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先是抱了我一下,接着又友好的,拍了拍我的脑袋,算是安慰。
“给父母养老,他们生病了照顾,这是你做女儿应尽的责任。其它的,你管不了也不要管。过好自己的日子,照顾好贝贝,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我点头,十万块我确实拿不出来,也不想去找卓文昊要,这件事,就这样吧。
我和叶桑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彼此的家庭状况,也都了解了一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叶桑能做最好的朋友,跟彼此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也是分不开的。
她之所以那么迫切的,想嫁一个有钱人,也是被家里人所迫。
稍微在房里休息了一下之后,卓辰就来敲门。
今天晚上,傅明轩约了一家大品牌的负责人吃饭,我们全程作陪。
要是能拿下这笔生意,全年的销售任务已经完成十分之一了。
傅总跟他们应该本就是熟人、朋友,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着生意上的事,宾主尽欢。最后,相约在会展上看过产品之后签约。
饭后,傅明轩却让卓辰送叶桑先回酒店,他说有事要单独和我谈谈。
我自是不肯,紧紧地拽着叶桑的胳膊不肯放手。
“你这是干什么,不敢单独和我相处?童经理,这是在酒店附近,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坏事不成?”
叶桑比较直接,咕哝着:“谁知道呢。”
太清楚我们之间的过往了,所以虽然现在傅明轩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叶桑对于他,也没有必然的尊重和好感。
傅总不说话了,就只是那么定定的望着我,就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
毕竟,那个男人是我的初恋,我们之间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
想要将他全然忘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虽然他就这么绝情的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带着贝贝,活得艰难,苟延残喘。
可是在无数个夜晚,我搂着贝贝,望着他熟睡的小脸,脑海里回荡的,却是这个场景——傅明轩用一双明媚而忧伤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我。
只是如今傅总这样的眼神,却让我觉得,熟悉,且,陌生!
成长环境可以决定一个孩子的性格,不知道傅明轩的过往到底经历过什么,十八岁我认识他时就是一个早熟内敛的男孩子。
没有谁先追的谁,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我想用双手抚平他眉间的忧伤。
大学里林荫道上的丽影双双,晚自习后操场上手挽手的漫步,还有那个小树林,两个人胆战心惊的初吻,嘴唇和牙齿都在打颤,拼命碰撞,磨出了血丝。
他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曾经,唯一的挚爱。
走在路上,永远是十指交握,叶桑总是打趣,你们两个连体婴,是不是连如厕,也要一起啊?
就算是他对不起我,携手相伴的路上,是他毅然决然先转身离开的;我也只是把这个人这双眼掩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
又怎么会,觉得陌生呢?
“颜颜,不要这样,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怔了一下,这是自傅明轩上任以来,第一次这么称呼我。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他这么叫,我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别扭感。
转头望了一下,卓辰一直望着别处,好像在欣赏街市的夜景,根本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我现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啊,还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搭搭缠缠的,在面对卓家人的时候,总会有心虚的感觉。
卓文昊肯定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老爷子让我进门的,虽然那天,我带着贝贝回家他也没怎么理会,只是沉默的开车送我们。
打破了原本说好的,一起带贝贝去玩,共度周末的计划。
我也知道,他是心情低落。
之后,我们没见面也没通过电话,一直到出差来了成都,还没通知“未婚夫”呢。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傅明轩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一下,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叶桑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学长,当年,是你先丢下颜颜独自离开的,是你对不起他。到现在,颜颜好不容易才抚平创伤,眼看就要重新获得幸福了,你又何必打扰她呢?”
“创伤?”傅明轩怔怔地重复道。
也似,在喃喃自语。
老天爷,难道,他不以为自己当年做错了?
