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陈凡眼睛都没舍得合,他把父亲留下来那几本刘子芬《竹园陶说》,许之衡《饮流斋说瓷》,<<中国陶瓷大系>>,来来回回的翻了个遍。
虽然算不上精读,但是总把是把这个“陶青老人”弄了个一清二楚。
这位老人,本名叫王步,一八九八年出生于景德镇,算得上一个陶瓷花世家出生,他爹名字不太好听,比较娘,叫做“秀春”,但是当时名头不小,是清朝同治、光绪间优秀青花画手。
在他爸的薰陶下,王步从小喜爱绘事,但是比较倒霉的是,父亲逝世得比较早,没了经济来源,只能随寡母返回丰城长湖老家并上了三年私塾。
一九零七年,王步九岁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好亲戚,在亲友的帮助下小小年纪只身来到景德镇,拜青花艺人许友生为师,一学就学了五年。
孟子有句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话放到王步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五年以后,王步好不容易出师了,但是好死不死,他师傅的那间陶瓷工场居然也跟着一起倒闭了。
人总要吃饭,没了办法,王步只得靠画鸟食罐为生。但是王步做事很认真,鸟食罐虽为蕞尔小物,但王步因为酷爱刻意求精,很得顾主赏识。
不久,陶瓷名家吴霭生便发现了他的艺术才能,于是,一九一九年聘王步进入瓷业美术社担任仿古瓷的制作,朝夕临摹明、清官窑名品,为日后创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九二六年吴霭生病逝,王步就始摆脱仿古瓷的制作,采用水墨画的若干技法绘制青花,制作出大方、清新的作品,一洗晚清瓷画的繁琐陋习,在当时的陶瓷艺术界开启了一种崭新的风气。
艺术创作这事情,跟风容易,开创流派难,但凡能开创流派的人,几乎个个都是大师,王步自然也不例外,到中晚年的时候,命途多舛的王步成为了为名于世的“青花大王”。
既然成了大王,那大王的名号自然不是白封的,这老先生的青花瓷画,一个笔筒2000年左右就拍到了六七百万,一个三十厘米立方的瓷板在06年甚至成交过一千九百万的天价。
“这个丽姐啊!一千多万的东西,拿来腌黄瓜……”
把里里外外的资料研究了一个遍,陈凡看着眼前断成了两截的瓷板画,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姐姐哪里是在腌黄瓜啊,就算是腌金条,都用不找用个这么好的东西垫地上不是?
这一个不小心,就毁了几万车黄瓜的价钱——完整的王步作品是值千把万,但是烂成这样的,天知道值几块钱呢?
“咦……”
正当陈凡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东西的时候,自己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了一丝丝的雾气,慢慢残绕在了瓷板画的断链处。
“又来了……”
陈凡不由得一愣,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只是前两次都出现在玉器上,而这一次确出现在断裂的瓷板画上。
“这是个什么意思?”
随着手指轻轻的触碰,断裂处的那些雾气,一直在微微抖动着,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形成一个具体的形状。
“嘣嘣嘣!”
正在观察着这些雾气的变化,卷闸门忽然被人锤得都快要散架了,一抬头,陈凡这才发现已经天色大亮,桌上的闹钟指向了九点。
赶紧把瓷板画往抽屉一放,陈凡起身出了卧室,对着外面喊道:“哪位?”
“靠!凡子,你昨天可是大出风头了!”门口是卢健那厮的声音,兴奋的喊了一句:“哥哥我今天可专门给你带生意来了。”
“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跟这厮也不用客气,回了一句话,陈凡慢悠悠去洗了个脸,尿了个尿,连裤子拉链都没拉就把门“哗”一下给拉开了。
门一开,陈凡这才发现,卢健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还是个女人——昨天婚礼上遇到的樊薇也跟着一起来了。
赶紧把裤裆拉链一拉,陈凡招呼道:“稀客稀客啊,同桌都来了。”
“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刘胜才就带着唐姗姗来找我了,我看那小子都快哭了,要我帮你说情,你说,我怎么会搭理那两人?不过这一位嘛……自然是不一样了……”
卢健一把把樊薇推到陈凡跟前,嘿嘿开着玩笑道:“你自己跟这位“同桌的你”交代吧!昨天那妞是谁?怎么我以前都没见过?还有,那个砚台真值那么多钱哦?”
