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嫣哭的凄凄惨惨,抱着弟弟总觉得这宝贝疙瘩马上就要飞散了。
甄义和秦子阙却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
秦子阙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做了个夸张的口型。
我姐姐是不是傻了?
甄义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不许这么说你姐姐!
仔细一想,秦若嫣也不是会拿自己弟弟开玩笑的人。
秦子阙完全不信:“姐姐,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护身符哪有这么大的功效,还能决断我的性命?”
甄义想了想,却说:“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护身符有奇效也不奇怪。阙儿,你想想,若是没有奇效,你又是怎么打退妖物的?”
“这?”秦子阙一头雾水,却心有不甘:“难不成我的命还系在一个纸符上?”
秦若嫣哭过了,这才坐起身,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你小的时候体弱多病,总是半夜里哭闹,身子也娇弱。爹娘为此操碎了心,四处求医,可也不曾起效。”
“等你好不容易活到三岁,眼看着就不行了,爹娘连你的身后事都开始准备。”
她想起那段时日,整个人也变得黯然。
秦子阙和甄义被她感染,都安静的坐在一边,一左一右握着她的手。
秦若嫣拍拍弟弟的手,接着道:“就在这时,有一个瘸腿的道士来到门前。娘心善,让人给你他食水,还容他在门房歇息。奇怪的是,他坐在门房,你竟然就不哭了。”
“后来他说会些医术要给你诊断,娘也是没有法子了,就让他进来。谁知他一靠近你身边,你的脸色竟也好了许多。”
“再后来,他留下药方和一个护身符。千叮咛万嘱咐,这护身符千万不能离开你身周,若是离了,你必活不过月余。”
秦子阙呐呐道:“可这也不能说明,我离了护身符就一定会死啊?”
秦若嫣说:“姐姐也不愿相信,可你自打带了护身符,身体就渐渐好了,再也没有夜间哭闹过。”
“也许是巧了呢?”
“一开始大家也以为可能是巧合。但你小时候调皮,把护身符扔了。谁知当天你就发高烧,连着烧了七天七夜。那一次可是把我吓坏了,从此以后就不许你护身符离身。”
秦子阙稍做回想,恍然道:“这件事我倒是也有些印象。”
秦若嫣继续发愁:“这护身符没了,也不知对阙儿有没有影响。”
她说着,就抱着弟弟上上下下的打量:“阙儿,你有没有头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胳膊疼吗?腿,还有脚……”
她这么紧张,秦子阙心里感动,却不想姐姐这么忧虑。
他拍拍自己,笑的轻松:“姐,我现在已经长大了,那护身符说不定早就没了功效。再说了,你看看,我是在正午离了护身符,一直到现在,不也还是好好的吗?”
他又指着后院:“我还把一个大男人从山上背回来,不也一点事没有?”
他扶着秦若嫣,把她送到甄义身边:“姐姐你就先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我了。”
说是这么说,可秦若嫣最宝贝自己弟弟,哪有不担心的?她虽然被甄义送回去休息,却不放心,叫了人守着秦子阙,一旦有情况随时跟她禀报。
甄义回来也上下打量秦子阙。
“你看什么?”
甄义摇摇头:“没什么。”
“莫名其妙!”
木芙蓉兴奋的从里屋跑出来,对着秦子阙就行礼:“表哥,宇文泰的毒解了,真的解了。多谢表哥,多谢表哥。”
她高兴地语无伦次,一个劲的道谢,劳累了多日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好心情染上了些许红润。
秦子阙看她娇俏的容颜更加明媚动人,心里却有些发酸。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终究是为了别的男子忧愁,又为了别人开怀。
原本设定好的计划,想好的话语也是说不出来了。
宇文泰虽然解了毒,可还要修养,第二天才会醒来。
秦子阙待在这里也是没意思,就出了东厢。而木芙蓉又回去照顾宇文泰,把剩下的两根紫参须又还给他,就自顾自忙去了。
秦子阙看着参须不肯要,非要全部送给她,木芙蓉却是坚决不肯再拿。
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剩下的两根却是送也送不出去。
秦子阙的好心情再次被打击,挺拔的身形都被压得直不起来。
甄义看着小舅子的背影,摇头叹气。
这小舅子看着纨绔,却心中清明,看事情也通透。只可惜太过执着,明知不可能得到回应,却还是如飞蛾一般扑火。
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也只能多看护他一二,希望他不要出事才好。
秦子阙在院子里转了转,觉得今夜风吹得越加冷,裹紧了身上的狐皮大氅,也还能感到冷风灌进脖子里。
跺了跺脚,受不住冻,也不习惯伤春悲秋,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韩湘子就安排在他隔壁,秦子阙走到自己门口,看看旁边安静的房间,鬼使神差的开了隔壁的门。
一进了韩湘子的屋,也能感觉到一股清冷之气,却跟屋外的阴冷不同。
秦子阙觉得奇异,轻轻走到床前,就见韩湘子正睡得沉。
他伸出手晃了晃。
……
又伸手捏了捏对方跟自己相近的眉眼。
……
“真能睡!”