跟这种人,真的,很难沟通啊。
不再理会什么老总和老总秘书的,我和叶桑手牵着手直接回了酒店。
洗漱完毕,正准备躺下来休息的时候,又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依旧是钱的问题,这次妈妈态度强硬,直接给我下命令:“童颜,三天之内你将钱给我汇过来。”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根本就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颜颜,我们出去玩玩吧,就当是,散心。”
正对着手机发呆之际,突然听到叶桑这句话,我抬头望了她一眼,“散心?去哪里?成都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小心散到警察局去了。”
“我们去酒吧,如何?”叶桑凑到我跟前,贼兮兮的说着,两只眼睛透出亮光,“去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好男人,将自己嫁掉算了。”
这一年我的业务主要是在华南区,而叶桑呢,她跑北方的机会比较多。
特别是东三省,呆在那种地方,她接触比较多的,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汉子。
一直对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糜 烂的酒吧感兴趣,每次拉我跟她一起去。
可想而知,答案肯定是拒绝了,有了童贝小朋友的存在,这几年我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而那姑娘呢,也只是空口嚷嚷着,而已;自己一个人,倒很少去那种场合。
晚上就呆在屋里看电视,周末出去做兼职。
嫁不了富豪,就自己做一个富婆,这是叶桑的豪言壮语。
今天,叶桑居然再次,旧话重提。
看她眼里,有着遮掩不住的失落。
“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让我回老家,嫁人。”
“好事啊,桑桑,恭喜你,终于可以在三十岁之前结束单身了。”我故意打趣着。
是想提高她的兴致,说要嫁人,可是叶桑的眉宇之间,却带着些许的愁苦。
“是要嫁给我们镇长的儿子。”一声恭喜还没说出口,叶桑接着道:“他的儿子,是一个白痴,曾经因为强 奸被判入狱三年。可是他爸爸通过各种关系,才关了一年就给放了出来。”
我感觉到非常吃惊,“你妈妈,怎么会让你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叶桑苦笑,“反正我也嫁不出去,不嫁给这样一个人还能嫁给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再怎么不好,可是他的老子,愿意出十万的聘礼,娶一个儿媳妇。而看中了我,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女大学生。”
这,不就是真正的卖女儿吗?
“就为了这十万块,你妈妈,就要把你,嫁给这么一个人?”
叶桑轻巧的点头,脸上居然挂着的是,蛮不在乎的笑容。
不是不在乎,是在乎不起。
我们已经过了,那个哀伤的年纪了。
从小在家里,爸爸妈妈重男轻女,凡事都以弟弟为重。
比方说,如果家里有一颗糖,一定会只给弟弟吃。
有两颗,也是,只有弟弟的份。
除非是,有十颗糖,而弟弟的心情又很不错。
或者是,他吃腻了不要的,才会分给我一颗半颗的。
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我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欲 望;也下定了决心,以后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会,很疼爱很疼爱的。
而我这样的个性,也让我克制了本性,在学校里没有多少的朋友;唯一的意外,只是傅明轩。
原本,我和叶桑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室友关系。
有一次晚上在阶梯教室上大课的时候,我大姨妈来了肚子不舒服,请假回寝室休息。
谁知道,叶桑突然冲了回来,一脸的泪痕。
我关心的询问她出了什么事,也许,是急需要倾吐吧,叶桑将她的心事全部告诉我了。
她有一个要好的高中同学,是男的;两人一起努力考上大学之后才确定恋爱关系的,她带着男孩回去见家长。
“没有十万块的聘礼,别想娶我女儿。”
这是叶妈妈劈头给人家男孩子的下马威。
十万块,又是十万块啊。
一个妈妈,为了十万块钱,可以至女儿的幸福于不顾,卖女儿。
叶妈妈的那句话成功的逼退了家境贫寒的男友,也让叶桑,从此对自己的妈妈,心里有了怨言。
却是,敢怒不敢言啊。
“你可以置妈妈的话于不顾,因为那是无理的要求;而我,不能不理。”叶桑对我说的时候,一颗眼泪,从她的脸颊慢慢的滑落。
也灼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