“你十万个为什么?”陈凡没心思搭理这厮那一脑袋的不健康思想,招呼樊薇道:“同桌,你今天怎么有兴趣来看我了?”
“我一直有兴趣呀,是你没兴趣见我吧。”
樊薇今天穿了个警服,跟昨天在婚宴上相比,显得更加英姿飒爽,把帽子搁在桌子上,这姑娘也没卢健那么八卦,嘴里笑道:“要不是昨天碰到你,我还不知道你从沿海回来了呢,这不,今天专门给你捧场来了。”
“哟,那太感谢了。”陈凡哈哈一笑道:“不知道贵客要买点什么?”
“我爸生日,帮他挑点儿东西。”樊薇小脑袋一转,四处看了看道:“我也不懂,就只能请教你这个专家了,寓意好一点儿的就行,价格嘛……不要太贵。”
樊薇的父亲是个警察,平时对付凡也都是些恶人,平平安安自然是最重要的,想了想,陈凡挑了一个欢喜罗汉的挂件道:“这是欢喜罗汉,戴了这个就可以妖魔除尽,扬手欢庆。”
“好啊,多少钱?”
欢喜罗汉的吊坠是卢健上次拿来的挂件里最贵的,玉质也算不错,在樊薇这种外行眼里,翠绿翠绿的,看上去也十分上档次,这姑娘一拿到手里就喜欢上了。
“我怎么好意思收你钱,上学的时候,你可给我送过不少早餐。”陈凡呵呵一笑,如今这一两千块进价的东西,送给这姑娘,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就是,别给他钱。”卢健在一旁嘟囔道:“你可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可是百万富翁。”
“哇,这么厉害?”
樊薇笑眯眯的看着陈凡,嘴里道:“那我就真不给钱咯,不过,到时候来我家吃饭吧。我爸老想见见高中给我补课的那个同桌呢,考上公安大学的时候,就恨不得上门给你道谢了。”
“那行,你爸喜欢喝什么酒?到时候我负责酒水。”
和樊薇这种性格的女孩子,陈凡也不矫情,再说了,多认识几个公安系统的人,对如今的自己肯定有好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到忙。
“不用啦,我爸不喝酒的。”樊薇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道:“那我先走咯,还要赶着去上班呢。”
“不是周末吗?要加班?”
“恩,最近局里事情比较多。”樊薇无奈道:“今年中荷建交四十周年,在星城有艺术展,我们分局负责安保,所以最近都忙得昏天黑地的。对呀,有时间你也可以去看一看!”
“行啊。”
荷兰本身就是出艺术家的国度,虽然这种艺术展肯定用厚实的防弹玻璃拦着。自己不可能能吸收到雾气,但是也能去开拓一下自己的眼界,陈凡点了点头道:“那今天就不耽误你了,我要去就跟你联系。”
“恩,那我先走了。”
卢健是被樊薇硬拉过来的,樊薇要走,这小子自然也要送她去上班,虽然心里还想八卦昨天那事情,但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一起走了。
送走了两人,陈凡洗了个澡,去德元买了些包点,给医院送了一些,还到街口的保安室给徐力了送一些。
回了店里,已经是中午一两点,因为一通宵没睡觉,这会上下眼皮打架得厉害,刚想躺着先睡个午觉,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
电话是赵从毅打过来的,刚按了个接听,赵从毅一句客套话都没讲,直接道:“凡子,大福这边,给你查出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