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城市里,最好的酒楼—聚文轩的一间包厢里,窗子朝着西边开的很大,洒进来了大片的阳光,卧虎山庄的少主史东远和老庄主史文迁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满了南方的特色佳肴,双方一时间相对无声。史东远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父亲,甚至还带着些无助。而他的父亲,此时只是笑眯眯地,并且手中正在把玩着一杯茶水。
“父亲,你为何……”史东远忍不住先开口,可是刚开口,史文迁就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话,并且说道:“你不需要问为什么,我把卧虎刀给你,是因为你刀法境界已臻上乘,在江湖上,你的刀也已经仅仅在我之下了,我已经老了,江湖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会连卧虎山庄也一并托付给你,以后,南方武林就交给你守护了。”说到这里,语气稍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我如果还在卧虎山庄,只是会阻碍你们年轻人的进步和发挥。”史东远一向是尊重并且敬爱着自己的父亲,虽然还有些不舍,但还是口中答应道:“是!”
史文迁接着从胸口处摸出一封帖子,这帖子就是金独行不久以前送来的泰山决战的帖子。他把帖子扔给史东远,史东远则顺手接住。“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吃饭了!”说话间史文迁就站了起来,打开厢房的门之后,就朝外走去。史东远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父亲的决定一向无可更改,他目视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酒楼的弄堂里,然后就打开了手中的帖子,稍稍浏览了以后,就开始吃饭,很专注的在吃饭,米饭一粒粒的进入口中,汤菜一口口的就着米饭送入。
史文迁离开了聚文轩,然后健步如飞,朝着卧虎山庄走去,他要去看她,以及有些事情找她述说。而此时在聚文轩,史东远吃完了饭,就抓起桌椅旁边的刀,那把自己的刀,刀身狭长如剑,乃是自己成年以后,父亲重金拜托大冶王铁匠帮他量身定做的一把刀,他用这把刀,偶尔闯荡江湖也好,在山庄习练卧虎刀法也罢,一直都是这把刀。
史东远一把抓起这把刀,稍微整理下了行装,就打开了厢房的门,而后出了聚文轩,就朝着泰山的方向走去,父亲给他的帖子已经很明显,从父亲把卧虎刀托付给他就已经有了端倪了,如今他就要代替父亲,前往泰山去赴那南北刀剑之约。
史文迁回来到卧虎山庄,山庄一切也都没什么变化,看来这决战前后,金独行倒也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之辈,他心中稍感欣慰,那也是自己的一个儿子啊!虽然自己从未亲手教诲他做人做事的道理,虽然他现在也有了并吞南北的野心。但是,多少也是一个真男儿了。史文迁此时脑中是浮想联翩,心中五味陈杂。
史文迁推开厢房的门,就看到了她,金玉香,她坐在床头,正睁着眼睛,对着床尾发呆。一头的白发,面容虽然还较好,但却已经有了些岁月的刻痕。身为习武之人,大多是十分警觉的,史文迁进来,并没有聚神提气,运用什么轻功法门。但是金玉香却依然没有什么举动。
史文迁感觉有些纳闷,就径直走到了金玉香所在的床前,从旁边拉了个矮矮的椅子坐下,然后什么也没说,而是出手如电,快速地解开了金玉香身上以前被自己封存的穴道。
金玉香看着史文迁的举动,眼神中并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感情,在史文迁快速地帮他解穴之后,她依然是给史文迁一副冷冷的表情,她只是本能的伸开双臂,活动了一下,然后是头颈,腰腿的舒展。最后她从床上抓起自己的宝剑,起身穿上自己的练功鞋,就要朝着门口走去。
史文迁看着金玉香一切举动,以及到她要走,他却也并未出手干预。但是当她走到门口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话:“你真的要走么?”金玉香听到这句话后身子似乎停顿了一下,但马上脚步又继续往前迈出去了,只是她在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句话:“行儿已经达到了悟剑之声的境界、半年前,希望你好自珍重。”然后她迈出离开这厢房的最后一脚,就消失在史文迁眼前了。
金玉香已经不知道离开多久了,史文迁却是在房间一个人发起呆来,他现在脑子里很乱。
金独行,他曾经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他一面,但现在却突然间变成了他的亲儿子,不仅行事光明磊落,并且剑艺也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但是现在他却要和一直陪伴自己的养子史东远在泰山展开一场生死较量,决定南北的格局。
他在想:“老天爷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么?当初是自己和金玉香,现在却是一对兄弟之间…….”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这场南刀北剑之争,因为双方不仅仅是自己的家属,也是南方与北方的代表,刀与剑的代表,这是上天的安排。但如果自己去阻止了会怎么样呢?好吧!他承认自己有阻止的实力,但将来就不会有其他人升起并吞南北的野心?难道到时候就不会生出仇恨,祸及南北武林?竟然金独行能达到悟剑之声的境界,那么多少证明他有这个资格发动统一南北武林的举动,并且他行事光明磊落,就算武林在他的手下南北一统,于江湖芸芸众生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而如果他失败了,南方武林也将会继续维持南方武林的特色,南北的和平也将会继续持续。所以,看在老天的面上,他发现自己,史文迁,这天下第一的刀客,却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自己两个爱子的,生死攸关的刀剑之争。
天已经黑了,天上繁星点点,皎月显得愈加高洁,史东远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常年的内功修为,让他走起山路来一点也不觉得费力,他脚步很轻,但也不是很快,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刀意就愈加融汇自己的身心,他的脑中显得也很平静,但是随着对于刀的理解的加深,在他的脑中渐渐地也形成了一把无形的刀,这刀锐利但却不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