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说:“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操场有一只大蚯蚓,很危险吗?”
我说:“没错,可在一间门坏掉的房间过夜,这更危险。”
杨洋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不用了,取个工具而已,我一个人就够了。”
杨洋露出了一副纠结的样子,他想了想,最后说:“要不今晚不住超市了,换个地方。”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不到你这么没原则。放心吧,我对付过那只蚯蚓,我去去就回。”
我打开卷帘门,只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都没有亮,一眼望去黑乎乎。我看了一眼超市的挂钟,七点半,希望蚯蚓睡得很早。
这时杨小雨递给我拉卷帘门的钩子,说:“有什么情况赶快回来。”
我向他点了点头。
我一脚踏出超市,尽量轻手轻脚,不发出任何声音。走了不过十几米距离,我就到了操场的跑道上。一阵凉风吹过,我突然恐惧起来,只见飞机的残骸静静地躺在着黑夜中,地上的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坠机事件,死者的尸体此刻都躺在地底一只大蚯蚓的肚子里。
而我,居然又回到了这片地狱。
穿过一片篮球场,我看见了那个涡轮发动机,之前它救了我,把蚯蚓搅成了烂泥。可现在它已经停止了转动,我不能再靠它了。
我握紧手中的铁棍,那是一根细细的钢筋,竖起来到我胸口,一端弯成钩状。我紧紧握住它,此刻它才是我的命根子,如果蚯蚓再次出现,我只能靠它了。
很快,我到了那堆残骸前,它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想必我离开后,那只蚯蚓还出来过。而那只扳手则静静地躺在那里,实在太好了。我捡起扳手,简直不费出灰之力,然后我转身要走。
这时只听“轰”地一声,我身后升起十几米高的土墙。那只蚯蚓又来了!来不及多想,我立即向小超市跑去,我感觉背后有一阵风,回头一看,的确是那只蚯蚓,它之前被砍掉的一半居然长了出来。
它的攻击招数也没变,张开大嘴,像推土机一样地向我铲来,身后的土像巨浪一样追来。我想到了篮球场!篮球场的地面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厚度少说也有三十公分,而且里面有钢筋。虽然蚯蚓的体型巨大,但毕竟是血肉之躯,一定撬不动钢筋混凝土。
于是我拐了一个弯,快速奔向离我最近的篮球场,当我踩到坚硬的混凝土地面时,我的心踏实了一点,可背后的风并没有减弱。这时无数的混凝土块飞了起来,有的飞过我的头顶,落在了我前面,虽然没有灯光,但我也看见了那些混凝土里根本没有钢筋,我不禁抱怨了一句:“操!”
这时我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转过身,只见蚯蚓来到我面前,它张开那张搅拌机一样的大嘴,露出层层倒齿,头向后微微一仰,然后像箭一样向我扎来,它来了!
这时只听“呯”地一声,我的世界突然充满了光明。我的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光源,顷刻间照亮了整个篮球场。篮球场上犹如白天,甚至比白天还要亮。我想起来了,晚上有很多学生来这里打篮球,学校会把球场上的大灯打开。
蚯蚓在强光的照射下扭动着身体,并发出惨叫声,它慢慢退后,退出了灯光照射的范围。然后缩回了土里。
我立刻趁机跑回了超市。
回到超市后,我们快速检查了门外的螺丝,并用扳手把它们拧紧,杨洋锁住了卷帘门。对整扇门进行修理后,门框上的缝隙明显减小,整体坚固了很多。
我想,我们今晚可以安心住这里了。
时间过得很快,从超市的小换气窗向外看,外面已经黑乎乎一片了。我们把货架之间的空地清扫出来,形成三个并排的隔间,作为我们的床铺。
我们吃了些零食,用矿泉水漱了漱口,甚至还点了蚊香,这时我说:“关灯吧。”
“好的”,杨洋走到超市门口,按下了电灯开关,整个超市瞬间漆黑一片。我们躺在自己的隔间里,心里翻江倒海着。
这时杨小雨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我说:“我叫王羽,他叫杨洋。”
杨洋不高兴地说:“嘿,为什么抢我的话?”
我说:“抱歉。”
杨小雨问:“你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杨洋说:“还能有什么事,生化危机呗。”
我说:“没错,这是典型的生化危机,可还是有疑点,尤其是你们从电视塔看见的黑洞。”
杨洋说:“我还看见了牛角。”
我说:“对,你看见牛角,杨小雨看见了火焰,但你们看见的东西有一个共同点,它们在那个黑洞里。”
杨洋说:“会不会像游戏,恶魔召唤师之类的。”
我叹了一口气:“别开玩笑了,这可是现实世界。”
杨洋说:“什么现实,生化危机也是游戏?现在也变成现实了。”
我说:“没错——对了,我走得时候忘拿psp了,现在想玩玩游戏都不行。”
杨洋说:“哈哈,我也想玩,好几个游戏还没通关呢。”
我说:“我们现在就是现实版《生化危机》,但死了以后却没有重来的机会。”
杨洋沉默了。
这时杨小雨插了进来:“能不能聊点别的?”