秦子阙兀自嘟哝一句,索性坐在床边。
一个人在床边傻坐了一会,闻着旁边这人散发出来的竹叶香,他竟感觉心境也慢慢平和。
秦子阙想明白一些事,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突然站起身,急匆匆又走了出去。
屋里的韩湘子睁开眼,看看门口,无奈的遥遥头。
秦子阙累了一天,回屋休息,打算明日就去找那宇文泰摊牌,让他识相的退出竞争。想着芙蓉表妹跟自己成亲的模样,就觉得这可称得上是世间最好的风景。
美了许久,他才沉沉睡去,嘴角都还带着笑意。
可是睡了没一会,又冷的坐起来。
“屋里明明点着炭炉,怎么会这么冷?”
外面守夜的下人睡得太沉,叫也叫不醒。
秦子阙自己爬起来,找了个暖炉折腾着放在被窝里。可是根本没作用,还是冷的发颤。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能听到有人在暗处叫他。
那声音如梦似幻,细若游丝,一会能听到,仔细去听,却又听不到了。
秦子阙想起白日经历,忍不住后背发冷。据说那麒麟山上什么都有,该不会是那种东西跟着他回来了吧?
他抱着胳膊抖了抖,越想越觉得不对,干脆抱着被子出了门。
站在门口更觉得冷,打了个哆嗦。目光往右边偏了偏,移步,开门进房。
(如果我停在这里,你们会不会给我寄刀片?)
第二天,云州城再次飘起细雪,天空阴沉的压在众人的心头。
秦若嫣一夜没睡好,早起来看秦子阙。
推开门,却见守夜的下人还在睡。她气呼呼的把人叫醒,自己冲到里间。却见床上空空如也,别说弟弟,被子枕头都没了。
“啊——阙儿,阙儿!”
秦若嫣冲出门,大声呼喊,满脸的惊恐不安。
甄义率先赶来,看她惊慌失措,又看她站在秦子阙的房门前,两相一联想,心里也咯噔一下。
“阙儿怎么了?”
秦若嫣指着里间,哆嗦着嘴:“阙儿不见了。”
不见了?这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甄义大踏步进屋,看了屋内情景,走出来皱眉深思。
秦若嫣抓着他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阙儿呢?”
甄义安抚道:“你先稍安勿躁,不要惊慌。看屋内情景,阙儿是自己出去的,并不是被人胁迫。我先问问守夜的下人,再去问问昨夜巡逻的兵士,总能找到人。”
“好,那就快去,我先去找。”
秦若嫣在门口喊了两声,心中着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正要出去找找,就听旁边的门开了。
秦子阙衣衫不整站在门口:“姐,你一大早的这是干什么?”
少年头发凌乱,面色微红,衣领敞开着,露出白皙结实胸膛。刚刚睡醒的眼眸带着些迷蒙,看人的时候还带了些被吵醒的小脾气。
秦若嫣先是惊喜弟弟没事,可再看他出来的地方。
“你不在自己房里休息,怎么跑到……”
话音未落,就见秦子阙身后又出现一个身影。
跟自己宝贝弟弟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鼻子嘴巴,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秦子阙嘴角微翘:“姐姐,他跟我长得很像是不是?我第一次见也吓了一跳。”
“不是……”
秦若嫣已经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颠覆认知。
长相相似的两人一大清早站在同一个门口,韩湘子平整的衣服也被她完全忽略,只看到他搭在自己弟弟肩膀上的手。
“你们为什么在一起?秦子阙,你干了什么?”
秦若嫣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手就去抓人。
甄义也看的目瞪口呆,却反应很快的抓住她:“若嫣,别冲动,子阙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忍不住打量那两人,昨天天色晚了,且韩湘子身上脸上也都是泥,根本没看清他的容貌。今天一见,倒真是吓了一跳。
最关键的是,小舅子这是怎么回事?
秦子阙也已经在第一时间跳到韩湘子身后,不停的跳脚喊着:“姐姐,你这般生气做什么?我不过是夜里太冷,睡不安稳,来湘子屋里挤一挤罢了。”
一句话就让秦若嫣冷静下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姐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啊?”秦若嫣有些尴尬,总不好把自己想的事说出来吧。
她镇定的捋了捋头发,又恢复那个端庄大方的姐姐:“没什么,只是一大早找不到你,担心罢了。”
秦子阙看她不生气了,这才从韩湘子身后出来,笑眯眯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姐姐你就别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对了,你身体有没有问题?你说总觉得冷是怎么回事?还是要找大夫好好瞧一瞧。”
韩湘子在一边看她们姐弟情深,心中觉得温暖。只是这姐姐似乎过于紧张了,简直是把秦子阙当成瓷娃娃一般照顾。
姐弟俩又说了些话,这才想起来招呼韩湘子。
秦若嫣知道他是修道之人,还觉得惊奇,又因为他跟自家弟弟长得像,就多打量了片刻。
韩湘子正要问问这云州城的事,就见一个兵士来报。
“将军,此地的县令赵一平回来了,说要求见将军。”
甄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知道了,你让他先在前面等着,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却听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哪敢劳烦将军移步,下官还是亲自来请见将军的好。”
众人都看过去,就见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走来。明明是这么粗壮的人,说起话来却格外的阴柔,听的人心里直犯呕。
这人说话很恭敬,一来就跟甄义行礼,态度却不甚恭敬。
不等甄义说起身,他就自顾自起来,眼神落在秦子阙身上。
秦子阙觉得他眼神怪异,没好气的说:“你这么看着本少爷做什么?”
赵一平笑的很和煦,比对着甄义的态度还要好:“秦公子,三年不见,您倒是越发的丰神俊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