杨洋又准备冲刘嵇康大喊,这次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发火。我说:“刘老师,你知道是什么引起了这场灾难吗?”
刘嵇康说:“我不知道,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当时我在开车,要来学校上课,可前方突然就发生了车祸,十几辆车连环相撞,场面一塌糊涂。”
我问:“你现在有藏身的地方吗?”
刘嵇康的表情又扭捏起来,他回避着我的眼神:“没有,真的没有。我要回家了,给我的妻子孩子带药回去。”
我问:“可是你回家又能怎么样呢?我听说这种病毒已经形成了大范围的感染。”
刘嵇康说:“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开车去孩子舅舅家,说不定那里是安全的。”
我本想把电梯和秘密实验室的事告诉他,请他和我们一起一探究竟,但瞧这情形,他根本无心了解事件的真相。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刘嵇康身上隐瞒了一些事情。他的表情、他说话的语气,他说话的内容,总是给我一种表演的感觉。
我说:“刘老师,既然这样,我们送你出去吧。”
刘嵇康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
我说:“没事,我们正好也出去,把你送到校门口吧。”
我就是要看看刘嵇康是不是真的要出校门。
刘嵇康极不情愿地点点头,他拿起装药的布口袋,朝门外走去,我和杨洋立刻站起来,跟在他的后面。外面还在下雨,我们三个人撑起伞,穿过学校东南角的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学校大门前。
事实上,这是事件发生后我第一次来到学校大门。大门是最普通的铁艺大门,锈迹斑斑,不过还算结实,大门并没有锁,一推就开了。只见大门外的店铺陈设与往常比,并没有太大差别,可是却空无一人。
这时刘嵇康走到大门前,突然停住了。
我说:“刘老师你走吧,我们帮你看着。”
刘嵇康吞了一下口水,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谢谢你们,那我先走了。”
刘嵇康伸出手,抓住了大门的把手,谁知抓住把手那一刻,刘嵇康两眼一睁,身体突然变得一动不动。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然后越抖越厉害。
我和杨洋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动作?
这时杨洋说:“难道,他触电了?”
没错,这个动作应该就是触电,现场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我看了看周围,发现大门角落放着一把大扫帚。我立刻捡起那把大扫帚,想用它把刘嵇康从门上撬下来。
“等等”,杨洋伸手拦住了我,“这么大的雨,你也会被电着的。”
这时刘嵇康已经被电得贴在了大门上了,他的头发全立了起来,像爱因斯坦,我甚至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焦糊味儿。没时间想了,反正他不能死。我把扫帚伸进他和铁门之间的空隙里,用力一撬,把刘嵇康从大门上撬了下来,他倒在大雨里,一动不动了。
我知道杨洋恨这个人,但这个人知道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事情,我说:“杨洋,这人对我们有用,而且他是学校的老师,不管他做过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先以大局为重?”
杨洋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现在校门上是通了电的。那么,这是谁干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时杨洋拍了拍我,示意我向上看。我抬起头,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我问杨洋:“什么?”
杨洋说:“你仔细看。”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校门上空,除了雨还是雨。等等,那是什么?只见在校门上空似乎有一个薄薄的气场,从地面到顶端总共有七八米的样子。它像一堵透明的墙,静静矗立在离校门一米远的地方。飘落的雨点一接近它,就像受到了磁力影响而改变了方向,在这雨幕中,它的形状隐隐约约显现出来。
我朝校门两边分别看了看,原来整座学校都被这堵隐形墙围住了。
看来这件事不简单,首先,这种科技是我从没见过的,到底是什么人造出了这堵墙?其次,为什么要把学校封锁起来,要把我们全部困住吗?
这时刘嵇康醒来了。我抓住他的衣领:“你必须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告诉我!”
刘嵇康擦了擦脸上的雨,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很有可能被感染了,我们不能收留你们。”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又问:“什么?”
刘嵇康说:“我们有一个藏身之处,但那个地方你们不能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用指尖去感受那些细小的伤口,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已经被集体抛弃了,我问:“我的老师和同学都在吗?他们也在那里?”
刘嵇康说:“我不清楚,那里人很多,总之幸存者都在那。”
我问:“那地方在哪?”
刘嵇康埋下头:“我不能告诉你。”
我指着杨洋说:“你带上他吧,他没感染......还有,一个女同学失踪了,我们必须去救她”
刘嵇康说:“不行,我们要完全杜绝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
这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还在调查事件的真相吗?”
“这个我不清楚,这是上层的事,我只负责一部分医疗工作。”刘嵇康拿起手上的布口袋,“你看,我是来拿药的。”
刘嵇康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事件发生时你们在哪。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待着,没被怪物弄伤,我们肯定会收留你们的,但现在,对不起,我是在为多数人的生命着想。学校的超市和食堂可能有一些食物,那些食物能让你们熬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事情结束时,你们还活着。”
刘嵇康提着装药的口袋,朝学校里面走去,这时他又停下来说:“一个忠告,不要跟上来,不要试图找我们,那群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完,刘嵇康朝校园深处走去。
“你们收留阮梦婷了吗?”杨洋突然走上来,大声地问。
刘嵇康听见这句话,再次停下来,他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他说:“没有,我赶到宿舍的时候,她已经被感染了,我想救她,可惜晚了。”
刘嵇康就这样走进学校深处,消失在教学楼的后面。
我和杨洋一直目送他离开,这时天已经亮了,大雨不停地下,撕碎世间的一切明媚。我的内心五味杂陈,一张寂寞的脸消融在倾盆大雨中。
这时杨洋问:“王羽,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说:“去电梯那里,咱们下去看看,说不定杨小雨就在里面。”
杨洋说:“那里肯定很危险。”
我说:“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