我问:“聊什么?”
杨小雨说:“聊聊你们的家。王羽你是哪里人?”
我说:“我是从锦州来的,离这儿一百多公里吧,是个小地方。”
杨小雨又问:“杨洋你呢?”
杨洋说:“我就是A市的,坐二十分钟出租就回家了。”
“啊!”我和杨小雨同时惊诧了。我一直不太和同学交流,除了游戏,所以,我居然不知道杨洋是本地人。
我问:“那你跟爸妈联系没有?他们没事吧?”
杨洋说:“我打过电话,可是没打通。”
我问:“你想不想回去找他们?”
杨洋说:“想啊,可是校门外很危险。”
我说:“危险也得回啊。你家这么近,你怎么能不管?”
杨洋沉默了片刻:“明天再说吧。”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便不再追问。
这时我问:“杨小雨,你呢?你从哪里来?”
杨小雨说:“我也是A市的,不过我在郊区。”
我说:“你拿刀架住杨洋的时候,真吓了我一大跳。”
杨小雨:“是吗?我倒觉得没什么,我经常拿刀。”
我问:“你经常拿刀什么意思?”
杨小雨说:“我爸是贩猪肉的,我经常给他帮忙。”
我问:“那你,也不打算回去吗?”
杨小雨说:“我试过,可是外面太危险了。”
我问:“你们都说外面危险,外面到底怎么了?”
杨小雨说:“你没有出过校门?”
我说:“没有。”
杨小雨说:“外面的丧尸数量,是学校的十倍,再加上电视塔附近的奇怪东西,可以说外面实在太凶险了。”
我问:“那你们就不想见到爸妈?”
杨小雨说:“想啊,不过我想活着见到他们。”
她说的有道理,突然间,我觉得无话可说,开始沉默了。
这时杨洋的鼾声响起了。他怎么睡得着啊?
可转念一想,不管能不能睡着,明天都要到来,不如精神百倍地迎接它吧。
我侧过身子,说:“杨小雨,晚安。”
杨小雨说:“王羽,晚安。”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和杨洋、小雨来到学校礼堂前。
我们衣服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而且灰头土脸,疲惫不堪,杨洋的腿上还绑着绷带。我告诉杨洋和小雨,礼堂是学校里唯一我们没有检查过的地方,如果老师和同学们不在礼堂里,我们只好离开学校,去找自己的亲人了。
杨洋和小雨向我点头,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学校礼堂的大门。
“哗!”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起,巨大的礼堂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我扫视一遍,发现我们班的人都坐在礼堂的东北角,原来老师同学们都在啊!我看见我的老师向我招手,同学们纷纷转过来看我,挥手,示意我赶快过去。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如鲜花般盛开,这么大的礼堂,有一小块地方,是为我准备的。这太令人高兴了。
我和杨洋依次向小雨道别,然后一起走向礼堂东北角。辅导员王老师盘着头发、穿着显身材的包裙,迎上来问:“你们俩到底去哪儿了?再不来晚会就结束了。”
我说:“我和杨洋到处找你们。”
王老师说:“好了好了,快去坐吧。”
这时,座位上同学们纷纷把腿向后收,给我们让出一条道。我们路过一个个同学,看见他们的一张张脸,他们的脸上满是友好的微笑。
这时,有一双腿挡住了我。那双腿并没有向后收,反而翘起了二郎腿,我一抬头,看见了那双腿的主人,他的脸瘦削而冷峻,头发上抹了发胶,拾掇得一丝不苟——那是张超。而在他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两个空位。
我说:“张超,请让一让,我们要过去。”
张超面无表情地说:“那两个位子不是给你们准备的。”
我说:“快让开!我们要过去!”
张超微微一笑:“游戏还没玩完,你想坐下休息吗?”
话刚说完,我抬头扫视了一遍礼堂,只见刚才的老师同学全都变成了丧尸,整个礼堂全部是丧尸,黑压压地一大片。
这时,我听到了沉重的敲门声,礼堂大门在重击下剧烈地颤抖。
不可能!那个礼堂大门是金属材料打造的,有四米多高,这是我见过最大、最重的门,怎么可能有东西那样敲它?
敲门声还在继续,突然“轰隆”一声,大门打开了。
我惊醒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杨洋和小雨还在熟睡,我听见室外有雨声,而卷帘门正在“哗哗”地响着。
门外有人在敲门,一边敲一边喊:“开门!开门!有人吗?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