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戈难掩激动的心情,这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愿望得到了满足?是因为证实了自己的思路多么的正确?还是因为给八路军兵器制造事业开创了新路?反正,这一步大大的跨越都令他彻夜难眠。自从昨天下午他在电话里听到了谢部长的消息,他的心就一直在狂跳,吃饭也是囫囵吞枣一般,睡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心跳剧烈,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
赵振戈讲话都有些急促:“我们兵工厂一共设六个车间一所一室一队一库,就是以前的九个中队。现在是弹药车间,锻造车间,钳工车间,车工车间,木工车间,动力车间,卫生所,质量检测室,运输队,成品仓库。现在宣布,弹药车间的车间主任是李青岚同志,锻造车间的主任是……
黄龙山兵工厂的新生活开始了,天已经亮了,响天雷喊工人们起床。
响天雷:“栓子,起来了,起来了。”
栓子:“哎呀,现在不出操了,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儿嘛。”
响天雷:“你不吃早饭啦?”
栓子:“哥,你帮我买两个馒头,一碗粥吧。”
响天雷:“你这个懒鬼,好好好,多睡一会儿,一会儿干活有劲。两个馒头一碗粥,对吧?”
“哎。”栓子翻过声又睡了。
工人在排成几队买早饭,一个绰号叫老鬼中年工人对前面的工人说:“老邓,我饭票忘了带,你借点给我。”
老邓:“对不起,我没有多带,要不,我吃了饭回宿舍给你拿?”
老鬼:“操,你这个小气鬼!不如老子自己回去。”
排队的工人们“哈哈”地笑了起来。
拍在他后面的女工对老邓说:“来,我借给你。”
大家起哄了:“哈,老邓走桃花运了!大姐,你眼光准,他真是个光棍。”
女工:“去你的,老娘的儿子都跟他一样高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老鬼:“哎,笑吧,该笑,该笑,现在好啦,什么时候吃饭,吃多少,自己说了算。”
今天是兵工厂发工资,厂部的财务人员来到车工车间,车工车间的工人们拍着队,一个一个签字领钱。只听着银元的声音一会儿“叮当,叮当”响几声,一会儿“叮当叮当”响几声,人们听着是那么悦耳。
老鬼跑进来挤到队伍前面,对女出纳说:“女同志,我有急事,我先领。哥们,对不起,我真有急事,大家包涵包涵。”女出纳:“你哪个车间的?”老鬼:“我是钳工车间的啊。”女出纳:“钳工车间是四点钟领,你们车间主任没有通知你啊?”老鬼:“哎呀,大姐,我想先看看我这个月补贴是多少?”女会计在一边说:“做得多得得多,做得少得得少,你心头没有数啊?让开,让开,人家要领补贴!”
老鬼看着两个工人领了补贴,他凑上去问:“老兄,这个月你领多少?”工人:“哈哈,四个袁大头!当以前干两个月。”老鬼又问另一个工人:“你呢?”“哎呀,回了一趟家,只上了十五天的班,两个大头。”老鬼心里有数了,我一天没有休息,没有一件废品,至少四个冤大头吧,啦啦啦……,老鬼哼着唱着往钳工车间跑去。
兵工厂广场的土台上挂着“工会成立暨开展劳动大竞赛动员大会”的横幅。广场两侧彩旗飘扬,人们兴高采烈。
台上,赵振戈、苏兆明等工厂领导坐在后排。台前左边有一个红纸包着的大木箱,上面写着“投票箱”,旁边一张桌子,堆着一大堆选票,两个点票员站在左右。他们后面是一个黑板,上面写着苏兆明、杨保臻、响天雷等人名和许多“正“字。
李加渝在台前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声说道:“工人同志们,根据计票的结果,苏兆明同志当选为工会主席!”人们欢呼鼓掌。
李加渝:“响天雷、杨保臻当选为工会副主席!”人们欢呼鼓掌。
苏兆明、响天雷、杨保臻在台上向台下招手致意。
赵振戈、苏兆明、李加渝到钳工车间巡查,车间的墙上挂着“你追我赶,开展劳动大竞赛“的横幅。工人们个个聚精会神,精神饱满。
苏兆明走到老鬼的车床前,拿起一个部件,仔细看了看,笑着对赵振戈说:“老赵,这个质量你满意吧?”
赵振戈点头微笑:“不错,废品率大大下降。老鬼,你争取当标兵啊!”老鬼:“赵厂长,你放心,这个月的标兵我拿定了!”
在广场路灯照不到的黑影中,十几个人影跑步靠近了钳工车间的墙边。杨保臻在墙角探出头来,左右看看,往后一挥手,十来个工人跟着他进了车间。工人们各自到了车床,铣床,刨床前,准备开动机器。
突然,赵振戈出现了,众人一下慌了神。杨保臻赵振戈尴尬地笑了笑。
赵振戈:“老杨,这是我第二次抓住你们了!白天已经加了三个小时的班,早该休息了,你们这样搞,还要不要身体了?快回去,睡觉!”
杨保臻:“前方八路军等着要枪啊!”
赵振戈:“少废话,回去,睡觉!”
杨保臻做了一个鬼脸,给大伙儿挥了挥手:“走,回去,睡觉!”大家转身跑了回去,赵振戈微笑着看着他们。
赵振戈、苏兆明、李青岚、李加渝和几个干部等在商讨工作。赵振戈拿起一叠图纸:“同志们,明天可以试制新型步枪了,这支枪凝结了我们三个多月的心血,大家辛苦了!”
苏兆明:“这支枪的各方面的性能都大大优于“五五“式,甚至优于日本鬼子的‘三八‘式!”
大家都很高兴,连李加渝也和李青岚都相视笑了笑。
门外有人喊“报告!”一个总部通讯员进来给赵振戈敬礼,交上一封信件。
赵振戈拆开信件,很快地看完,显得很兴奋:“及时雨啊,真是及时雨!老苏,你马上安排人去贺庄。军工部把这几个月来八路军各部袭击日军时搞到的钢轨都集中到了贺庄,好几十吨嘞!”
苏兆明:“好,我马上安排人去运回来!”
孙刚穿着整洁的军装,提着一瓶小麻油、两把挂面、一包油馍走在山间小路上,下了坡,就看见李花萍的院子了,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院子门前,门关着,但听得见屋里有人声。只听到李花萍说:“小草,过去,当心油溅着你。”小草:“娘,我要吃油馍馍!”李花萍:“乖,就等一会儿,啊。”
孙刚在门外笑了笑,敲门。
李花萍:“谁呀?”
孙刚:“我,上次那个八路。”
李花萍声音变了,不情愿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走吧。”
孙刚:“我给孩子送油馍来了。”
没有了声音,过了一小会儿,传来李花萍的声音:“你走吧,我们自己有。”
孙刚:“你就开开门吧。”
门里小草撒着娇:“娘,我要吃油馍,我去开门。”
李花萍:“不准开!”只听小草“哇”一声哭了起来。
孙刚在外面左右为难。一会儿,仍然没有动静,孙刚很无奈,只好把礼信放在门口,悻悻而去。
方小双把父亲留下的老猎枪很熟练地拆卸开,又很快地装上,又拆卸开,然后仔细地擦拭。赵雨和几个战士在整理军装。
赵雨:“小双,今天放半天假,我们一块去河里洗澡,抓鱼!”
方小双:“你不怕水蛇啦”
赵雨:“我不怕了,其实,水蛇是没有毒的,走吧。”
方小双:“我不去。”
那边有战士喊道:“走啦,赵雨”
赵雨:“那,小双,我就走了。来了!”
方小双看见大家都走了,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急忙换上一身干净军装,用一个破镜子照了又照,用一把破梳子把寸头梳了又梳,背起老猎枪,溜了出去。
方小双来到桃花寨张婉花的家附近,躲在树林子里往对面的张婉花家张望,他隐约看见有人影在屋里晃动。
方小双学起了狗叫,“汪汪,汪”。那边屋里没有一点反应。
方小双又学起了鸡叫,“喔,喔,喔”。那边屋里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方小双不甘心,又学起来驴叫,“呜——呜啊呜啊呜啊”。驴叫倒是引起了张婉花婆婆的反应,她出了门,方小双赶紧趴在了树丛下面。
童婆婆对着对面的树林子骂道:“那家的死驴到处乱跑,乱叫,烦死人了!”骂着,捡起一个土疙瘩向方小双躲藏的树丛中扔去。
土疙瘩正好打在了方小双的头上,他痛苦地张了下嘴巴,却不敢叫出声音来。童婆婆骂完进屋去了,方小双只好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这老婆姨的手法还真准,当兵甩手榴弹还不错。”
方小双来到以前和张婉花碰见的小溪边,听见了有人在唱歌,那是张婉花清脆甜美的声音!方小双陶醉地靠在一棵树上,倾听张婉花的歌声。
只听见张婉花唱着:
崖畔上的岩青兰花,
你是为谁开哦?
四月里的南风,
你是为谁把花香吹过来?
妹妹的兰花新袄袄,
你是为谁穿起来?
妹妹的一颗心哦,
你是为谁跳出来?
张婉花端着一盆衣服走了过来,方小双忙躲进了树林里,他看着张婉花唱着歌走过去,他悄悄地跟在后面,一直跟着,看她走出了树林,看她走下了山坡,看她走近了她的家。他多想跑上去招呼她,给她说话,可是他迈不开腿,有东西拖住了他,他停了下来,一直望着张婉花进了家门。方小双跌坐在地上,望着天空,是笑是哭看不出来。